《圣子歌》tiji

51、乱世将至

　　自然无人有疑。

　　这时候，光是消化刚才的一幕就够费心神了，圣子已经表达得如此明显，私底下怎么讨论怎么去消化是另一回事，在圣子面前犯蠢那是嫌自己活得太好。

　　对他们的态度，圣子还是满意的，她轻哼几声，也顾不得去体谅他们的心情，又扔下了个大雷。

　　“回宫之前，商议出更替教皇事宜，可不要让吾望失望。”

　　圣子最后一句话太过耐人寻味，她素来不是会如此直白出言警告之人，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命令这些人是不敢违逆的，谁都不想要让她失望，他们都期待她的偏宠。可她现在说出了这番话，不需要细想也够大家浑身发凉。

　　在提出下午启程回宫后，圣子将除祭司以外的人都赶出去了，约雅等人不免松了口气，一一告退之后，约雅先是命人严加护卫，才带着自己的下属去自己的营帐。

　　约雅的营帐离圣子的营帐不远，里面很简陋，甚至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就连床也只是随便用木头拼接起来的罢了，他坐在床板上，下属们分站着两边。约雅也不会刻意在他们面前显摆自己作为首领的面子和威严，他随意的脱掉了外袍，露出里面的细绸单衣，上衣湿透，布料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胸肌后背。

　　已经打理过的约雅，他的容貌没有一丝瑕疵，雌雄莫辨的美貌让他看上去并不有多大的男子气概，甚至容易被人归为需要保护的柔弱者一列，这些只是表现，若是看到他衣服底下那经过千锤百炼才有的富有爆发力的劲瘦身躯，小看他的话可是会栽大跟头。

　　如今，十八岁的约雅，在圣军营地里已经再无敌手，他有着与外表全然不符的剑术和让人嫉妒的天资。

　　这不是值得惊讶的事情，每一任的圣军首领，正如他们独特的神秘的选拔仪式一样，他们的天资同样是万里无一，更何况约雅私底下比任何教士都要努力，他从来不会放松和懈怠。

　　这位年轻的圣军首领任由菲尔德用毛巾给他擦去额头脖子上的汗水，在擦完汗之后，他允许其他人整理自己的仪容。大家都被惊吓过一番，谁也别笑话谁，他们没有拒绝，自顾自的打理自己，将湿透的长发放下来，让炎热的空气蒸干，将铠甲和衣服随意的脱下，敞开胸膛用布巾擦去细汗。

　　他们有意在拖延时间，这段整理仪容的时间加长了不少，在此期间约雅都在静静的等候。听上去很贴心，但从年轻的圣军首领，那弥散无光的眼眸可知道，他正陷入自我的沉思之中。

　　直到再也拖延不了的时候，几人随意的穿上衣服，一致单膝跪在地上。

　　“首领……”

　　歇斯特虽然经常和约雅唱反调，但即便是菲尔德也不得不承认，在约雅心中，歇斯特占的分量超过了所有人。这时候，歇斯特耐不住的，在其他人无声地催促之下，过度的忧愁而使得干燥的喉咙，发出沙哑的嗓音。

　　他沉重的问：“首领，您觉醒了吗？”

　　他们都在仔细的观察着约雅的面色，企图得到的答案，在约雅的摇头下，希望破灭了。

　　大家的神情非常凝重，甚至带着深深地不安，这份不安因为太过厚重，无法掩藏在心底深处，而外露的显露在脸上。

　　在他们之中，约雅是最淡定的一个。他面无表情的坦然态度，慢慢地安抚了这群心神动荡的下属。在这个时候，约雅知道，他是绝对不能乱的那个。

　　“《圣灵说》里提起，第一代圣子拥有沟通天地，点石成将的本领，他强大的魔力让纵列大陆的八大异种都俯首称臣，也是人类在大陆崛起的至关重要的一项。”

　　菲尔德低着嗓干巴巴的说，“本以为这只是后世添润的产出，如今看来恐怕是真的……你们别这样看我，《圣灵说》本就是民间私自流传，我并非不敬一代才如此想，会这么想，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的辩解没有让众人收回目光，被大家怒目瞪视的菲尔德撇了撇唇，朝约雅拱手道：“首领。”

　　约雅摆手，示意他说。心里却是有些感慨，也就这个时候你们才会默契的喊我首领了，明明平时都是叫阁下的，有时候喊得还不是特别情愿。

　　如今真心实意的喊着‘首领’的大家，都假装看不到自家首领略带幽怨的目光，都弯着腰颇有可怜之相。这一招平日里约雅对着圣子耍得如火如荼，是个中高手，如今被这些人拿来用在自己身上，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想作呕。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做出这种表情，哪有他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出来的赏心悦目！

　　继歇斯特之后，菲尔德也被大家无声地催促着往下说，他心里骂着这群同僚，嘴上也不含糊。“尊尚让我等商议，首领可有决策？”

　　他顿时就被大家带着刀锋的视线戳得满头包，干脆无赖的摊手，破罐子破摔道：“你们着急有什么用，难不成你们觉醒了？”

　　那当然是没有的，有的话也没必要这时候藏着捻着，早就得意的摆显了。菲尔德还嫌不够，道：“在尊尚失踪之前，也未见尊尚觉醒，说不定是有奇遇才有呢？你们与其担心自己被后来的圣使军挤得没处站，还不如着眼于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这两个问题同等重要。”

　　“哦？说不定在尊尚心中，冕下之事更为重要。”菲尔德淡淡的刺了安德鲁一句，“该来的总会来，谁也摸不清楚觉醒的条件是什么，尊尚一定是第一个觉醒之人，随后才是其他人，说不准我等以后也会有呢。再说了，若是没有，不是更要把差事办好吗？”

　　“……首领一定会有。”艾萨对约雅很有信心。

　　约雅对此只是抽了下嘴角，他本想作壁上观，却被艾萨拉下了水。他也很光棍的摊手：“谁知道呢？”

　　“首领不着急吗？”安德鲁阴着脸问，被其他人怒目相视，他也不怂，道，“您确实是最不需要着急的那一个，毕竟您是圣军首领，离尊尚最近之人。但首领也需要心怀警惕，圣使军是民间出身，不只是平民，还可能是奴隶、罪人、异教徒、恶贯满盈之徒……”

　　“圣神不会眷顾卑劣者，更别提异教徒！”歇斯特呵斥出声。

　　然而长期潜伏在民间的安德鲁，他见识广泛，远不是这些同僚能比，他摇着头说：“若是没有异教徒，尊尚何必提‘乱世’，若是没有恶人、罪人、卑贱之人，又何须世间动乱。更何况，有龙！我也曾经看过不少野史古籍，不说全都属实，总有一些流传下来的远古的传说可见蛛丝马迹。在一代下凡拯救万民之前，大陆被八大异族占据，人类是他们手中的工具、玩具、牛羊车马，即便也有一些壮士组建了国家，建立了制度，也要对异族谄媚讨好……龙出现了，其他七族，还远吗？”

　　他激动不已，全身都在颤抖着，脸色黑沉得骇人：“觉醒，是个讯号！是个危险的前兆！乱世不全是是指觉醒，更可能八大异族重返大陆！人类在异族手中，犹如蚂蚁般羸弱，若不能觉醒……”

　　他没有说完，不需要说明白，大家都懂他的意思。艾萨抿着唇，道：“一代办到了。”

　　他仅凭一人之力，驱逐了八大异族。

　　安德鲁苦笑：“你能百分百确认，是只凭一代一人吗？”

　　这个问题简直没有回答的必要，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教士，不是民间被愚弄的信徒，他们不会过分的自信，全然的相信圣子的全知全能，他们不会相信圣子会只凭自己，就能够统一大陆，驱逐曾经驰骋大陆的八大异族。

　　他们相信圣子的力量，相信他强大而无法抵抗的力量，但只凭力量，是不能够带来人类的崛起的，若是人类没有并肩作战，只是跟在后头捡起一代扔下的果实，一代又何必眷顾人类呢？他为什么不眷顾其他异族呢？

　　虽说圣子是超凡脱俗，不可用常理去束缚揣测的人物，但他也不是真正的神明，他是圣神投在世间的影子，他的一部分，他总该融入人间，即便融入得不是很多，但至少也要有一点。

　　也要有一点，人性的成分。

　　没人会愿意养着一群废物，没人会愿意自己一手包揽，让其他人坐享其成。若是那样做，就不会有瑟迦聿教的存在。圣子下凡，是为了历练，不是当保姆。

　　约雅拍了拍手，将大家将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他也不说话，只是示意菲尔德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语。

　　菲尔德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沉声道：“冕下，劳勒二世，继任教皇之位数十年，历经三代圣子，也曾有大败剿灭十数个已成气候的异教徒组织的功劳，加大教廷在民间的影响力，重创王室贵族打压教廷的举措，亲手将判教的上代国王送上绞刑台，他在教廷和民间的威望不可撼动，若要他主动禅位，几乎不可能，若要刺杀，也绝非容易之事。”

　　“没错。”约雅也正色道，“尊尚的意思，她不会出手。要让劳勒二世死，只能我们自己动手。”

　　其实若是让圣子自己动手，一个劳勒二世很轻易就能解决。可圣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们就不能寄望在圣子身上。

　　他们要用自己的剑染上劳勒二世的鲜血，才能继续待在圣子身边。

　　希莱凯撒宫。

　　教皇寝宫。

　　教皇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手里捧着一碗青色的药汁，他这些天喝了太多的药，吃了太多的补品，看着碗里的汁液，有些犯呕。

　　他敛下眼帘，问一旁的贴身祭司：“尊尚回宫了吗？”

　　这名祭司长得非常平凡，平凡到让人眨眼就忘，就是这样的长相，让他入了教皇的眼睛，多年下来，他成为了教皇的近臣。他的名字也很普通，名为杰夫，在外头喊一声，十个人就有两个叫这个名字。

　　杰夫恭敬地垂手站在一边，道：“据斥候汇报，尊尚在昨日下午已经启程回宫。”

　　他想了想，道：“虽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刻意低调。”

　　但即使如此，那么多名剑士护卫着的车队，自然也是显眼的。仅仅是没有扬起旗帜，宣告自己的身份罢了。

　　教皇倒是神色淡定，他深吸一口气，将碗里苦涩发酸的汁液一饮而尽，又漱口含了块蜂蜜糖，道：“这药的味道不能改吗？”

　　杰夫挥手让其他祭司们离开，整个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教皇二人。他随口道：“辛妮阁下说这样最能保持药效。”

　　“她只是糊弄你罢了。”教皇淡淡的道，“那老太婆从年轻时起脾气就坏，她这是拿我试药呢。”

　　杰夫不敢接这话，教皇又唏嘘一声：“真快啊。”

　　杰夫悄悄的抬眼看他。教皇喟叹道：“一眨眼，我也老了，尊尚也长大了。”

　　他坐起身站起来，利落的动作与外头传言的重伤截然不符，他走向窗边的桌椅，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踢打着长久卧床有些酸软的腿脚。

　　“杰夫啊，你说这是圣神的眷顾吗？”他也不要杰夫回答他，继续道，“老了老了，都是要入土的人了，还来这么一出。”

　　杰夫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看着教皇随意的挥了挥手，数米远的衣帽架，挂着的一顶白帽被忽如其来的风卷起，慢慢的飘过来，落在教皇摊开的右手上。他面不改色的将白帽戴在头上，背软软的靠在靠垫上，长吁一口气。

　　“风起了，杰夫。乱世要来了，我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低敛的眉眼下，教皇眼眸里锋锐又坚毅的眼神，是眼角的皱纹都无法掩盖过去的朝气，那双眼睛让他看起来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而是意气奋发的年轻人。

　　仿佛是印证了这番感官般，杰夫的肉眼可以清楚的看到，教皇脸上的皱纹在减少，碍眼的老人斑也在快速的消退，就连他因为年纪而渐渐萎缩的肌肉，也慢慢地鼓起，充满了力量。

　　教皇对身体上的变化恍若未觉，在身体恢复年轻之后，杰夫一个眨眼间，就看到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瞬息变成了他熟悉的老人。

　　好似方才那一幕，只是他的幻想。

　　但教皇的眼神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教皇身上的变化，是真实的。

　　这是从昨天开始的变化，来的那么突然，那么怪异，即便杰夫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还是因为惊吓而心脏不停地躁动着。

　　他明白并相信教皇的话语。

　　乱世，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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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以为约雅是第二个觉醒的
然而教皇才是
魔力能让人长寿，让人变得年轻
然后约雅他们发现，尊尚的任务他们办不到了QAQ
约雅：委屈QAQ好委屈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