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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有似山开万里云 ...

  •   宋书奇和徐璧闻言心中一跳,方才那些话,不正是昨晚他们谈论之言,难道真是点墨?可是他今日一早就不曾出去过,他一人难做二身,必不是他。想来是有人要借此言搅乱这湖春水,伺机再动。两人对视微叹,还是先解决眼前这桩闹剧为好。

      “滚下去!”小丫头听了赶紧连滚带爬到人群最后,肩膀不断地抽耸,眼中露出几分惧意,很快又被眼泪抹去了。

      祝氏得了准信,亦是眼泪横流,哭天抢地。她大力拨开宋书奇,推得他一个趔趄站不住,堪堪让徐璧扶住。继而冲到点墨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好歹、搬弄是非的东西,宋家好心养你,竟这样污蔑主子,你说,是谁指使的你!”她边说边往宋书奇那边瞧,教众人都看清始作俑者。

      点墨受了委屈,闻言往地上一坐,不分好赖地开口喊冤,抹着眼泪道:“明明是她诬赖我!我今儿早上就没出过院门,哪里会说那些混账话。”

      祝氏紧赶着他的话音:“呸,难道还是我说的不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以她之行事,也不无可能。徐璧忙道:“夫人,我和宋兄皆可作证,点墨绝对未说过此话,许是刚才那位姑娘听差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错怪他了!”祝氏捏着绢纱捂住脸,呜咽声声,“先前他没来的时候,我们府里何曾有过这些事。现在又是丢东西,又是冤枉我们母子,这让人可怎么活!”她又上前摇晃宋书奇的胳膊,被徐璧巧妙抽脱后复捶打不停,“那可是你弟弟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可怜宋书奇重病未愈,又被当众数落污蔑,一时脸面白了又红,红了又黄,难堪万分。所谓泥人也有三分气性,纵然他与人为善又有何用。

      “母亲!”

      宋书奇突然扬声,祝氏惊愕抬眼,面上却不见一滴泪,原来刚才不过干嚎而已。宋书奇顾不了许多,凛声再道:“请母亲听我一言。”

      祝氏看宋书奇不似往日怯懦,暗自啧啧称奇,自己理亏竟先弱三分,心中顿生狐疑,似水桶入井叮咚上下。

      “母亲既然认为此事是我所为,那不妨让人搜我的屋子。若是能搜出赃物,我自然无话可说。若是搜不出,也请母亲以后莫要搬弄是非!”

      祝氏闻言眼睛四转,要说她为何处处看宋书奇不对,却原来也有桩缘由。当年宋辉未禀父母而娶,宋家的两位当家人对她不甚热络。为防后母进门欺压原配之子,更是将家中多数田产、商铺登记在长孙名下。宋家家产不薄,她所出两子能拿到的不过十之一二。和宋辉吹过耳边风,他却是从小惧怕父母,只摆手让她不要妄想。此事在她心中横亘了许久,怎么不让人生恨,把宋书奇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以往两人远隔千里,眼不见为净。近日宋书奇上门,又勾起她长久怨痛,只恨不能扫地出门,让他横死他乡。这些时日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指望给他添堵,让他早早回转。不料点墨却与他秉性不同,行事处处违她之意,偏让府中人看尽了笑话。

      “母亲。”见她不语,宋书奇复开口唤道。

      祝氏暗忖,不如借机搜查,正可看看宋家家底几何。她主意打定,昂头迈步,就要招呼人一拥而上。

      “夫人且慢。”

      被人阻步,自然没有好脸色。尤其又是穷书生捣乱,面上更是不耐:“你一个寄居之人,哪来的脸面管宋家的家事。别以为老爷让你找出赃物,你就可为所欲为!
      ”
      “我与宋兄情同手足,他的事便是我的事。”

      祝氏转着指根的金戒,讥笑道:“好一副兄弟情深。放着自己的亲兄弟不顾,偏和外面不知来由的人称兄道弟,宋家真是好家教。”

      “母亲慎言!”宋书奇百年难得地厉声说道。

      祝氏自知失言,方才所说的话岂不是将宋家二老骂了进去。幸亏她伶俐,立刻转了口风再道:“你有何事要讲?”

      徐璧道:“夫人搜查无可厚非,只是单搜这里未免劳师动众,有失偏颇。小侄有个建议,夫人不如一听。”

      “难不成你还想阖府搜查不成?”

      徐璧笑道,微低头躬身说道:“正是。赃物事小,牵连两位公子清白事大。小丫头的话众人都听见,若在这处找不到赃物,那二公子又落人口舌。夫人身为二公子亲母,岂能让二公子再像宋兄一样蒙冤不白呢?”

      他姿态摆得低,言语恳切,甫听正是为宋书秀着想。细思量却是句句带机锋。祝氏不是糊涂人,怎会不明白。眼前这个徐璧,可比宋书奇难缠。不仅提及宋书奇受屈,更明晃晃指责她为母不仁。

      祝氏心中气极,想到宋家家业,暂且忍而不发,只默默祷告期盼一线希望,待会儿可要捉贼拿赃,让宋书奇再抬不起头来。可是转念思及徐璧之言,正所谓人言如刀,若是只搜这处,底下的人乱嚼舌根传扬出去,对宋书秀来说未免不美。也幸好她耳提面命问过次子,他赌咒发誓不是他所为。这样一来,搜查他处也不是不行。

      徐璧打量她神色,知晓她意已动,赶紧趁热打铁:“夫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是……。”

      他吞吞吐吐,祝氏不解:“还是什么?”

      “还是二公子德行有亏,夫人不敢为?”

      “呸!”他一激将,祝氏果然中计,“搜就搜,来人,随我进来。”

      随行来的众人听令,个个摩拳擦掌,正想一拥而上,又被徐璧所阻。

      事不过三,祝氏大怒:“你又有什么歪主意!”

      徐璧笑道:“夫人,人多手杂,提防有人浑水摸鱼,还请夫人挑三五人同去。”

      祝氏见他不罢休,晓得拗不过他,只能回头点齐兵将。小红目不斜视紧随其后,日常随侍祝氏左右的林婆子、王婆子毛遂自荐,四人雄赳赳气昂昂踏进宋书奇的房。

      徐璧招手让朱珠出来,让她帮忙照顾宋书奇。又和点墨一起进去,低声在他耳边叮嘱几句。没一会儿里头翻箱倒柜,霹雳乒乓,隔窗只听点墨大喊大叫:“这是当家的夫人还是土匪呢?好好搜查不会,竟把我们这里当做贼窝不成。”

      宋书奇面上亦不好看,只是搜查由他所提,也不好再阻,只向朱珠告罪:“对不住,平白又让你们看了场笑话。”

      朱珠经的后宅腌臜时也不少,在内看的明白,暗道受委屈的是他,反而他却愧疚,心中微叹,想起方才察觉有人眉目不对,心思一皱,还是说与徐璧听为好。恰当时,正听徐璧在内道:“点墨,看齐了你家公子的东西,要是被人七手八脚地摸了去,我唯你是问。”

      点墨一唱一和,“徐公子放心,这里要是少了一钱金银,我必回禀老太爷,闹得天翻地覆。”

      他两人意有所指,立身院中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有人忍不住扑哧一笑,引得其他人也悄悄笑开。朱珠亦是跟着一乐,今日所见所闻真是大开眼界,原来徐璧并不是不分场合地待人和煦,而是绵里藏针,忽刚忽柔。

      他们在院里等得焦心,祝氏来房中亦是气极。且不说徐璧冷眼旁观,点墨虎视眈眈。她们开衣柜,查箱笼,一无所获,反而是箱底的金银迷人眼,锦衣绸缎惹人嫌。宋家二老早晚要归仙乡,家有余财到不了手,怎能不气得心肝叫疼。她眉心冷,眼光寒,攥紧绢帕不放松,暗自谋算。一番查抄过后,两个婆子讪讪上前,小声道:“夫人,没找到。”

      祝氏咬牙一瞪,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我们走。”

      院中众人见他们出来,手中无物,当是无功而返,不由挤眉弄眼,交头接耳。

      徐璧身如长竹,站立阶前,提醒道:“夫人,下一处去哪儿?”

      祝氏捂着心口,哼道:“厢房可还没查呢?”

      “母亲,”宋书奇忙站起来阻止,“厢房是徐兄和朱珠姑娘所居,他们来者是客,不能搜查。”

      此言一出,祝氏立即挑眉就要接口,徐璧看出她之意,笑道:“我行得正,夫人要搜便搜。朱珠呢?”

      “我听大哥的。”

      两人居住厢房,包裹都不曾打开,也无甚可搜。宋书奇闻言,又是心酸又是愧疚。徐璧和朱珠见状,只好让点墨前来劝慰,两人去盯着宋府中人。虽说无贵重之物,却也得谨防万一。

      厢房无物,顷刻之间几人就空手而还。

      徐璧又道:“夫人可要遵守约定,搜个清楚明白!”

      事已至此,祝氏不能当着众人甩脸反悔,僵硬点了点头,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撕烂。这厢朱珠拉着徐璧说完悄悄话,又自告奋勇留下来照看宋书奇、收拾箱笼,让点墨与他做个左膀右臂。

      且说祝氏带人搜查各院各房,只查抄出多攒的蜡烛灯油。她管家手中紧,不分缘由让人取回库房,引得众人暗骂不止。一路行来,只剩小姐姨娘、夫人公子的房间未搜,便比量路远路近,先到宋书秀院中。

      途中林祥姗姗来迟,见这架势颇为无奈,只好和众人一起进入等候消息。留守的丫头早知来意,收拾齐整让他们查。但底下的人还要在祝氏手中讨生活,哪里敢搜得仔细,不过稍稍掀了被,拉起帘,做个样子罢了。

      直到林婆子开窗,窗外绿竹百竿,青翠幽幽。鲜嫩的竹笋刚刚露出笋衣,尖嘴朝天。地上经霜的枯草回荣,春意又生。遍地草叶青青,却有一处莹白微露,万绿丛中一点银装。她脸上有异,霎时惊呼一声,正巧被眼尖的点墨瞧见,急吼吼赶到她跟前,定睛望去,连忙朝外大喊:“徐公子,这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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