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前雨落》豆腐四宝

14、十四 结伴而行

　　“你说！你带上他是不是防着我的？怕我对你宝贝徒弟下黑手么？”
　　出了洛阳城，柳千夜脸色就没好过，一路上冲君舞穹不住翻白眼，终于忍不住，他打马追上杨念棠质问。
　　“柳少爷你想哪里去了，君小将军本来就是要去太原，我们不过同路而已。”
　　杨念棠这么说，柳千夜可是一点都不信，这个表面看起来老实的人到底有多狡猾他是领教过，他气急败坏的低吼：“同路？骗鬼呢？你以为我是傻子？这么明目张胆带一个藏剑在我面前示威，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找人把你们怎么样！”
　　“恰恰相反，”杨念棠认真的对柳千夜说，“出了那档子事儿，你们怨恨恼怒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柳少爷自巴蜀千里迢迢一路追来，必定是想亲手拿住他而非借助外人之力。我带着他不仅仅因为他是我的书童，还因为他之前不知怎的受了不小的伤。霸刀乃百年世家，作风必定正派，我认为依柳少爷高洁正直的为人，也不想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吧？不若先让他在我这儿疗伤，等以后也好堂堂正正的较量，你说这样可好？”
　　好！好什么好！后路都直接被堵死了！柳千夜心头呕出一口血，本想回到霸刀山庄就立刻控住那小子，现在倒好，天时地利变成了单挑，到时还不知道这个姓杨的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书童，这么烂的借口也拿得出来！
　　“杨公子果然好口才，小爷我是真心佩服！到时候还请杨公子亲眼做个见证！”几句话，柳千夜说的咬牙切齿。
　　“那是自然！柳少爷自当宽心，杨某必定公正。”
　　宽心？公正？柳千夜磨了磨牙，一腔怒气不知找谁撒，轮流盯着杨念棠、叶疏雨和君舞穹，恨不能在他们三个头上各戳一个洞才解恨。
　　这边君舞穹有点吃不消，一路上这霸刀公子脸色差的要死，看向自己的眼神要多怨恨有多怨恨，想想他遇见这位少爷之后貌似也没做错什么，于是君舞穹满面疑惑靠近杨念棠想问个究竟。
　　杨念棠眉开眼笑的望着君舞穹，藏剑毕竟不如霸刀底蕴深厚，两世家关系一直紧张，她是真怕这两个藏剑小子吃亏，自己激一激柳千夜，以柳千夜的高傲气性，必定不会再让别人染指这件事，随后撺掇这位率真的天策少年搅合搅合，柳千夜能放弃自然是最好的...想到这里杨念棠更笑得一脸灿烂。
　　“可是我们行得慢，小将军不习惯？”
　　“不不不，”君舞穹连忙摆手，“我还不是什么将军，杨公子叫我十五就可以。”
　　“好。”杨念棠点头，“十五你想去太原做什么？”
　　“久闻苍云的盛名，一直想去见识见识。”
　　“雪覆胡关催冷草，风起朔漠起狼烟。天下九塞，雁门为首，苍云武学刀盾合一，变化万千可攻可守。不过，想来东都之狼横扫八方，杨宁将军带出来的弟子向来都不会差，”太宗李世民建立苍云军与天策军，一支在外驻守边关一支在内护卫朝堂，这两支武林人士组成的队伍在江湖中威望极高，“我倒是真想亲眼看你们一较高下。”
　　君舞穹见杨念棠懂得许多，喜形于色挨近攀谈，叶疏雨凝望杨念棠的背影，看他妙语连珠游刃有余地游走于各色人等中间，心里突然空空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归棹从车里钻出来。
　　“你在看什么？看师父？”
　　“没有！”少年连忙低头，“你们平日里都要应付那么多人吗？”
　　“嘻嘻，”归棹坐到辕座另一边，“长歌门是少数能进入朝廷的江湖门派之一，平日官员都爱交际，师父要是出来巡一趟书院，也会遇到不少应酬。”并非附庸风雅，而是迫不得已，只有这样，才能看清这些官员潜伏的真面目，表面风平浪静，私下暗潮涌动。
　　“哦。”叶疏雨回头看看躺在车厢里怀抱糖葫芦呼呼大睡的叶少修接着问，“师父说他孤家寡人...”
　　归棹诧异的问叶疏雨：“师父没告诉你？”
　　“没，我才跟师父见过几次面。”
　　“...”归棹也望着那水青色的身影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只听别人聊起过师父是九龄公带来的，孤身一人，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大家还以为是个哑巴，九龄公归隐长歌门之时想让师父陪伴教习，师父都婉拒了。”
　　“这样啊。”叶疏雨心想，幸好杨念棠拒绝了，否则岂不是要错过。
　　归棹私下查过，杨念棠应该本不姓杨，只是这人入天道轩之前的消息实在是少得可怜，根本无从查起，那时除了不说话没人对她有印象，是埋在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类，归棹也很好奇啊很好奇啊，师父究竟有怎样的过去呢？
　　“你呢？”
　　“我阿娘健在。”
　　“那你家阿爷呢？”
　　“...”
　　叶疏雨不想提起他的父亲，印象里那人每天都是去烟花柳巷喝得醉醺醺，偶尔回家倒头就睡，睡醒就出门然后再喝得醉醺醺。看别人家的孩子叶疏雨很羡慕，所以他调皮胡闹常闯祸，只是希望父亲狠狠打他一顿也好。后来，父亲走了，学堂的小伙伴说父亲被狐媚子勾跑了，不要他跟他娘亲了，他狠狠揍了那几个小子一顿，就再也不去上学，娘亲知道后什么也没说，讨来了书本子自己教他读书识字。
　　“五岁那年他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归棹看着叶疏雨，少年的衣角被风扬起，明媚阳光照不去他脸上淡淡失落，看来也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叹口气，她拍拍叶疏雨的头说：“放心吧小师弟，以后我会罩着你的。”

　　太原西城迎泽门，燕悲云看杨念棠一行人到来便迎上前，君舞穹一见玄甲苍云就不淡定了，提起妖邪枪冲过去想要切磋。这边柳千夜更加不淡定，深深望一眼杨念棠，对这人身份愈加疑惑，等众人安置好他便立刻返回了霸刀山庄。

　　入夜，两道黑色身影自长歌书院悄悄掠出，往西南杏花村方向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