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赤霄霄

69、第六十八章

　　杨辰最近心情很不好。
　　尤其是越临近第八关的考核，他的心情就越差。他懒得待在休息区里对着姬如鸿那张苦大仇深的脸，索性跑出来折腾别人。

　　姬如鸿跟他相处了五年，不怕他闹，就怕他一直憋在心里然后攒一波大的。见他愿意出门了可算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一幕落到杨辰眼里反而让他更加生气。
　　好赖不分，刚愎自用，我呸！

　　杨辰气势汹汹地跑到黑市，刚进正街就被一个初入黑市的新人拉住想要强买强卖，杨辰一下子停住脚步，眯起了眼：
　　“你确定非要我买不可？”

　　那个新人被这一记眼刀扫得噎了一下，然后挺直腰背仰起下巴虚张声势道：“什么叫非要你买？我这可是好东西，卖给你那是亏了。”
　　“很好。”杨辰用时间计把钱转了过去。他还不屑于跟一个泥腿子计较这些，但是谁让他撞到枪口上了，那就别怪他拿他的主子开刀！

　　杨辰瞥见这人身上的标志，似乎是城南那边一个小组织里的人，冷笑一声，进了自家商会里吩咐几句，很快就有人把这个组织的头头和近况报了上来。

　　一听到有个管事的最近死在自由关卡了，杨辰挑挑眉，心里有了注意，一边让人去找这个人有没有东西流落到外面，一边挑挑拣拣，搭了些东西准备开场拍卖会。
　　哼，就今天开，敢让他不爽的人一天都别想好过！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谢安舒进入浮空回廊时第二世界只过去了十分钟，但他之前却没听见这个拍卖会半点风声的原因。
　　要知道顾西禾突然接到请帖后也很无语。他对姬如鸿确实不熟，但和杨辰打交道的次数就多了。这突如其来的拍卖会，一看就是某人又心情不爽想要搞事情了。所以他才断定今天绝对有的闹，这都是辛酸过往带来的沉痛教训。

　　“你这么一闹，拍卖会的大家可都等着呢。耽搁了大家的时间，耽搁了我赚钱，不要怪我事后找上门哦。”杨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懒洋洋地说。他声音不大，但整个拍卖会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是啊，要拍就报价，拦着别人算什么。”另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俨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我看这巍垒堂三爷的武器不错，我出五十时点。”
　　“你！”金发大汉从身后掏出一把战镰：“我到要看谁今天敢买！”

　　周围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嗤笑声。
　　黑市的暗拍，还从来没有出现过有谁不敢拍的东西。

　　杨辰在屋子里靠坐在软椅上，一手托着下巴居高临下地透过单面透明的帘子看着金发大汉被场上此起彼伏的叫价声气得脸色发青。
　　这次拍卖会接到请帖的不是和杨辰有点关系的大势力，就是和巍垒堂有宿仇的敌对势力。金发大汉不跳出来还好，他这一现身，别人哪还不知道这次拍卖会的“内涵”？就算不是为了这把武器，大家为了讨好那位爷掏钱也掏得心甘情愿。

　　顾西禾也乐得吃瓜，时不时找准机会出个声，卡着点把价钱再往上提一提。
　　谢安舒笑看这些人合起伙来对付那什么巍垒堂的人。别说他不认识那人，便是认识，这时候也不会傻傻的出头，除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外什么用都不顶。

　　金发大汉狠话放得爽快，真事到临头也不能真的坐视自家兄弟的武器在自己面前落到别人手里，只能在原地生足了闷气后一把拉上帘子，看样子是回去竞价了。
　　还不算蠢，知道拉个帘子，不然迟早被坑死。

　　直到金发大汉用超出实际价值近五倍的钱“赎”回这件武器，这场闹剧才算是告一段落。顾西禾吃瓜结束，忽然反应过来，有点心虚地回头看了看谢安舒。
　　哎呀，刚才的事不会让小谢以为他是个落井下石的人吧？

　　谢安舒没有错过顾西禾心虚的小眼神，淡淡冲他一笑。这黑市的运转已经自成一套体系，有些人掌握了规则，高高在上，翻云覆雨；有些人屈从于规则，就只能出乖露丑，自认倒霉。

　　他无意去改变这样的规则。又不是中二期的少年人了，非要因为些片面的见闻去伸张自己以为的正义。顾西禾只是在斟酌利弊后决定站在杨辰一方，成为规则的操纵者，是身为商人的正确选择。他又不是这种规则之下的受害人，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对此说三道四。

　　但既然这场拍卖会的本质是找这个巍垒堂的不痛快，谢安舒也就没有对那几个拍卖册上的短兵抱有多大的期望。他们又没有钱给他买一堆劣等货败家，只能等着看有没有精品一次性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这件事倒是在他出乎意料的时候迎来了转机。
　　事情发生在拍卖会结束后。

　　拍卖场的屋子虽然有通道直接连向外界，但也不代表彼此之间毫无联系。正相反，这个屋子还可以直接通向黑市最内层，本身就是通行证一般的存在。
　　谢安舒在知道后对这些屋子的构造很是好奇了一番。

　　拍卖一结束，两个人就听到屋内通向黑市的那扇门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我都这么低调了，怎么还有人找上门来。”顾西禾郁闷地撇了撇嘴。黑市的房间在每一场拍卖开始时会随机变换位置，按理说应该没人知道他在这里的。而且他之前明明没出什么手，帘幕也没拉开，声音也变了，怎么还有人找上来。
　　不过黑市里还没人敢真的上手闹事，顾西禾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只有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恭敬地弯下了腰，双手奉上一张请帖。
　　顾西禾接过，打开一看，忍不住回头看了谢安舒一眼。
　　“怎么了？”谢安舒在男人走后主动询问。顾西禾此刻的脸色非常怪异，有种微妙的懊丧感，也有种不甘心不服气的感觉。
　　特别是看向他时，还有些许愧疚。
　　这让谢安舒忍不住猜想他手中的帖子和自己有关。

　　“我还是中圈套了。那个连锦香是杨辰这家伙布下的诱饵，他知道只有我有把握看出这支香的秘密，所以我一出手他就知道我在哪了……”顾西禾棋差一招，有点沮丧。
　　“不至于吧？你如果没来，这香还不是会落到别人手里？”
　　“他绝对是派人当托儿也参与竞拍了。要是不知道这香的实际价值，正常人在加价到超出心理预期时就会收手，那样他也算是自己把自己的东西拍了回去。怪我，没看出来这是个坑，当时花了过多的钱买下它了。”

　　谢安舒也知道这怪不了顾西禾。何况顾西禾又不是没见过杨辰，真就算被认出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副表现……谢安舒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帖子是给我的？”

　　“呃，对。”顾西禾没有隐瞒，直接把帖子递了过去。
　　杨辰是什么人他门儿清，这一次主动找上谢安舒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既然杨辰调查了他们间的关系，现在又想通过他找到谢安舒，要是见面后小谢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也逃不了责任，所以顾西禾脸色才会这么难看。

　　谢安舒接过帖子，上面只有短短几句话，是邀请他今天去见上一面。
　　今天就见？难怪大费周折地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找上门来，原来是为了确认顾西禾本人到场了，好及时地找到他。

　　其实谢安舒自己也有点好奇，这帖子上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难道是刻意要避开严淮的？但他似乎和这位杨辰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在安抚好不安的顾西禾后，谢安舒主动跟着引路的男人走到了另一扇门前。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他还没来得及抬手去敲，门就自动打开了。
　　谢安舒直直地对上那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爷，发现杨辰的长相……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
　　风流慵懒，眼带桃花；坐没坐相，歪七扭八。

　　杨辰见门打开了，慢吞吞地坐直身体。谢安舒听到他身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金属碰撞声，这才发现杨辰衣服样式略显奇特，那些银色的花纹与关节处不是用染料勾勒的，而是货真价实的金属，让整件衣服蒙上了一层冷硬的光，不属于他已知的任何一种服装体系。
　　看来这个杨辰很可能也来自于一个不科学的世界。

　　杨辰歪着头打量了一眼谢安舒，忽然开口道：
　　“你就是那个倒霉蛋儿？”
　　谢安舒：“……”
　　补充一下，这个人还有一点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开口讨打。

　　举步走进屋内，谢安舒在杨辰的目光示意下随意找了个坐的地方，然后才慢悠悠地回道：“倒霉二字从何而来？”
　　“若是不倒霉，怎么会跟他们这种苦大仇深的黑心秤砣分配到一起？”
　　谢安舒：“……”

　　他注意到杨辰说的并不是“他”，而是“他们”，整个人有点无语。
　　姬将军，你知道你的适配者背后这样诋毁你吗？

　　谢安舒回忆了一下面前这个人所有的已知信息，决定跟这种人不能弄什么弯弯绕绕，还是打直球为妙：“杨先生找我是为了之前姬将军找严淮商量的那件事？”

　　“我不喜欢什么先生后生的，叫我名字就好。”杨辰显然很喜欢这种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你很敏锐，也很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种人打交道。我时间不多，没错，就是为了那件事。”

　　果然。谢安舒无奈地笑了笑：“那很抱歉，我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恐怕帮不上什么。”
　　“要的就是你帮不上。”杨辰撇了撇嘴：“你要是能搅混他们的计划，我才要感谢你。”

　　谢安舒微妙地打量了这位一点都不像商人的商人一眼。
　　虽然表面上这么嫌弃对方，但这反而说明了两个人之间的熟稔。真论起感情，人家和姬如鸿相处了这么多年，比自己和严淮之间深了不知多少倍，怎么也不会做出真的对对方有害的事。
　　那就是……姬如鸿之前找严淮联手，还有什么隐情？连他的适配者都不认可。

　　“别在那里胡思乱想，我直接跟你说开了吧。姬如鸿那蠢蛋是在一次胜仗的归途中被塔尔塔洛内容其它势力围攻而死的，所以一心想着要为死去的兄弟们复仇，讨个公道。他为了这个计划了很多年，也做了很多准备，只等浴火重生的那一刻。”
　　“从人力、权力到财力、物力，我本来是一心支持着他的，直到不久前。”杨辰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有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不得不承认，第二世界的关卡很精妙，它不一定有多困难，但一定处处针对着每个人内心的弱点。这一点，你很快也会体会到的。”
　　“就是在上一个关卡中，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弱点……他的仇恨，他的大义会害死他，但我却不能放任他就此沉沦。”杨辰睁开眼睛，锐利的视线直指谢安舒：“我知道那个什么严淮可能有些本事，也知道你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但我今天依旧找了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严淮，也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谢安舒虽然提出了疑问，但他清楚地记得严淮一开始对任何人都不信任的态度，温言他愿意给予谢安舒这一生中第一份信任时的眼神。谢安舒对这件事虽然早有猜测，但正面得到证实时还是难免……心疼。

　　“仇恨只能蒙蔽一个人的双眼，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第二世界真的只是一个死亡的乐园，一个杀戮的地狱吗？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能感到这个想法的肤浅，只是我们对这里的了解还太少太少。”杨辰侧面回答了谢安舒的疑问：“我明天就要去第八关了，可能一个不好就死在里面了，那样的话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过吧。”

　　“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正经一点。”谢安舒眨了眨眼，没有正面答复，但两个人一来一往间已经默认达成了共识。
　　“你比我想象中更好说话一点。形势所迫，我可不想跟那傻子死在一处。”杨辰正事说完，一下子又瘫了回去：“希望你那个指定者不是个蠢货。我要是真死了，遗产就全留给你继承。”
　　半毛钱都不会给他那群手下，哼。

　　又开始不正经了。谢安舒失笑：“既如此，我就先走了。祝你明天闯关顺利。”
　　杨辰仰头靠在椅背上，闻言有气无力地抬了下手。
　　闯关前一天还要为了傻子指定者劳心劳力，哪个适配者有他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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