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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冬日雪钓(一) ...

  •   三日后,季舒果真将一应事务都准备妥当了,兴冲冲地来到了沈浥尘屋内用早膳,眉飞色舞地说道:“吃完咱们就走,今日带你去个好地方。”

      沈浥尘喝粥的动作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羹匙,看向她道:“就是你那日说的庄子?”

      “不错,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要以音会友吗?我已经派人将她送到了庄子上,记得带上你的碎玉,我今日可是要一饱耳福的。”季舒夹了一筷子小菜送入口中,说出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

      沈浥尘听清了,而且兴趣一来,竟是直接搁下了还剩着一半粥的碗,略有几分急切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现下便走吧。”

      季舒顿时就觉得口中的小菜是半分滋味也没了,“你就对她这么感兴趣?”

      见她似乎有些不悦,沈浥尘便解释道:“不是你说她琴艺无双的?如此大师,我自是想要结交一二的,再说遗珠盛名我仰慕已久,很是想试上一试。”

      “不就是张琴吗?至于你连饭都不吃?那地方可远着呢,你一会路上要是喊饿,我可是没法子的。”季舒说着又给她碗里添了些粥,一副她不吃便不走的样子。

      沈浥尘犟不过她,只得继续吃了起来,虽然看着还是很优雅,不过这速度明显比往常要快上不少。

      两人吃过后便一同出了王府,外头仍是铺天盖地地下着大雪,好在街道上的雪层均已被铲除,否则出行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此时侍卫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大骏马走了过来,马鞍上挂着数根钓竿和两个鱼篓,季舒刚从他手中接过缰绳,柳棠沁便带着一行下人匆匆赶到了。

      “这大雪天的,你要去庄子上不带些侍卫怎么成?”柳棠沁见季舒竟是要直接骑马前去,便是忍不住苦口婆心劝道,“好歹也要坐马车啊,不然冻着了可如何是好?”

      季舒只觉自己脑袋正隐隐作疼,耐着性子笑道:“带侍卫太麻烦了,再说庄子上本就有不少下人,郊外的雪又那般厚,若是坐马车还不知道要坐到哪年哪月呢,娘你放心吧,我穿的可厚实了。”

      “娘,我们都不冷的。”沈浥尘也在一旁柔声说道。

      见两人都这般说,柳棠沁这心也算是稍稍放了下来,身后的两名侍女均捧着件毛料厚实的大斗篷上前。

      “这是用你们爹去岁从北境猎来的皮子做成的,快穿上,一会骑马也好御寒。”

      二人对视一眼,一人拿了件斗篷披上,外头的寒气立马便被隔绝了,季舒踩着马镫轻松一跃便跨了上去,扯着缰绳来到了沈浥尘跟前。

      柳棠沁见她们这便要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对季舒说道:“听浥尘说你喜欢喝鸡汤,等你回府娘再让下人给你炖了送来。”

      季舒身子一抖,一时只觉腹中翻滚,忙捂着肚子一个眼神甩向了某个始作俑者。

      谁知沈浥尘却丝毫不管眼皮子都快闪抽了的季舒,掩唇轻笑道:“娘你尽管炖着便是。”

      这话一出,季舒差点没从马上跳下来,碍着柳棠沁在她也不好反驳,闷声不吭地朝沈浥尘伸出了手。

      沈浥尘收了笑,将手放了上去,两只温热的掌心甫一接触,便有一股巧劲将她拉上了马,身后虚靠着一人,好在有斗篷阻隔,倒也并未觉得不自在。

      季舒揽着她,双腿一夹马腹,两人便离了王府,待得出了柳棠沁的视线后,季舒环着她的手臂一紧,低头附在她的耳侧,说不出的郁闷,“方才为什么要应下我娘,莫不是又想以失信于人为由头来祸害我?”

      近在咫尺的温热吐息让沈浥尘略微有些不适,奈何季舒箍着她又不好挪动身子,只得微偏着头,十分无辜地说道:“伯母一片心意怎好拒绝,我方才虽是应下了,却并未说让你喝啊,你不喝难道还不许我喝?”

      得了她这话,季舒才松了手,却仍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你这女人是不是又存了什么坏心思。”

      “你似乎总喜欢将我往坏里想。”沈浥尘回过了头,目视着前方宽阔的街道。

      季舒脱口而出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太坏了。”

      沈浥尘又是一声轻笑,“我这可是为你好,若是你因为他人拿了只鸡做文章便不再吃鸡,岂不是显得你度量狭小?”

      季舒却是直接应道:“不好意思,我就是个度量狭小之人。”

      “那他日若是有人再寻了鸭鹅等其他吃食来做文章,你难道要绝食而死不成?”

      季舒可不被她这话难倒,轻哼了一声,“你也修要激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别有用心之人?多数人顶多也只冷眼旁观,瞧个热闹罢了。”

      两人这一路说着说着便出了城门,相比于平都城内千门万户的房屋建筑,到了外头才知道什么叫做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一色,苍茫辽阔。

      沈浥尘见了,忍不住感叹道:“如此壮景,以往倒是我辜负了。”

      “这算什么?你若是见过塞外的雪,赏过千山万水,眼前的这点景色也不过有些小意思罢了。”季舒呼出了大口的白气,接着加快了骑行的速度,一边问道,“你以往可曾骑过马?”

      “不曾。”

      “那一会你若是觉得颠簸,记得知会我一声。”季舒紧了紧手臂,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跌了下去,“说起来你也是将门之后,不会骑马有些说不过去,待明年开春,我带你去郊外马场跑马,那才叫一个痛快。”

      沈浥尘黛眉微扬,问她道:“听闻你马术极好?”

      “那是,平都之内若论马术,无人能超过我去。”季舒虚拉着缰绳,也不怎么管,信马由缰地奔着,不由感慨道,“此生若是不能纵横驰骋,人生得少多少乐子啊。”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拜我为师?有我教你,保管你不出几日便能学会。”

      沈浥尘可不受她蛊惑,“我若真拜你为师,岂不是乱了辈分?”

      “迂腐!我既有一技之长可教你,如何便不能收徒弟了?那些个腐儒们的规矩,我可是从来不守的。”季舒出言辩驳道。

      沈浥尘拿眼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道:“当真要我尊你一声夫子?”

      季舒犹豫了下,改口道:“还是算了吧,若是你这女人记恨于心,哪天又来折腾我,我可吃不消。”

      沈浥尘唇角浅扬,收回了眼神,感觉到身下的骏马四蹄如飞却又稳稳当当,少有颠簸之感,筋骨强劲如踏飞燕,两耳如斜削的竹片一般尖锐,银白的马鬃在寒风中根根分明。

      “我记得《胡地游记》中曾有记载‘突厥有名马,其矫若游龙。通身浑如雪,天地任遨游。’看这马的形态颇有几分相似,难不成有胡马血统?”

      “你这女人还真是博闻广识,不错,此马正是突厥神驹玉雪飞龙的后代。”季舒一口应下,忍不住感叹道,“你也知道我大安的战马素来比不得胡马的剽悍,勇将若无好马也算是人生憾事,因而我爹当年北伐之时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抢了一匹幼马来,如今便到了我的手上。”

      沈浥尘伸手摸了摸那光滑飞扬的马鬃,马儿轻轻地嘶鸣了一声,似乎很是欢快,撒着蹄子一路飞奔。

      季舒见此,不免有些奇怪:“这马平日里烈得很,马夫喂食有时都会被它所伤,几年前我为了降伏它都不知摔了多少跟头,现下看样子对你却这般温和,真是怪了。”

      “万物有灵,也许是它能感觉到我并无恶意,因此便不排斥我。”沈浥尘收回了手,问她道,“这马可有名?”

      季舒便也未再多想,回道:“当然有,它叫大白。”

      “如此神驹,你就给取了这么个名?”沈浥尘想起府上还有只小白,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取什么名,马不还是这马吗?不过就是个称谓罢了,再说了这名字多贴切,喊着也顺溜。”季舒说着踢了踢马腹,问道,“你说是不是,大白?”

      大白一听仰头长嘶,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她。

      沈浥尘见此,不由取笑道:“你日后若是有了子息,取名也这般随意?”

      季舒一愣,登时面红耳赤,好在沈浥尘看不见,不过她还当真从未考虑过子嗣的问题,一来她身份特殊,此生能否恢复女儿身都是两说,二来……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抗拒。

      “做什么说这个?我还这么年轻,养孩子什么的我可没想过。”季舒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再说了,你总不能让我……凭空变个孩子出来吧。”

      沈浥尘此时也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抬手将帽子掀下,待寒风散去了面上的热意,方才说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不必当真。”

      季舒不言语,催着大白奔得更快了些,一个时辰后两人来到了一条溪流处,她先是跳了下来,而后扶着沈浥尘下了马。

      沈浥尘看了看白茫茫的四周,这雪层少说也有尺来厚,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小腿处,溪上也结着层坚冰,她不免奇道:“你要在这垂钓?”

      “是啊,他们先一步到了庄子上,咱们总不好空手去吧。”季舒一边应着,一边将挂在鞍上的钓竿竹篓等事物取了下来,“以往可曾钓过鱼?”

      沈浥尘摇了摇头。

      “你瞧瞧你,还真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曾做过,此生岂不是白来这一遭?”季舒笑着牵过她的手,朝岸边走去,“改明儿还有什么没做过的你都与我说说,我带你一块做了。”

      “听你这么一说,倒还真觉得自己以往荒废了不少时光。”沈浥尘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走了没几步却是突然顿在了原地。

      “怎么了?”季舒回头看她。

      沈浥尘眼神幽深的地扫了一眼周边被厚雪覆盖的无尽空茫,别有深意地低声道:“我看这地方不妥,不如改日再来?”

      “这地方明明好得很,溪中银鱼更是鲜美无比,别处都寻不着的,咱们就在这钓。”季舒挠了挠她的掌心,拉着她继续朝前走。

      沈浥尘闻言也不再坚持,任由季舒拉着她。

      “就这吧,这位置好,一定能钓上肥鱼。”季舒徘徊再三后寻了个地方,挥出一阵掌风,将那厚厚的雪层掀开,随后解了自己的斗篷铺在地上,自个趺坐在了旁侧,指着那斗篷道,“你坐这。”

      沈浥尘却并未坐下,而是伸手去解自己的斗篷。

      “你这是干嘛?”季舒扯着她的衣袖不让她解,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我有酒的,一会喝了酒喊热都来不及,你可就别再折腾了。”

      沈浥尘看她腰间果真挂了个酒葫芦,这才依言坐在了那斗篷上。

      季舒掌中凝聚内力正要震碎溪上的坚冰,刮来的寒风中却突然裹挟着一股兵刃的肃杀之气,她笑了笑。

      “这饵都还没准备好呢,鱼儿便忍不住要咬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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