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做皇后》一箭射天山

95、第 95 章

　　天色暗了又明，纪景琛在合欢堂殿内坐了已有一天一夜，烛灯燃尽了，宫人进来换了一次。

　　唐婉跪在地板上，满面泪痕，已是许久未动。

　　外面传来宫人开始洒扫的声音时，纪景琛仿佛被惊醒了一般，看了眼地上的唐婉，道：“你走吧。”
　　唐婉抬头看他，少年天子，原该是意气风发的，如今为了一个女子，看着竟然憔悴的不像样子，她是不甘心的，慢吞吞地站起身来，道：“纪景琛，你别找她了，她离开都是因为你，就算你找她回来，你们也不可能了，不是吗？”

　　他缄默不言，仿若没听到她的声音。

　　“你不承认吗？她中毒了，你要保她的命引毒拿掉了她的孩子为什么不告诉她？卫冉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事事都瞒着她，还期盼找回了她她能和你重归于好吗？”

　　“纪景琛，你放过她吗？卫冉不想和你在一起，她自己选择走的。”

　　纪景琛闻言摇了摇头：“不是，是她误会了，等她回来，我就会和她解释清楚。”

　　“呵，”唐婉嗤笑一声：“怎么解释？我也想向你解释的，你有给过我机会吗？”

　　他闭了闭眼，不愿与她谈论这些：“唐婉，都过去了。”

　　“没有过去！”
　　唐婉上前几步，跪在他的面前，强迫他看向自己：“纪景琛，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呢？你原谅我，我们也可以重归于好啊，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们以前很开心不是吗？”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纪景琛拂袖推开了她，站起身来，漆黑的双眸看着她，毫无温度，仿佛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冷声道：“唐婉，真的过去了，在今天以前，我甚至还是恨你的，但是现在，不论是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恨你了，你回家去吧，今后无论嫁谁都好，怎样都好，我们都过去了，我不在乎了。”

　　话落，他拂袖离开了合欢堂。

　　英华殿里。
　　王铁柱就站在纪景琛身侧，瑟瑟发抖，他被叫来这里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是娘娘跑了。
　　跑了！
　　即将当皇后的人跑了，他这个想抱大腿的瞬间就萎靡不振了，眼看着天光微明，他大着胆子提醒：“陛下，再过一会儿，就该上朝了。”

　　坐着的人没什么反应，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他正想着再大声提醒一下时，殿外传来了承南的声音：“启禀陛下，宰相大人求见。”

　　本还一动不动的人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外，问道：“找到她了么？”
　　细听之下，那声音竟有一丝颤抖。

　　承南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头：“属下追上贵太妃的仪仗，命人仔细搜查了，里面早没有人了。”
　　纪景琛闻言不禁倒退了一步，在承南欲扶他之前，又稳住了身子，挥手制止了他上前，道：“无事，你继续找，去问所有可能见过她的人。”一下子又想起承南刚才的话，问：“你说谁来了？”

　　承南道：“是宰相大人，大人来请罪，也请旨告老卸职。”

　　纪景琛似乎想了半天，才明白承南的意思：“奥，请罪不必了，你跟他说朕不怪卫冉，让她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似乎她真的会回来一般，他转过身，看了眼天色，道：“走吧，上朝去吧。”

　　晨曦微明，纪景琛沿着殿前装饰恢弘的石阶往上走，修长俊逸的背影，此刻却显得满是落寞。

　　王铁柱和承南站在台阶下看了许久，他小声问：“大人，娘娘还会回来吗？”
　　承南摇摇头：“不知道。”
　　“那如果娘娘不回来了，陛下怎么办？”
　　“总会忘了的，不过是一时难受吧。”

　　承南这样说，心里也这样想，当初陛下和庆国公家的小姐认识那么多年，如今不也放下了，所以说，都会放下的，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娘娘不要这里了，陛下也会走出来的。

　　这一日，新帝册立卫家长女原三皇子妃为后，尊淑妃生母为皇太后，卫家满门荣光之际，宰相请旨告老卸职，新帝应了，也提了卫家两个长子官爵，朝中风云变幻，但众人都明白，卫家在新帝心中的地位。

　　***

　　蜀川一个不起眼的集市里，一个穿着浅绿色的裙衫的年轻姑娘，端着从集市上买的鱼，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一户人家。

　　“小姐，今天的鱼好大呀，我们可以做糖醋鱼了。”
　　玉心推开门，冲着里面开心地道。

　　里面的门帘被掀开，一个妃色的身影探了个头，正是离开京都已一年有余的卫冉，她面色红润，显然心情极好，笑意盈盈地道：“好呀，今天二哥和沁儿来了，我们多做两个菜。”
　　“好。”家里来人，玉心很是高兴，拎着菜就去厨房了。

　　屋子里，虽然格局不大，但是被卫冉和玉心打扫的干净整洁，所用之物没有在京都时那般奢华，但也颇有温馨的味道。
　　正中间摆着一个大的八仙桌，阮沁和卫麟坐在一侧，就卫冉和玉心说话的功夫，他们两个不知说了什么又拌起嘴来。

　　“干嘛不让我说，我偏要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一个当哥哥的难道不担心冉儿的安危吗？”
　　“可是你看她现在多高兴，何必让她又为难。”
　　“我只告诉她，选择给她自己，我绝不多说。”
　　卫麟似乎拗不过她，也或许是心里也认同她，便道：“随便你吧。”

　　卫冉再回来时，阮沁就停止了和卫麟的争吵，看着她道：“冉儿，你离开京都一年了，可有再打听京都的消息？”

　　京都的消息，若是平常的大家交口传说，她自然有听说，比如卫麟和阮沁的大婚，祖父告老，如今卫家依旧鼎盛，新帝虽年轻，但治国有方，百姓交口称赞，世家服从，再旁的，她便刻意忽视了。
　　听了阮沁的话，她自然知道她是想说什么，便笑道：“自然有听说，二哥你们大婚已有半年了，怎么还没有让祖父抱上曾孙？”

　　阮沁是知道她的，一向喜欢顾左右而言他，索性也不和她绕弯子，开门见山道：“冉儿，陛下一直没有再娶，你离开后，他立你为中宫之位，可至今两年了，你从没露过面，刚开始，他以你休养身子为由搪塞，时间长了，众人都不信了，纷纷猜测，可能是惧于卫家权大，而他又是一向是谁提起质疑你的话就要大发雷霆，也无人敢大肆揣测。但是近几个月，关于选秀的事情又被提上日程了，世家见你不作为，也纷纷动了心思，想往宫里塞人。他一次两次拦了，可也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说着说着，阮沁的声音就越来越小，卫冉的面色不是很好，她不愿提起宫里那个人。

　　“沁儿，无妨，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沁和卫麟对视一眼，问道：“冉儿你，真的没想过回去吗？陛下他一直在等你。”

　　卫冉闻言扯唇笑了笑，她离开京都两年了，四处游历，和玉心有时会贩卖些自己手写的书画，不愁生计，她真的没想过回去，至少现在没有，就算回去了，也没有想过回宫。
　　她并非如今还斤斤计较于当初的许多事，说实话，离开的这两年，她想通了许多事。说纪景琛当初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她如今不觉得了，也不想去探究当年许多事背后的真相，她有时觉得自己是放下了的，这两年她只偶尔会想起以前的日子，却也并不多想念，至少她觉得现在就很好。
　　但是玉心不行……卫冉想过很多次，她自己愿意选择这样的生活，却没必要拉着玉心陪她一起，她或许有更想过的日子。

　　想到此，卫冉道：“二哥，说起来，我要麻烦你们一件事。”
　　说着她看向在外面忙着的玉心：“烦请你们在京都帮忙留意，是否有合适的人家，玉心不能一辈子跟着她，她总要嫁人的。”

　　阮沁道：“若是玉心又走了，你自己怎么办？冉儿，你跟我们回去吧。”
　　卫冉摇了摇头：“等等吧，玉心又不是立刻就嫁了，我再想想。”

　　阮沁想了想，没再劝她，而是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包裹拿了出来，放在桌上，道：“这是这两年陛下写给你的信。”

　　“写给我？”

　　“嗯，”阮沁点头：“他不知道你在哪里，或者他知道但是不想逼你。总之他每个月总会写一封信送来卫家，说是给你的，想来他知道我们能找到你。”

　　褐色的锦布包裹，里面包着四四方方的盒子，卫冉眼睛动了动，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阮沁接着道：“冉儿，你还年轻，可以试着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的。”

　　***

　　阮沁和卫麟待了一下午便离开了，他们一路游历，既是想体察民情，也是借着这个由头出去走走看看，阮沁一向不受京都规矩约束的，卫麟可算是疼她入骨，事事为她思虑周全。

　　告别了他们，卫冉和玉心整理好了屋子，就各自回了房。
　　烛灯下，她望着阮沁拿来的那个布包，眼睛一时移不开，却又不敢打开。

　　他会写些什么呢？他想和她说什么？又为什么，要空置中宫之位等她呢？

　　犹豫了许久，她慢慢挪到那布包旁边，深吸了口气，拉开了系扣，打开盒子，拿出最上方的那封信。
　　蜜蜡还是新的，想来是最近的。

　　撕开信封，他苍劲的字体立时进入眼帘，看着这熟悉的字体，闻着那上面若有若无的香气，她鼻尖竟有一丝酸涩。
　　吸了吸鼻子，卫冉定睛去看信。

　　“冉儿，
　　见字如面，日如白驹过隙，一年倏然间，尤记当日……

　　……
　　盼卿归。
　　景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