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豆腐四宝

29、二十九 纯阳

　　坐落于华山之巅的纯阳宫被白雪覆盖，雪花绕着庄严恢弘的楼阁飘下，看上去清冷肃穆，杨念棠对快步走出镇岳殿的七重调笑到：“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这般水灵？”
　　七重一个拂尘打来笑着说：“就没见你们长歌门有这么不正经的。”
　　“我可比我那个二师弟正经多了。”七重闻言羞红脸，杨念棠拽了下叶疏雨的袖子，“快叫二师娘！”
　　叶疏雨瞬间明白，抱着霜锋拜了一拜，正经喊一声二师娘。
　　七重唾杨念棠一口对叶疏雨说：“你别听她的，无端带坏徒弟，哼！”
　　杨念棠赶紧赔礼道歉，直把七重哄的开心才作罢。
　　叶疏雨偷偷端详七重，纯阳一派修习气剑两宗，融合道家真谛，随心而动进退自如，本就仙风道骨，加上七重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温婉之态，更显窈窕多姿明艳动人。这时有个扎双髻的小道童跑来，见几人便双手合十说：“大师姐，师父让你带客人过去。”
　　“好，我们这便去。”
　　七重拱手道谢，引了杨念棠与叶疏雨通过大殿到后殿纯阳宫见礼。参见完纯阳掌门，七重准备领两人去安歇，穿过大殿长廊，一个雪球呼的飞来，杨念棠一偏脑袋，刚好砸到叶疏雨头上。
　　“哎呀，你怎么躲开了？”
　　叶疏雨扫掉头上的雪，寻找躲在大殿拐角气的哇哇直叫的人，嗯，这也是纯阳的...道长？
　　这人没像其他弟子把墨发一丝不乱的箍起，而是胡扎个马尾，马尾杂乱无章四处翘着，道袍也不穿只着一身黑衣束了红色革带，连脖子上都围着一条艳红色佩巾，在一群仙风道骨的人中很是扎眼。
　　“这位...额...”叶疏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道可道，非常道。”这人双手合十，“贫道这厢有礼了，贫道法号...哎？”
　　“哎？”叶疏雨纳闷，还有人叫这个？
　　突然这人兴奋的跑到叶疏雨面前指着他怀里的小兽说：“这不是猞猁么？”
　　霜锋见有人指它，缩到叶疏雨怀里呲牙咧嘴吓唬人。
　　这人打量叶疏雨说：“世人多为金银之物拖累，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惊奇，必定是练武的奇才，来来来，不如入了我们纯阳宫，去了这一身铜臭之气岂不快哉？”叶疏雨没有理会，这人立即改口，“施主我看你印堂发黑，脸色发紫...”
　　“...这野物是我们在长安西面山麓找到的，你想要就赶紧去寻吧。”杨念棠扶额叹口气。
　　“好来！”这人拔腿要跑，忽然又回身对叶疏雨跟杨念棠一脸严肃说，“我刚才没开玩笑，你们两个天命相互牵制，三四年之内必定一人有劫难，而且是会要命的那种，小心为妙。”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叶疏雨惊愕，七重掩口笑着解释：“你莫听他乱说，这人叫关眠，是我们这里一个痴人，最喜欢读偏门别类的书，还喜欢养各种各样的小宠。他爱看相，可说的都是两三年、三五年之后的事，之前他还提起十年之内天下必有动荡，到那时谁还记得？像这样没谱的不用放在心上。走吧，我带你们去紫霄宫安歇。”
　　十年之内天下动荡？杨念棠垂目，指的是安禄山？还是宫中那位杨？关眠看起来平日疯疯癫癫，可在观相卜卦一事上还是颇有心得，虽然又是空穴来风，还是需要找人看紧点以防万一，杨念棠先让七重带叶疏雨去紫霄宫，她自己则悄悄去了信使处。

　　一夜无梦。之前睡野外时天儿蒙蒙亮就赶路，现在杨念棠赖在床上不想起，外面太阳早已上三杆，她想了下又拿锦衾蒙了头。才闭眼就听到门被拍的啪啪响，屋外的人心急火燎。
　　见开门的是杨念棠，关眠也愣了下，转身去敲旁边房间，杨念棠歪着头看看他想干什么。一会儿门被打开，关眠上前拉住揉着眼的叶疏雨边晃边说：“你快去瞧瞧！你的猞猁快把我们的鹤吃了！”
　　三个人赶到紫竹林，看到不断有鹤儿从林中飞出。紫竹林中心的空地上，一只翅膀微微打开的大鹤正跟趴在地上做攻击之态的小猞猁对峙，猞猁个子小却胆子大，一直伸爪子拍打，冲大鹤就扑过去。大鹤儿也不怯懦，拍翅升到空中转身长爪下抓，猞猁立刻打个滚儿，躲开大鹤的攻击，呜哇叫着威胁大鹤。
　　两只兽在中间打斗，侧面还有几只鹤儿围着个小小女童，她额前剪着整齐的刘海，耳畔碎发编了花辫儿挽到脑后，杏仁儿大眼一眨一眨，小巧鼻子玲珑嘴唇；身穿一件胸前绣了怒放牡丹的白色儒裙，脚丫蹬着双顶头镶珠蓝色小绣鞋，端的可爱娇俏。女童个子还没鹤高，直到她见关眠过来立刻气恼大嚷，叶疏雨才看到被鹤护着的小人儿。
　　“关！眠！你又从哪里寻来这些尖牙利爪的？今天要是抓伤了我的鹤！我跟你没完！”
　　小女童在鹤群里急的跺脚，关眠连忙拉扯叶疏雨说：“快把那个猞猁叫回来啊！”
　　猞猁霜锋耳朵微抖，嗖一下钻过大鹤翅膀朝叶疏雨跑去，攀住他的腿想往身上爬。叶疏雨弯腰抱住霜锋，感觉头顶一片乌云，那大鹤已经飞起，冲着他狠啄下来。
　　叶疏雨护得了霜峰顾不了自己，听得一声鹤唳，大鹤险险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叶疏雨庆幸的拍拍胸口，回头发现小女童不满的瞅着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关眠：“好哇！你还偷偷把别人的小宠拐了跑！看我跟师父告状去！”
　　“别别！我就是想再抱出来逗一逗，哪知它抓伤我就跑了，你看我都没走远！”说罢关眠疑惑的问叶疏雨，“你给它吃了什么迷魂药？它怎么跟你那么亲？”
　　“你揣一兜鸡腿兔子腿去，说不定也有一堆跟你回来的。”杨念棠拉过小女童左看右看，“没伤到你吧？”
　　小女童笑着摇摇头，挥挥手让鹤儿都去一边儿玩，叶疏雨怀里毛茸茸的猞猁她也挺喜欢，抬头问叶疏雨：“我能摸摸它么？”
　　霜锋马上呲牙咧嘴，杨念棠一拽它下巴的胡子，它登时耷拉耳朵乖乖趴着不动了。
　　小女童笑嘻嘻摸了两下说：“我叫鹤眠，是纯阳宫的养鹤童子。你们是住在紫霄宫？住多久啊？我可以经常过来摸摸它么？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只有鹤陪着我怪闷的。”
　　“你直接说动他让他入纯阳不就得了？”
　　鹤眠瞪了关眠扭头继续照看她的鹤。杨念棠望望天空，嗯，等天道轩的信儿来了，也就到该走的时候了。
　　那天比想象中来得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