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子歌》tiji

40、精灵与发热

　　赖格恩斯就着浴桶剩下的水给自己简单擦洗了手脸，换了一身打着补丁的家居服，将地板上的水渍擦干净，就抱着圣子躺到床上。虽然对方是个哑巴还是个傻子，慎重起见，他还是没有给她穿上衣服，虽然他也没多余的衣服可以给小女孩穿的。

　　他的房子里并没有准备好迎接第二个人，幸亏小女孩还很小，一起躺在单人床上并不嫌拥挤。他累坏了，昨晚刚完成繁重的工作就不得不去采野果，又捡回了意料外的女精灵，他累得眼皮子上下打架，不一会就搂着小小的圣子沉睡过去。

　　躺在他怀里的圣子很安静，没有动弹，她乖巧得像个精致的布娃娃。阳光从挑高的长形窗户透进屋内，整个小屋子亮堂堂的，盖在身上的被子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毛短皮薄，凉滋滋的很是舒服。

　　圣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她灵动的眼，打量着屋内的东西，她这次着重观察屋里的家具和日用品。家具只是很普通的用木头制作而成，除了靠墙的几个柜子，像床和桌子一类的非常粗造滥造，桌脚的尺寸粗细不一，还需要垫上石头才能维持平衡，显然是业余人弄的。

　　圣子猜这些应该是赖格恩斯这只笨精灵自己动手做的，想到这一点后，她把目光放在矮桌上的花瓶上，花瓶不是她在宫里用的那种东大陆运来的珍贵瓷器瓶或光彩绚烂的琉璃瓶，更不是平民用的陶制的瓶子，它看起来像是整块木头挖空，瓶壁却非常的薄，薄得能依稀看到插在瓶子里的鲜花的嫩枝，可能这也是属于精灵们独特的造艺吧。

　　一个没有门的柜子里整齐的叠放着一些木制的杯杯盘盘，不过很少，只有三个不大的盘子和数个杯口不一大的杯子套在一起，占面积最大的还是那些各种用途的盆盆桶桶，还有十几样用处不明的工具，她猜这应该是用来制作食物的，她之前见过赖格恩斯用和这些差不多样式的工具在加工野果。

　　至于毛巾牙刷等摆在明面上的一些日常用品，倒是和人类用的东西看起来差不多。圣子有些疑惑，她原以为讨厌人类又远离人类的精灵，他们会拥有着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文化，这里的文化也包括他们的常用品，但他们也在用毛巾，也在用牙刷，器皿的样式也跟人类的差不多，他们也用浴桶洗澡，也会往里面放有益于皮肤的香油等。

　　从她观察赖格恩斯的行为来看，仅是衣食住行方面，和人类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圣子曾经在书里读到过关于海外其他大陆的相关内容，登上那些大陆并传回见闻的冒险者，他们在留下的笔记里提起过那些地方与阿迦休达斯大陆截然不同的文化。

　　其他大陆的人们，他们不用牙刷而是用一种特制的液体来漱口清洁口腔，住着全木头或竹子建成的房子，种地的方式和种的东西不一样，蓄养的肉用动物也不一样，就连制作衣服的原料跟衣服款式也天差地别，他们甚至不会做裤子。他们不用毛巾洗脸，比起浴桶更喜欢冲澡，洗澡也不会在水里掺香油在皮肤上摸油膏，总之各种习惯和日用品，只有很少部分才会和阿迦休达斯大陆的相似，绝大部分是不一样的，就连用的器皿构造都不同。

　　可是在这座小小的木屋里，她看到很多形状和她用过见过的日用品相似的东西，就连家具的样式都相差不远。

　　这绝不是巧合。

　　圣子如此想着。

　　她努力地回想自己看过的提到精灵的书，竟发现自己从中可知的信息非常少。书里提过精灵性情残暴喜欢食生肉，也提过精灵只吃素，提过精灵非常擅长弓射，又提过他们不喜欢劳动，提到过他们住在森林里，也提过他们住在沙漠中。

　　可能连著作者都不知道精灵真正的习性，不同人写出来的东西都带有强烈的偏向性和主观性，彼此书写的内容也天差地别矛盾重重，然而有一点他们都会着重提到——精灵长得非常漂亮，也极其厌恶人类。

　　关于这两点共同性，第一点圣子觉得应该是真实的。

　　她虽然只见过几只精灵，但都长得很漂亮，比如她旁边这个睡得打起小呼噜的笨精灵，他有着不输予约雅的美貌，要知道约雅可是教廷，乃至贵族平民里公认的第一美人，在此之前若是有人告诉圣子，会有另一个人长得跟约雅一样美丽，圣子都不会相信。

　　而这样美丽的赖格恩斯，在精灵国似乎是属于不受欢迎的畸形精灵，难不成其他的精灵要比他们更美丽吗？圣子无法想象。

　　赖格恩斯与约雅是属于不同类型的美人，约雅是那种秀丽到五官精雕细琢般雌雄莫辨的纤细美人，看起来柔弱不堪一击，实际上拥有着公认的厉害的剑术，因为阅历不足，眉宇间抹不开的稚气更是让他深受旁人的喜爱和宽容。

　　而赖格恩斯，他俊美得像圣神亲手创作的完美物种，像画中人一样超脱世俗概念的美貌，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盈走路无声，生活中的不如意在他身上和眉宇间都留下深刻的市侩痕迹，然而并不给人宝珠蒙尘暴殄天物的遗憾，反而奇迹般的两种特质协调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似幻似真、不敢亵渎的飘零之美。

　　如果这是去判定精灵的美貌，也能大概率证实精灵皆美人这一点是符合实际的。至于后面厌恶人类这一点，她暂时无法得到论证，毕竟她身边这只笨精灵，可是将她当成一只严重畸形女精灵对待的。

　　圣子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她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停止脑内的思考。她现在很想知道精灵真正的习性还有他们使用的工具，跟日常生活的方式是否与人类有更多共同之处。

　　在第一代圣子出现之前，阿迦休达斯大陆还处于常年战乱时期，各国割据，没有道德伦理，没有法律约束，有些人还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乱/伦生子弱肉强食都是常态。而第一代圣子降临，他教化引导他们，让阿迦休达斯大陆的子民过上有秩序的生活。如今大家用的各种工具，和那些事关民生的文化，也多是由第一代圣子带来的。

　　那么，圣子不得不去思考，第一代圣子带来的这些文化，是不是也造福了精灵？

　　这是一个让圣子不自觉浑身颤栗，茅塞顿开的，不得了的设想。

　　她更深入的去思考。

　　她想着，那些与聿文一起，在八百多年前就丢失的历史，是否也将千年前精灵与人类、与第一代圣子的交集一起，被那场滔滔烈火所燃尽，所遗忘。

　　千年前，最后一头龙死在了第一代圣子手中。
　　千年前，精灵在这片大陆消失，逐渐和龙一起成为了人们口中虚幻的不存在的传说。

　　现在，龙出现了。
　　精灵出现了。
　　她身上多出来的，不一般的变化，那神秘的力量，与前面二者的重现，出现的时机非常相近……

　　多出来的一只手放在了圣子的额头，半睁着眼睛的精灵，带着困惑的目光还隐藏着丝丝担忧，他用手抹去了圣子额头上的冷汗，又被那滚烫的热度给惊了一下，猛地坐起身来。

　　【你怎突然发热了咿？】

　　赖格恩斯本来睡得挺好的，抱着软软的有温度的小女孩，就连梦里的世界也多姿多彩。他难得梦到自己坐在长桌前大吃大喝，那都是些他很想吃却买不起的昂贵吃食，这个梦他非常的喜欢，要知道以前做的梦要不是被可怕的怪兽追，要不就是吃着比杂曼还不如的食物，甚至有一回梦见自己饿得在吃树皮和土。

　　然而，在梦里他吃得好好的，竟然来了一场大火，将他眼前的食物烧光，还把他烧得哇哇叫，好不容易从梦里挣扎醒过来，就发现怀里的小女孩发热了。

　　赖格恩斯觉得胸口很闷，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脸沮丧的爬下床，还不忘记用被子将小女孩包裹得密不透风。从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手指长的细瓶子，赖格恩斯臭着脸走道床边，拍了拍床上小女孩的脸，她的脸更烫了，看起来非常的糟糕，赖格恩斯并不为她担心，而是想到什么似的，叹了口气，看着小女孩的目光充满同情和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也真是倒霉，偏偏是第一次分化前被抛弃咿，幸亏遇到了我，不然死了都没人知道。】

　　什么样的家人才会将未分化的幼精灵抛弃？赖格恩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起码他的家人是把他养到少年期才将他赶出家门。

　　他捏着圣子的鼻子，将瓶子里的液体慢慢的灌入圣子的口中，那液体是胶状的，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争先恐后的从瓶口里挤出来，一滴不漏的流进小女孩的嘴里，不需要吞咽就直入肠道。

　　赖格恩斯将空瓶子随手放在矮桌上，他揉了揉眼睛又爬上了床，将被子扯过来一半盖在身上，抱着小女孩快速的入睡。他不担心自己给对方灌入的液体没有发挥作用，他怀里的小女孩体温已经从高热瞬息的降温，降到正常的人体温度，足以证明那液体是有效用的。

　　对精灵来说，分化就等于身体的第一次发育，虽然很凶险，但只要喝了‘萨罗义’就百分百能安全度过。精灵的分化一般是在二十岁之前，这是精灵的幼年期，相当于人类的0-5岁。赖格恩斯已经78岁了，他离成年还有2年，他早有一次分化的经验，所以对小女孩的突然发热，和‘萨罗义’的效用是见怪不怪。

　　他只是在沉睡过去前，又一次想回到今天日出时，锤爆当时的自己的脑袋。

　　捡回来一只严重畸形、傻又哑的女精灵就算了，竟然还是个幼年期的女精灵！他起码要等上60年才能跟这只女精灵结成伴侣生小精灵！

　　克莉娅提在上，他后悔了咿！悔得想回归克莉娅提的怀抱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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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圣子住的宫殿：依塞罗宫
精灵分化灵药：萨罗义
别怀疑，二者读音，只是音节前后位置不同，提前告知，这是个伏笔，不是起名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