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50、被取悦的圣子

　　若说前一项立新军的事情将在座人都震个动心骇目，圣子所言的另立教皇之事，他们腿脚都发软得有些站不住了。因为对圣子格外有信心，他们都知道迟早会重现圣子亲政的教廷新局面，虽对教皇越权掌管教廷之事有所不满，那也是几百年来积攒下来的郁火。

　　教皇一位设置已有几百年，虽管不到依塞罗宫和圣军上头，可也总归让他们有些愤愤然，能掌握实权跟不能掌握实权是不同的，之所以以前管不到他们头上，也是因为宫内和营地的吃穿用度教廷出的只是小头，大头有圣子偌大的领地收入支撑，那些不忿多也是习武多年不能恩报尊尚，不能战场一辨雌雄罢了。

　　这些不忿常年积攒着，谁都希望圣子能够亲政，能够改变他们被固化的生活，可这些不忿并没有到对教皇恨之欲其死的地步，且这一代的教皇行事作风还有教绩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圣军们也心怀敬佩。

　　他们想过圣子会亲政，想的也仅仅是圣子成年后，名正言顺的接过权柄，他们想过教皇退位，也仅仅是圣子亲政或者教皇年迈老逝罢了，却不想从圣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圣子，是想要杀了教皇吗？

　　菲尔德反应得最为快速，他作为首领的第一谋士，这种场合他先发言并不算是冒犯，他知晓顶头几个上司是被圣子的狠绝手段所震慑，教皇对圣子一脉如何不说，单他对教廷的贡献是足以名留千史的，他们的惊吓，更多地应该是对圣子这种无情的后怕和警惕。

　　——深怕自己会步入下一位教皇的后路。

　　可这些，对菲尔德来说不过是庸人自扰，过度的忧思走入了误区。他们与教皇、教皇一脉，是截然不同的，从头到尾，无论是依塞罗宫还是圣军，都是独属于圣子的不可分割的一环。

　　菲尔德能理解他们的这种思想，毕竟，平静的生活过得太久了，久到连权谋诡计都远离了他们，置身于教廷的权杖之外，也代表他们被隔绝于腥风血雨的权谋之争之外，他们作为超凡脱俗的圣子的象征，按部就班的做着前辈们做的事情，尽管憋屈却拥有着难得的和平。

　　从这种被圈养的和平之中走出来，是需要时间和思想的转变，菲尔德不操心这些，他只是提出另一个更让他关注的问题。

　　“尊尚，不此时亲政吗？”

　　是的，教皇死不死，如何死都不重要，菲尔德认为做大事不拘小节，圣子这种天生的圣主无情，雷厉风行的手段只会让他更中意并死心塌地，他疑惑的仅仅是为什么圣子宁愿再多个教皇来桎梏自己。

　　“纳琪丝阁下虽是尊尚导师，也是彻头彻尾亲圣派的领头人，可尊尚……这不代表着她就能让您放心，防人之心不可无，教皇的权力，太大了也太诱人了……”

　　亲圣派是主张传统，主张圣子才名正言顺的统领教廷，可也不能忽视亲圣派的口号和努力，都空喊空做了数百年，喊的口号久了，他们习惯了，可当真的达成所愿，他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去面临这权柄转换的未知未来，没有足够的经验去支撑他们口号和信念，往往会出现新的危机。

　　暂且不说那个，当亲圣派的领头人，自己拿到权柄，享受到权力的滋味后，就真的能够维持本心吗？多少代教皇下来，之中并不缺乏亲圣派，可又有那几代真的完成权柄转换。权力多么诱惑人心，足以让人面目全非，他们会不会在享受那噬魂销骨的绝美滋味后，不愿意放手？

　　会不会想着，那么多代的圣子不愿入世，又何必再让他们这位圣子，入世？

　　这些都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要面临的问题。

　　也是因为菲尔德这单枪直入的问题，将其他人都激醒回神，他们无暇去想方才的烦恼，都为提出来的这个危机而皱眉。

　　圣子将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正因为她面色不变的将他们的变化都扫入眼底，这份不动声色，不为所动更让其他人浑身一颤。

　　高高在上，出身即站在大陆最顶端的圣子，她对他们的情绪和情感不算敷衍的厌烦，不算不屑一顾的嘲弄，不是不放入眼里的高傲，这仅仅是她惯常的，置身事外的漠然罢了。

　　并不是将自己完全与俗世隔离开来，将他们的喜怒哀乐都分离出走的高等物种的漠视，而是对他们这些无聊的念头和举止的，带着点天真的无奈跟包容。

　　似乎他们的烦恼，都是不值一提的，不具有任何意义的存在。

　　她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她是有些累了，她身体里的力量每一刻都在增长，她虽然感觉到无穷的精力，不会饥饿也不会疲倦，但她觉得有些累了，那是心累了。

　　身体的力量增长了，她的心智没有随之跨入新的境遇，这份日夜的增长，让她的心神暂时跟不上。她这种累了，只是在等待力量全然能被自己掌控之前，一种略带郁闷的羞恼而已。

　　她希望早日能够完成控制这种力量，而不是日夜都被无休止增长的力量所烦恼，不是烦恼着该如何更好更精准的去适应和使用这种增长的力量，力量增长了，她控制和使用时运用的心神也要调整，这样太累了。

　　所以，她累了。

　　可她拒绝了亚伦他们小心翼翼让她去休息的谏言，漫不经心的道：“纳琪丝很聪明。”她顿了下，这次的语气，稍微带了点笑意，“不聪明了，换个聪明的不就行了。”

　　圣子的意思很明确，再清楚不过了。

　　她若是连权威赫赫的劳勒二世都能解决，又何必惧怕以她马首是瞻的纳琪丝会反噬？不合适了，不本分了，直接换掉，干脆利落，不就行了么？

　　也是因为跟随圣子的十多年，抵不过数百年的历史之谈，这些人会走入误区，圣子不奇怪，还带着点同情。

　　同情他们过得那么累，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能弯弯绕绕的想出一大堆的烦心事。

　　菲尔德果断闭紧了嘴巴，他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会被圣子打上‘不聪明’的标签，他并不想有这种体验，尤其自家首领经常在‘聪明’与‘不聪明’之间转换，心里别提多纠结了。

　　圣子主意已定，其他人细细想，也觉得之前是想太多了，他们跟教皇一脉情况又不一样，再说了，当个下属的，听上命就是了，多余的事情不必想太多。

　　在圣子面前，还是当个安静的执行人比较‘聪明’。

　　这个问题过了，让他们操心的是另一个同样至关重要的问题。圣子提起乱世将至，这可不是一件好事，瑟迦聿教创立千年来，小磨小擦磕磕碰碰的小战事从没断过，大局面上还是一片和平，这种和平将被打破，又联想到之前预见的龙，让人不免毛骨悚然。

　　且圣子，方才提到了创立‘圣使军’。

　　圣使军的成员，是她提出的，拥有力量的奇异人士。

　　其实一开始，圣军是联结一同的军队，后面渐渐地，相继分出了圣·黄金军、圣·黑耀军、圣·白银军、圣·青字军。为了称呼方便，营地内部会将‘圣’的军队前缀漏去，直称军名，但在官方场合，是要全称的。

　　黄金军的出现是为了更好地管理领地，圣子领地范围之大，分布之散，加上与营地的距离不一，难免会让驻守领地的圣军有天高皇帝远的妄念，即便驻守的当地统领尽心尽力，圣命的传达也不及时，行事总有延误性，更何况以前多代的圣子不爱管事，就干脆让他们自成一个军队，分权下去自己统筹管理。

　　黑耀军是为了让圣子和营地的信息不封闭，让民间多出自己的口耳，避免在教皇独揽权柄时被完全架空。后头的白银军和青字军，也是为了扩大民间影响力，让他们比起正统的首领旗下圣军更有自主性，不至于真成了一群手握钝剑，空有名誉没有名望的圣军教士。

　　创立一个新的军队，他们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白银军与青字军的职权范围也有重叠，再来一个也无所谓，再说了大家都是一个首领，也没什么分权不分权的问题，约雅只要不蠢就不会干出任人唯亲的事情，他要是蠢了，大家反而要担心这个首领会不会在圣子面前失宠，失去一切。

　　他们可不敢指望圣子会顾念旧情，她就是一个唯能力论的上位者。

　　可恰恰是，拥有力量的奇异人士，这个要求让人不得不去深思。

　　力量，顾名思义无需解释。而奇异，是不合常理事物的意思。

　　两个结合在一起，再联想到龙，和之前那个村子里的古怪。

　　若是不问个清楚，觉都别想睡了。

　　大家齐齐单膝跪地，约雅也绕开了圣子，退到前方跪在众人最前头，他们都仰着头，眼巴巴的看着圣子，充满了求知欲，还有抹不去的，惊惧。

　　大约是这种识相和含蓄的撒娇，取悦到了圣子，让圣子感受到那份亲信给与的亲近，圣子也不去为难他们。她不是喜欢废口舌去解释的人，下达指令，理解并如何执行这道指令，是下面人该去做的事，做错了没关系，只要结果达到她不会生气，若是没达到结果，也就是踢出局罢了，只是一直以来，这些人都完成得很好，没人感受到搞砸指令的后果。

　　自然，没有人敢去做那只出头的螃蟹。

　　而这次，若是圣子不明示，显而易见，这里不少人都得当螃蟹了。

　　可能是因为这样，圣子好心的废起口舌来。

　　她抿唇微微一笑，放在一边长桌上的水壶，里面装着的温水，成了一股水流顶开了瓶盖，如活龙一般在空气中盘旋流动，细细的水流分成几捆，围成圈，把僵硬住的所有人，都分别围住，又在圣子咯咯咯的笑声中，那流动的水，瞬间结成冰，咔嚓一声摔在地面上，砸个粉碎。

　　一片死般的寂静里，圣子的笑声尤为清晰，也尤为让人脊骨发凉。

　　她抬起手指，点了点下颌，轻轻歪斜脑袋，一如她往常的语速和腔调，道：“或许没这么有用，或许更有用，或许是其他的能力，或许是还潜伏着没有爆发出来的资质……按照这个标准，诸位还有什么问题？”

---

作者有话要说：　　圣军有实力有地位有忠诚，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们没有实战能力
就算是黄金军，他们也只是一群军营里没有大半没见过血的新兵
所以他们这种表现，我觉得挺合理的吧
哎呀，圣使军这个名号听起来很响亮吧，感觉是圣子亲兵的意思呢，但其实其他四个军队，他们都是被挂上圣的前缀的，所以圣使军，官方写法是圣·使军。
就算多个军队，约雅在营地也是一家独大无可动摇，他不慌。其他人也不慌，谁敢搞事的圣子就能把他捏死，不敢动不敢动，所以他们不会担心分权啊之类的问题（当然，只是现在这样而已，和平惯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