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界》赤霄霄

41、第四十章

　　“娘亲……”众人听到小女孩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还没等大家反应就已经冲出了房门！

　　“她要去哪？”在场众人中没人能够追上莺莺的速度，只好跑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黎月速度最快，本来已经甩开了其他人一大截，半路发现追不上又干脆跑了回来。

　　“你没听见吗，她喊‘娘亲’。”谢安舒无奈地说。他的速度也就比闻人谦快了那么一点点，现在有方成带着闻人谦，他直接就变成了最后一个，黎月一个来回都跑完了，他连院门都没跑出来。

　　“有理。”黎月转头刚想追上去，就发现谢安舒一脸要死要活的”慢悠悠”地跑着，实在是看不过眼，直接一把拽住谢安舒腰间的腰带，反手把他扛到肩上。

　　“送你一程，不用谢。”

　　我……谢安舒被勒得翻了个白眼，发现自己被一个妹子单手扛上肩后心中的眼泪简直要逆流成河——明明他之前在地球上也是身高一米八要颜有颜要腹肌有腹肌的好汉，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一朝变成了小弱受……啊呸，文弱书生了。

　　人啊，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遇见什么，比如车祸，比如穿越。

　　不过这些苍凉的思绪在到达中院后就全部消失了。可能是因为最后一夜的缘故，房屋上那些不允破坏的法则全部都消失了，其直接后果就是眼前这一片废墟。
　　整个中院已经惨遭拆迁了。

　　凭谢安舒的眼神还无法穿透这一片烟尘看到里面的情况，而黎月则是直接呆住了，惊叹地看着里面四个“人”战在一处，时不时发出诸如“哇！”“我去！”“搞什么！”等声音。

　　谢安舒：不是，那啥，你先把我放下来再惊叹可以吗？

　　可能是谢安舒的窘意已经突破了天际，黎月终于回过神来，赶紧把谢安舒放回地上。

　　“啊呀啊呀不好意思，他们打得太精彩了我一下子就看入迷了。”黎月不好意思地向谢安舒道歉。

　　谢安舒使劲眨了眨眼睛看着里面，还是只能看到烟尘滚滚，偶尔还能听见章耀辉的狮吼声，严淮手中的剑吟声，不过更多的是拳打脚踢的声音和房屋倒塌的巨响。

　　“给……直播一下？”谢安舒戳了戳黎月。

　　“啊？”黎月一脸茫然，她之前那个兽人世界可没有什么直播，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字面意思：“我说不上来，他们打得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

　　“？”
　　“简而言之，那个老太婆忽快忽慢忽强忽弱，搞不明白在干什么，严安和章耀辉他们两个应该是在接替着车轮那个老太婆，莺莺则是疯了一样地往上冲，无差别攻击。”

　　“还有呢？”谢安舒也没听出来这是个什么状况。
　　“哎呀，老太婆和章耀辉撞上了，奇怪，刚才和严安打的时候分明还挺快的，怎么忽然慢下来了……这两个人怎么回事，一起上不就拿下了吗，怎么有种要撤离战场的感觉？难道还有什么高手的面子？车轮都车轮了还介意群殴吗？！”

　　黎月越看嘴里的碎碎念就越多：“之前不是说这两个人负责缠住老太婆吗？怎么变成老太婆缠住他们了？”

　　谢安舒倒是从这些话中听出了些眉目。看来秦师莲的战斗力应该和对战对象有关，遇严淮则强，遇章耀辉则弱……咳，相对较弱。所以之前严淮才会估计有误，受了重伤。莺莺本来应该是打倒boss的外挂，但她现在是无差别攻击，而这两个人想要退出战场……

　　难道说莺莺在对战秦师莲时秦师莲战斗力不会提升？本来和严淮对战时旗鼓相当的秦师莲现在又要面对莺莺的攻击，而章耀辉可以帮助严淮抵挡莺莺的攻击，这是不会算入与秦师莲的直接对战中的，所以才有了击败她的可能！

　　那么按照这个道理，她能撑到现在也是因为这两个人战斗力太强了，如果换作是自己与她对打……估计她一下子就会被莺莺打爆吧。
　　可惜自己现在根本进不到战圈里去。

　　黎月好歹也算是个战斗能手，谢安舒能听出来的她过了一会儿也渐渐看出来了。

　　“不太妙，”她低声说：“秦师莲一直在试图同时攻击他们两个人，如果被她击中了或者还手了，就会默认加入了战斗，秦师莲的能力会瞬间飙升到一个可怕的值。如果能脱离战斗倒也好了，秦师莲战斗力直接归零，但是她现在疯了一样地缠住他们两个，只要有一个不走，另一个总得留下来挡住莺莺的攻击。”

　　确实头疼。谢安舒听着也点了点头。

　　“你能护住我进去吗？”又看过一会儿，谢安舒忽然轻声问。

　　“你胡说什么？”黎月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谢安舒：“就你的弱鸡体质，到了里面我可护不住你。”

　　“不用你一直护着，你只要把我安全地送进去就好。”谢安舒认真地看着黎月：“只要我能到严安身边的，他就一定能护住我。”

　　谜一般的信心啊！黎月目瞪口呆。

　　不过现在这个局面确实僵持住了，没办法，黎月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试试就试试。

　　“事先说好，我送完你就出来，之后你就自求多福吧。”

　　“没问题。”谢安舒趴到黎月背上，特殊时期特殊政策，这个时候就没必要考虑男性的尊严问题了！毕竟这个姿势比扛着更容易下来。

　　黎月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看她在剩下这些人里算得上第一，但和眼前这两个人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就连她最引以为傲的速度放在这两个人面前估计也就是刚刚过线的程度，更不要说其它了。

　　不过送一个人进去这种事还是难不住我的，我可是以速度为傲的猎豹啊。

　　“准备好了吗？”黎月扭头看向谢安舒。
　　“还差一步。”谢安舒深吸一口气，冲着废墟里大喊：“严安！！！我进来了！！！”

　　正在战斗的严淮面不改色，恍若未闻，但是章耀辉总觉得他的动作卡顿了一下。

　　黎月也抽了抽嘴角，抓紧谢安舒的腿，瞄准时机，左脚向后一蹬，直接踏碎了地上的石板，整个人已经射向了烟尘之中。

　　谢安舒只感到一阵飓风袭来，脸上被飞速划过的碎屑划出了一道道血痕。这是黎月全力爆发出来的速度，即便是严淮，在考虑到他身体状况时也没有用过这种速度。
　　在这种恐怖的速度下，连空气中的灰尘都会变成致命的暗器。

　　所幸黎月知道这是一个“娇弱”的人类，所以帮助他护住了要害，同时挡住了那边对战时的余波。

　　该死，这种压力，近距离接触下来简直要命！他们一直是顶着这样的压力在战斗吗？！

　　黎月在这一刻深深地认识到了自己和眼前这两个人之间巨大的差别，狠狠一咬舌尖让自己从威慑造成的恐惧阴影之中清醒了过来，重整旗鼓冲向了严淮那边。

　　等到两个人之间距离缩短至五米内，黎月一个旋身将背后的谢安舒甩了出去，谢安舒顿时就在惯性的作用下飞向了严淮。

　　秦师莲想要抢先一步上前攻击谢安舒，被一旁的章耀辉与他的精神体一同架住，严淮挥剑将莺莺逼到秦师莲那个方向后伸出右手单臂拦腰接住了自己的适配者。
　　“唔！”严淮的手臂正好放在接近胃部的地方。被勒住这里，哪怕严淮已经尽可能地卸去了他身上的冲击力，但谢安舒还是觉得胃部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脑内一昏差点吐了出来。
　　弱小的人，无时无刻不在被殃及池鱼。

　　“你跑过来干什么？”严淮立刻用精神力护住谢安舒，一边躲避莺莺不自觉的攻击一边低声问道。

　　谢安舒在这种地方简直堪称是一个睁眼瞎，唯一能够看清的就是近在咫尺的严淮。他下意识地向严淮的胸口看了一眼，衣服被之前的攻击扯出了一个狰狞的大洞，露出了里面一个圆形的伤疤，随着手臂的牵扯还在往外渗着血珠。

　　严淮……
　　伤得真的很重啊。

　　“怎么不说话？”严淮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低头看了谢安舒一眼，就看到他在盯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啊，我是想进来帮你的。”谢安舒回过神来。

　　谢安舒能够想到的严淮自然也能，只不过他对其中的可操作性表示了疑问：“你确定你对秦师莲的攻击能够拖延住她使我们离开战场吗？”

　　“别小瞧我啊，我姑且算是有了一个计划。”

　　严淮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如果谢安舒能够拖住秦师莲直到他们脱离战场，那么单凭莺莺的攻击她都招架不住，这场战斗自然也就结束了。
　　可是谢安舒能够挡得住莺莺的无差别攻击吗？

　　谢安舒则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绳子上。
　　这根绳子从他拿到起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这几天他试过了各种方法想要摸清楚绳子的用法，但是直到其它几个道具的用法都明了的时候，他还是没能找到这根绳子正确的攻击方式。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这个绳子的用处，终于在今天早上找到了另一种可能。系统给出的东西不会是无用的，那么它究竟是用在什么地方的呢？

　　不能当鞭子，不能捆绑，不能隔离，只是普普通通的草绳一根，和鬼怪究竟能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谢安舒单手抽出了腰间的绳子，飞快地将其打了一个死结，绑成了一个绳套。
　　和绳子有关的鬼怪，就只有吊死鬼了吧？

　　绳套成型的那一刻，谢安舒自己看不见，但是在场的其他人全部都注意到战场四周涌起了一阵阵黑雾，纠结凝聚成了一个奇怪的人形。“他”的脖子诡异地弯曲着，仿佛失去了骨头的支撑。明明低垂着头，却目标鲜明地飘了过来，直指战场。

　　这根绳子果然是召唤类道具，召唤出来的吊死鬼战斗力堪比莺莺，而且更加听话乖巧。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它只能在主人身边活动，让谢安舒没法脱离战场远程遥控。

　　不过比起这个小小的缺点，最重要的优点是，召唤来的吊死鬼属于本世界原生生命，所以同莺莺一样不会被计入他们一方的战斗力中，秦师莲的战斗力自然也不会增加。

　　本来只是保护自己的道具，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左右胜负的关键。

　　章耀辉本来被这个突然出现并冲过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个新的鬼是他们这一边的，顿时摸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谢淮，你这家伙很有一套啊。”
　　说着就趁机脱离了战场，将这里交给了严淮和谢安舒。

　　真的……很厉害。黎月在外面看到里面发生的事情，在心中也是默默点头。虽然谢安舒武力并不强大，但是他用事实证明了他的作用并不比任何人差，甚至还要更强。

　　而且严安和他之间的配合也一样值得称赞。在那种混战的情况下严安居然一直能将谢淮护得严严实实，还真是没有辜负谢淮之前那番话。

　　这种信任的感觉让黎月一时之间想起了自己的指定者。虽然有着名义上同生共死的关系，但是他瞧不起自己是一个野蛮的兽人，自己也看不上他那副自诩清高的样子。两个人除了闯关时不得不在一处行动外，其余时间的关系比起陌生人尚有不如，更不要说信任这种奢侈的感情了。
　　如果这一次能活下来，回去找他好好谈一谈吧。

　　不管其他人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谢安舒只知道眼前的形势不容他分心。不过他连看都看不见，更别说帮忙了，只好找了个空隙窜到严淮背上——对于这一套虽然说起来很悲哀但他真的已经熟练了——一面指挥着吊死鬼一面分心留意严淮的情况。

　　严淮比谢安舒的战斗经验还要丰富无数倍，眼下己方占优形势大好，如果连这样还输给了秦师莲，那即便死了也怨不了旁人。

　　虽然仍旧负伤在身，但是在严淮刻意的配合与诱导之下，秦师莲终于躲无可躲，正面挨了莺莺一击。

　　这一击下去直接撕裂了她将近半个身子，鲜血猛地喷洒出来，溅到了莺莺的脸上，身上。

　　严淮带着谢安舒远远地落在了战场另一边，远程注视着这里的情况。谢安舒也命令吊死鬼停下了手，还幸存的所有人此刻都在这片废墟四周打量这边的发展。

　　莺莺在一击得手后并没有继续攻击。
　　她不知道父亲的祖上沾染的鲜血，也不知道母亲的家族年复一年策划的复仇，她只是这世代恩怨之中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秦师莲在受伤之后也没有逃走。
　　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小女儿，和以前一样，又不一样，以前那个娇俏爱笑的小丫头已经在几十年前就死了。

　　事已至此，无话可说。
　　秦师莲不想要对女儿解释她从出生起就注定是个悲剧，而她的女儿也已经不想要听了。

　　忽然，莺莺身上冒出了点点微光，本来就是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透明。谢安舒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手中拿着那盏千辛万苦寻来的“古莲灯”。

　　莺莺大概知道自己要被超度了，也没有反抗，只是垂下了双手，手上属于母亲的血液一滴滴地落下。

　　严淮在谢安舒背后一直紧紧地盯着秦师莲，防止她再度暴起。不过既然他已经脱离战斗了，现在秦师莲再怎么样也只有普通老妪的体力，想要追上他将他拖入战斗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而且她看上去也并不打算继续战斗了。

　　“就这么放着她吧。”谢安舒超度完毕，看了秦师莲一眼。只要没有人想不开主动攻击，凭现在的她已经无法造成威胁了。

　　靠近前院的章耀辉在莺莺被超度的时候就赶到了前院看了一眼，回来告诉所有人山庄大门打开了，只要出去就能顺利通关。

　　“反正既然已经通关了，隐藏奖励不要白不要！”黎月摩拳擦掌，随意找了一处院子就赶去破坏阵眼了。剩下的人也都三三两两结伴离开了这里。

　　谢安舒看着仍然茫然跌坐在地上的秦师莲，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她迟早也会失血而死的。

　　不过……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拉着严淮到了主院之中。

　　严淮的攻击比起黎月不知道强了多少倍，几剑劈下去阵眼就轰然崩溃，杨庄主的灵魂浮现了出来。

　　“你的女儿我们已经超度了，秦师莲她……就在中院，你如果愿意，就去找她吧。”

　　杨庄主藏在袖子底下的双手都开始颤抖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不过等到站到秦师莲对面的时候杨庄主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秦师莲只是在他过来的时候抬起头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再无半点反应了。

　　这个懦弱的男人是她的夫君，年少成婚，相伴十余载，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可他每日里口口声声说着最爱的人是她，还不是屈服于家里的压力另娶了正室。如果仅仅是这个，她也不会在意，因为她也有瞒着他的事情。可是若兰的死却成了两个人之间不可弥补的裂痕。
　　畏首畏尾，犹豫不决。连亲生女儿的死因都不愿意给她一个交代。从那一刻起，她对这个男人就再没有一点留恋了。

　　山庄里一阵地动山摇，不时就会传来房屋垮塌的声音。秦师莲知道，阵法快要破了，她和她的族人，在阵法破灭的那一刻就会化为飞灰，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在最后的最后，她恍然间回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里早在她出生前就被毁掉了，不管是漫山开遍的兰莺花还是节日里长裙姑娘们唱着的悠悠情歌，她对于家乡全部的印象都来自于长辈们的诉说。

　　还有那些和她一样进入山庄复仇的同伴们。他们死后的灵魂化为了冤魂，留在她身边陪伴着她，可每一年都会有人因为沾染了怨气而失去自我，失去理智，与山庄里其它的鬼物们没有区别。
　　这样的怪物真的是我的族人们吗？

　　无尽的复仇之后留下的只是无法弥补的空洞。所以她选择了留在山庄中，一点一点超度着已经没有意识的族人，直到这群人的出现。

　　她既不愿意看到疯狂的族人将无辜的人卷进来杀戮，又无法拒绝族人们在她脑海中叫嚣着要吃人的声音，最后只能夹在两者之间浑浑噩噩，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秦师莲将目光投向了那边的谢安舒。如果现在能把古莲灯抢回来，也许还来得及保护剩下的族人……
　　不过，就这样吧。秦师莲将目光转回天上的血月。这一生已经是一个悲剧了，如果来世还要像今生一般纠缠不清，还不如就这样结束比较干净。

　　当所有阵眼崩毁的时侯，谢安舒和严淮离开了这里。在踏进那条漆黑的通道前，他的余光扫过来时的大门，那里好像有一位白裙的长发姑娘，手提莲花形状的提灯，站在门口静静地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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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你们发散思维，作者表示最后那个姑娘就是年轻的秦师莲，她死了以后鬼魂就变成了年轻时的样子。
这一章真是爆了字数了。
接下来就要迎来新的篇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