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嘴，骗人的鬼》短袖儿

52、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李昊幽幽醒来，剧烈的头疼令他大脑一片空白，刚睁开眼睛时，双眼刺痛到几乎几乎流泪，好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世界。

　　他处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头顶是茂密的整齐树冠，稀碎的阳光从相互挤压的树冠缝隙中直直透出，深林的雾气笼罩周围，如梦似幻。

　　他捂住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他发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包括他是谁，他为何会在这里。

　　然而，不等他有所踟蹰不前，四周的脚步声仿佛炸雷般响起，“他在这！抓住他！”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本能让他挣扎着爬起身子，朝前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但心中的恐惧告诉他，这群人的目标就是他。

　　慌乱中，他跑丢了鞋子，脚上在奔跑中划得布满伤口，却不得不在密林中急奔躲闪。

　　终于到了呼吸都觉得疼痛的地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山洞得以喘息片刻，靠着墙壁大口喘息不到片刻，身后传来异样。

　　他拼命屏住呼吸，那粗粗的呼吸声却依旧在耳畔。

　　小心翼翼地转身。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亮起来了，伴随着越来越近的野兽般的喘息声。

　　是一头狼，不，它有两个头，一左一右仰着，两条猩红的舌头呼出腥臭的气息。

　　李昊惊惧到失声，尽管失去了记忆，他也觉得这玩意儿是反常识的，诡奇的。

　　慌不择路奔逃出洞口，身后的野兽仿佛就在耳畔，让他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戛然而止。

　　“啊——”

　　他从悬崖处跌落，叫声惊起附近的鸟兽，纷纷四散开去。

　　濒死的感觉，李昊闭上眼睛，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

　　这感觉好熟悉。

　　李昊想，难道他之前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吗，但现在想起什么已无济于事了，因为他马上就要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始终没有迎来自己砸向地面的瞬间，刚欲睁开眼，整个人撞入一团柔软的东西上，仿佛是动物的皮毛。

　　饶是这样，冲击力仍然让他瞬间昏死过去。

　　＊＊＊

　　再醒来时，李昊觉得浑身都疼，他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目光所及是草木和竹条组成的捡漏房屋。

　　一个中年男人进来，手里端着一盘红色的果子，见到李昊醒了，大步惊喜上前。

　　李昊问：“是你救了我吗？”

　　男人走近，李昊才注意到，男人头上长有一双耳朵，这让他想起山洞里的恐怖生物，他瑟缩了一下，心跳再次加快。

　　中年男人说，是村里的大祭司在悬崖底下捡到的李昊，并委托他照顾。

　　李昊道谢，他盯着对方嘴里说话时露出的尖牙，怔然地连连道谢，然后犹豫地表示，感谢他们的收留，但他还有事情，想要先离开。

　　男人闻言，十分不赞同地摇头：“你伤得太重了，还得修养一阵子。”

　　说着将那盘红色的水果一股脑塞给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而且，你太瘦了。”

　　李昊太过于虚弱，没有察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

　　他试着动了动，发觉自己现在确实无法动弹，只好躺下并拘谨地再次道谢：“麻烦你，等我好了，一定尽我可能报答你们。”

　　“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好。”男人说道，“村子里好久没有来新人了，也是这是上天的恩赐。”

　　恩赐？对方大概是想说缘分吧，李昊举起果子尝了一口，只有淡淡的甜味，却是出奇的芬芳。

　　“这叫红粉果，人吃了后连口水都会变成甜的。”对方说话时舌头舔过獠牙，似乎在回味那种滋味，然后才看向李昊，“这种果子对伤口恢复很有好处，你尽管吃，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呢。”

　　李昊抿下嘴，听对方这么一说，觉得自己吞咽的口水都好像带着甜味，这东西应该富含维生素C，所以能够促进身体恢复。

　　等等，维生素C是什么，这个词为什么会从他脑子里蹦出来？

　　他以为是自己失忆的缘故，于是试探着问兽耳大叔，“你知道，维生素C是什么？”

　　“维生素……吸？”兽耳大叔问道，“从未听说过，难道是什么少见的魔法咒语吗，或者说，你其实是个魔法师？”

　　李昊则是睁大眼睛，手里的果子差点惊掉：“魔法？”

　　有许多快速的画面从他脑子里闪回，却似流沙似什么都抓不住，只带来剧烈的头疼，马上又昏迷过去。

　　***
　　李昊只得安心养身体，偶尔精神好的时候他会透过窗户观察一切，兽耳大叔对他很照顾，或者说，太照顾了些。

　　“怎么养了半个月了，还是这么瘦。”兽耳大叔手指摩挲下巴，看起来苦恼极了，“是吃的东西不和你的胃口吗？”

　　“不。”李昊摇头，连忙澄清，“是我自己食欲不好。”

　　他失了忆，又几经惊惧和恐慌，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实在是难以放松下来，因此总是食欲不振。

　　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人对他明明都很和善，总有好奇的人站在窗外悄悄打量他，那目光里，总是有让他不安的东西。

　　毕竟他是个陌生人吧，还是个长相和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类，李昊之前从兽耳大叔的口中得知，这个地域的人，都有奇兽血脉，而血脉越纯正的，实力越强，就比如那位传说中的王子。

　　李昊心中的不安越发明显，他偷偷检查过自己的身体，自己并没有多出来的尾巴或者触角，在这个世界里是个异类。

　　***

　　村子里似乎要举行什么庆典，三三两两在忙碌着，只有李昊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床上，直到夜晚，圆月高悬，宛如玉盘，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望着头顶的月亮出神，李昊的脑子里闪过几句模糊的诗句，却始终拼凑不起来。

　　“呜——”

　　寂静的夜，不远处茅草屋的房顶上冒出一个黑影，四肢着地仰天嚎叫，拉长的音调诡谲凄凉，忽然，那黑影一转，两只冒着绿光的眼睛直愣愣朝李昊的方向。

　　李昊吓得缩回被子，半晌不敢动弹，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他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兽耳大叔，告诉他昨天见到了可怕的野兽，村子可能有危险。

　　没想到，李昊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到能够下地的程度，他扶着桌子一角撑住自己短暂地走两步，刚走到门后欲打开门，就听见门外传来模糊的私欲：

　　“明天就是祭祀大会了，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万事俱备，就剩下——”声音停顿一秒，越发低沉，“美味大餐了。”

　　“放心，他一直躺在床上听不见。好好养着，争取在明天上架之前再养熟一点，红粉果呢，再多喂一些，到时候吃起来肉会更甜……”

　　“管够，等到了明天，先剖开肚子，多往里面塞些果子，不然光吃肉，一人一口也就尝个味就没了——”

　　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兽耳大叔推门而入，看见李昊正直挺挺躺在床上，被子掉在脚边，他走上前去轻柔地捡起帮李昊盖上掖好被角，仿佛在照顾自己生病的孩子一般无微不至。

　　李昊双眼紧闭，睫毛微微颤抖，一如他被子下不停颤抖的小腿。

　　夜深人静时，李昊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心跳声大到几乎震耳欲聋，蹑手蹑脚地穿梭在一排茅草屋间，想起白天听到的事情，紧张地汗毛直立。

　　他早该知道的，他不该如此放松警惕的，李昊连呼吸都放缓，每一步都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惊惧地走在陌生的村庄里，终于快要到村子口，他悬着的心才敢稍稍放下。

　　“谁？！”

　　李昊脚步只顿了一秒，头也不回地立马狂奔起来，长期卧床让他的双腿无力，以能一种怪异的姿态踉跄地拔腿，仿佛一辆随时会栽倒在路边的失控的马车。

　　身后的追逐者渐渐汇成了一群，如同享受追逐猎物的野兽一般，成群结队地跟在他身后，享受猎物最后的挣扎。

　　一路到了山巅，再无去处，李昊转身，身后巨大的红月将他的瘦弱的轮廓勾勒了个光边，他这才发现，追着他的是一群毛色杂乱的像狗一样的动物，他从未见过。

　　其中一个从队伍里出来，迈步见身形伸展，逐渐幻化成人形，正是兽耳大叔。

　　对方的脸上一如之前和善，对他说，“回去吧，好不容易才养好的身体。”

　　若是在以前，李昊一定以为对方在关心自己，此刻他才听明白对方话里真正的含义，怪不得之前总是反复念叨他太瘦了，养胖太不容易，每天让他多吃。

　　多吃才能多长肉。

　　李昊几乎崩溃，“我是人啊，不是猪，不是牛羊，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对方好像听到了笑话般，张嘴露出嘴里的獠牙，步步逼近。

　　“救命——”李昊惊惧之下无意识地求救，在这个满是食人者的恐怖村庄里，他不知道谁会回应自己的祈求，“谁能救救我……妈妈……”

　　离他而去的背影在李昊的脑子一闪而过，李昊闭上了嘴，也许是因为狂奔让他嗓子充血，也许是因为他毫无希望。

　　退无可退，李昊绝望地闭上眼睛。

　　“嗷——”

　　入耳的却是犬科特有的汽笛一样的惨叫，李昊睁眼，只见面前的兽群夹紧尾巴落荒而逃。

　　一股冷香从鼻尖飘过，李昊怔愣一瞬，眼前的人俊逸冷清，却板着一张脸，他警惕地在对方身上搜寻野兽的特征。

　　他一边后退，后背贴住山壁，颤抖着嗓子，“你也要吃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