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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九天之上(四) ...

  •   谷昌县。

      为拿下这座城池,足足损失了两万余士兵,这还是在城防出现破绽的情况下,投石机进行猛攻,震碎了部分城墙,这才得以在一日内重夺失地。

      因典戎又带走了三万人马,使得驻守谷昌的军队还不到五万,沈浥尘忙于清点伤亡,整顿内务,吴思便紧急带人修缮城墙,加固城防。

      五日后,城中才算是安定下来,沈浥尘这才有闲暇,令碧影招来吴思商议降兵处置事宜,当日城破后,加之大军压境,余下的万余青衣军未做多少反抗便就地投降了,两人当时都无暇他顾,沈浥尘便将人暂行收押。

      虽说前车之鉴不远,沈浥尘还是不太想大量杀俘,正思量间,见吴思到来,她指了指对面的蒲团,示意他坐下。

      吴思抱拳一礼,而后正坐于案前,恭敬道:“不知世子妃相召,有何要事?”

      “这几日整顿人马及加固城防,辛苦将军了。”沈浥尘说着,斟了盏茶与他。

      谷昌县将作为他们后方据点,贮存大军粮草,先有的城防显然不够看,两人便决定扩修城墙,深挖壕堑,同时储备大量滚木石块用以城防,工作量之大,不言而喻,这几日大军一直处于调度中。

      吴思捧着茶盏,并不急着饮用,谦敬道:“世子妃言重,皆乃末将分内之事。”

      沈浥尘淡笑略过,切入正事道:“眼下城中尚有万余俘虏,依将军看,当如何处置?”

      吴思眉头一皱,前番谷昌之失,多少与降兵有关,当时他推测水师知晓谷昌失陷后,定不会善罢甘休,时间紧迫下便向耿义建议,将降兵杀尽以绝后患,奈何耿义与他想法相左。

      然今时不同往日,水师远去,且为夺回谷昌县,大军死伤两万余,城中诸事繁多,正是人手紧张之际。

      “末将以为,不妨将其收为己用。”

      心下微松,沈浥尘继续说道:“这几日俘虏皆被严格管控吃食,也未曾生出乱子,想来尚可收用,此事便全权交予将军负责。”

      吴思应下,仍是将自己的计划道出,“开挖壕堑需大量人手,可对俘虏权且委以此任,期间派兵监察,但有逃逸生事者,从重严惩,若无变故,便可将其打散,每伍一人,编入军中。”

      “此法甚好。”沈浥尘细细一思,不吝赞道,执起杯盏抿了口茶水后,复又沉吟道,“落马郡郡守与总兵皆为叛军所杀,将军若有空余,可自行招练兵马。”

      顿了下,她别有深意道:“时人多安土重迁,暂编入宁州府军的青衣军,往后也会转调落马驻兵。”

      大安律法,一州指挥使可置兵七万,每郡总兵统辖三万,县兵则设五千,他们手中有粮,招兵并非难事,重要的是,何人统领此军。

      眸光一动,吴思闻弦歌而知雅意,俯首拜道:“承蒙世子与世子妃抬爱,思必蹈火以赴。”

      两人各自划分了事务,配合得倒也相得益彰。

      一日,碧影随沈浥尘出城查看城壕挖掘进程,外头仍是风雪不休,碧影便打了把伞,紧跟她身侧。

      两人伫立城门口,频频引来士兵目光,沈浥尘倒不觉不自在,反是碧影每每都要瞪回去。

      沈浥尘见了,不由失笑道:“你一人可瞪得过来?一会可别抽筋了。”

      碧影顿时撇了撇嘴,不满道:“小姐你还笑奴婢,那些人实在大胆,眼珠子都恨不能贴您身上了,奴婢还算脾气好的,这要是世子在……”

      她话未说完,见主管城墙修筑的牙将到来,便将话头给止住了。

      牙将行来时却将她的话听得一字不差,当下朝那些探头探脑的士兵呵斥了几句,而后来到沈浥尘身前,恭敬道:“世子妃亲自来此,不知有何吩咐?若有差遣,可唤末将前往县府。”

      “本也是我欲出城来瞧瞧。”沈浥尘说着,自袖中取出一张图纸,将其递与牙将,“此乃我所绘城墙图纸,有参照掖城与希夷城的城防设计,略精简了些,将军且看看,可否一用?”

      牙将接过,细细一看,而后喜道:“可用可用,自然可用,不过有几处还需做些调整。”

      “可用便好,将军但改无妨。”

      牙将拿了图纸,当即往城墙上去安排修筑事宜。

      两人又在此略停留了会,沈浥尘将视线移向北面,秀眉微蹙,片刻后动身去寻吴思。

      小半个时辰后,正寻着人时,城中恰好有大队士卒挑了热腾腾的饭食来,修筑城防的士兵见了,纷纷放下手中工具,拥挤着前去进食。

      挖壕修墙极耗体力,沈浥尘便多设了一餐,此刻恰是餐时。

      吴思也正欲休息会,不意见了沈浥尘,赶忙上前道:“世子妃怎的来了?”

      “有些要事欲与将军商量一二。”

      两人边说着,往旁侧行了段距离,避开闹哄哄的士兵。

      待喧闹声远离,吴思这才问道:“不知是何事?”

      “将军这些时日一直在外督建城防,可有探查上禄情况?”

      “期间倒是派过几路人马,上禄守兵一直坚守不出,未有任何动作。”吴思略一思量,突惊疑道,“世子妃欲对上禄用兵?”

      沈浥尘没有否认,沉声道:“谷昌虽下,然上禄一日不拔,便如眼钉肉刺,时刻都可威胁谷昌与粮道,何况若要往北联合松阳县,也难以避开上禄。”

      吴思自然知晓她所言不假,只是他们才拿下谷昌不久,城防还待加固,最重要的还是兵力问题。

      “加上万余降卒,我等手上也不过堪堪六万兵,上禄并非谷昌,城墙保存尚好,若要强攻,便是拿下,少不得也要损兵折将,届时再分守两城,兵力上只怕捉襟见肘,反而易出漏子。”

      “纵是临时招兵,练兵却非旦夕可成。”

      见他反对,沈浥尘只是淡然一笑,“强攻自然不可,可若能将人引出城外,那便另当别论。”

      吴思眉头一皱,与她分说道:“水师离去前,必是下了死命令,否则谷昌被围,乃至我等修筑城防时,上禄守兵不可能全无动作。”

      “命令虽下,奈何人心?”沈浥尘将手一指不远处狼吞虎咽的士卒,冷静道,“落马蝗灾虽不如宁州严重,然数年干旱,又兼兵乱,想必境内粮草急缺。”

      吴思一听,便知她意,微垂着眸子,暗自思索是否可行。

      “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见他松动,沈浥尘继续说道,“以粮草相诱,何妨一试?”

      “也罢,左右城防修筑还需一段时日,如此空待敌动,也非长久之策。”吴思眉心一动,下定决心道,“诱敌之事,末将亲自着手准备,且先试试他们态度。”

      沈浥尘也不给他压力,“不论是否可行,将军只管放手施为,城防事宜可暂交由我处理。”

      接下来的时日,沈浥尘果真不再过问此事,吴思先遣百人小队押送百石粮草,佯装往松阳县而去,一连三次,长达五日,上禄县都无任何反应。

      吴思也不气馁,每隔一两日便遣人押粮前往,次次临近上禄而行,或白日,或夜间,时辰不定。

      终于,第五次时,派出的士兵狼狈而回,押送的粮草则尽数被劫。

      吴思得了消息后,按兵不动了数日,紧接着,派千人押送千石粮草继续前往,且将路线稍稍偏移了些,如此往复三次,粮草再度被劫。

      知晓此事时,吴思便知时机已到,再次规划路线,点了五千人的队伍,将押万石粮食前往,同时,他不忘将此事告知沈浥尘。

      沈浥尘闻说后,当即表示她愿押粮前行。

      吴思自不同意,劝说道:“世子妃千金之躯,岂可以身涉险?”

      “我乃女子,敌军见了,必生轻视之心,如此更易上钩。”沈浥尘不容他拒绝道,“将军可带人在暗策应,相机而动,想来不会有失。 ”

      “可……”吴思还欲再劝,毕竟沈浥尘的安危他是真担待不起。

      “将军当知,我所言不假。”将他的话打断,沈浥尘看着他,罕见的有些固执,“何况旁的不论,我自保有余。”

      对视上那双微冷深幽的眼,吴思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另一头,乌兰县通往祁县官道旁的山林中,典戎已带兵埋伏了数日,他原带了三万兵前来,沈浥尘将那两千重骑调与了他,季舒又给他换了八千轻骑。

      此刻他手中足有一万骑兵,兼以两万步兵,而木易的援军至多也就两万,他们占有先机和地利,兵力又多,此次埋伏可谓十拿九稳。

      终于,一个时辰后,斥候匆忙来报,大量兵马即将到来。

      典戎闻言,当即跃至树上,压着心中激动,一双圆目紧盯着前方两丈宽的道路。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他远远便瞧见了一面招展的青色旌旗,当即朝众人打了个手势,屏声敛气,静待时机。

      此刻行在大军前方的木易却毫无所觉,看向旁侧的一名士兵道:“水师果真会向庆王进言,再调两万兵马与我?”

      被问者俨然便是被季舒以毒要挟的降兵,见木易问,他咽了口唾沫,旁侧的另一士兵赶忙道:“这是自然,将军若真助军师脱困,便是天大的恩德,军师岂有不报之理?”

      木易想想也是,他倾城之兵来救,谅水师也不敢这般诓骗自己。

      然而这想法还未从脑海淡去,后方突然传来大片的破空声响,几乎同时,惨叫声盈满了整条道路。

      木易慌忙看去,只见后方箭如雨落,他赶忙拔剑在手,足下猛踢马腹,往前疾驰,他身侧几名士兵却是瞬间跳马,遁入了道边林中。

      “快!此处有伏!快随我往前突围!”

      话音刚落,典戎大笑一声,抡着双斧自树上一跃而下,高声喝道:“休走!你典爷爷在此!”

      随着他这一声呼喊,埋伏多时的士兵纷纷冲出,后方则驰出两千身披铁甲的重骑,直往敌军冲锋,便如狼入群羊般,杀得对方毫无反手之力。

      典戎更是一马当先,不住舞动双斧,直如砍瓜切菜般取人性命,骇得敌军如避蛇蝎,疯狂往后退散。

      骑兵冲锋,刀牌兵紧接其后,弓.弩手不时放出暗箭,青衣军瞬间大乱,各自奔逃,任木易如何呼唤也不管用。

      典戎觑准他方位,策马去追,方一近前,一斧子便劈飞了他手中兵器。

      木易吓得肝胆俱裂,慌忙拽过身旁一人朝典戎扔去,谁料典戎一斧子便将人砍作两段。

      见他要逃,典戎操起一杆长.枪便往他下身扎去,木易惨叫一声,险些摔落马下,枪尖连带着伤了他身下马匹,马儿嘶鸣一声,疯狂往前奔去。

      扫了眼伏在马上惨叫不止的木易,典戎并不去追,只回身指挥大军继续杀敌。

      不过半个时辰,这场伏击便以杀敌近万,俘虏八千余告终,典戎心情大好,收拾了战场,分拨一万人顺势去占据乌兰县,自领余下兵马往回赶,急着去给季舒报信。

  •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香饵之下,必有悬鱼;重赏之下,必有死夫。——黄石公《三略·上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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