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55、第五十五章：一曲终焉

　　自江玉郎被送入京师，江湖庙堂便如一锅煮开了的水般沸腾不息。当今皇帝隐于幕后、稳坐观鱼台，暗中推动各种势力奔走，最终除了奸臣、揪出了内奸、又铲除了无敌盟等江湖势力，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京中很是乱了一阵子，好在身体日渐有起色的苏梦枕带着金风细雨楼震住了场子。
　　叶孤鸿等人拜访过这位楼主后，又在京中留了一阵子，帮忙的帮忙、养伤的养伤，这日终于迎来了顾惜朝。
　　顾惜朝借着这阵东风，将魔教好一阵清理，终于摆平了所有刺头，又急急去支援戚少商，最后赶着尾巴奔赴京城，顺路宰了几个不识好歹的人。
　　他见过友人之后，便去拜见了玉天宝，对这位辅佐多日的年轻教主拱手道：“教主。”
　　他难得这么恭敬正式，倒叫玉天宝吃了一惊，连忙摆手阻止：“先生有事请说。”
　　顾惜朝道：“教中一应事物已经整理完毕，惜朝的任务业已完成，特来向教主辞行。”
　　玉天宝怔了怔。
　　他早知道顾惜朝不会久留，却没想到这一日来得这么快，心中顿时有些不舍，想了想，他说道：“先生的恩情，玉某铭记于心，日后但有相请、绝不辜负，还请先生千万珍重。”
　　顾惜朝笑着颔首，没留多久便离去了。
　　玉罗刹从屏风后转出，对他说道：“你看他们个人有个人的日子，这世上没什么人能长久与你相伴。”
　　玉天宝将目光落到他的脸上，语气平静：“是啊，个人有个人的日子，若你哪日腻了，也自可去过自己的日子。”
　　玉罗刹一愣。
　　玉天宝似是想通了什么，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大步朝门外走去，身后衣摆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又落下，声音渐行渐远：“我想通了，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好聚好散，如此而已。”
　　玉罗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泛出了零星的笑意——也罢，路漫漫兮其修远。
　　京中诸事既毕，玉天宝便拜别了诸位好友，预备回西域了。
　　叶孤鸿知道了他的决定，瞥了玉罗刹一眼，用力捏了捏玉天宝的肩膀：“若有事，来武当寻我便是。”
　　玉天宝点了点，笑着与他作别。
　　他走后不久，王怜花便揪着沈浪去关外寻快活王的麻烦，顾惜朝决意考科举——这次朝堂波动甚大，许多位置空了出来，圣人又开了恩客，又许旨免了他的贱籍，他判了多年终是等到了这一天。戚少商忙于边事，没有回京，他知道后却也没什么。
　　大约在他们相互回应对方的那一日，便已经预见了今日。
　　偌大个人世间、天高海阔，但使此心相同，又岂在朝朝暮暮？
　　而武当的三位年轻道长也各自有事，拜别了师尊之后便各自散去了。
　　江湖诸事、来去匆匆、聚散如云，大抵便是如此。

　　萧疏寒下山时数九寒冬、回来时依然积雪未消。
　　他身姿轻盈，飘然无声，上一刻还在山门，下一刻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居处，竟没有惊动旁人。
　　不过须臾，他便换下出行的便装，穿上了一身广袖道袍，袖摆翩然飘逸，如松白云鹤。
　　他正待推门而出，手却是一顿。半晌，长叹一声，终是打开了门。
　　朴道生和萧居棠正等在门口，齐齐行礼：
　　“见过掌门师兄。”
　　“见过师父。”
　　萧疏寒看向他们，一双寒星般的眼眸平静无波：
　　“何事？”
　　朴道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性子，也知道他面冷心热，否则不会惦记元十三限的狗命惦记数十年，遂问道：“敢问掌门，几位师侄何日回归？”
　　萧居棠也抬起头看向他，眼中盈满了期待。
　　萧疏寒言简意赅：“他们各自有事，该回来的时候便回来了。”
　　朴道生并不接受这种虚无缥缈的解释，含笑追问：“可是他们遇上了什么麻烦了？”
　　萧居棠配合着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萧疏寒冷静道：“小九身上余毒未清，前去万梅山庄医治；南海地气暖，小鸿去养伤了；小玉记忆尚未恢复，眼下离不得香帅。”
　　朴道生顿时面露黯然：“看来是我处事不利，竟没想着请几位名医来武当坐镇。”
　　萧居棠便如川剧变脸似的，脸上的表情变作了失落。
　　萧疏寒摆了摆手：“平日不过跌打损伤，无需延请名医，这一次……”他迟疑了一下，也知道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接着道：“这一次情况特殊。”
　　朴道生不过抱怨几句，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只是心中默默规划好了几个小崽子回来后的茅厕之旅，抬眼却见萧疏寒的视线越过他，极目远眺。
　　远处峰峦叠嶂、白雪皑皑、不似人境。
　　只听萧疏寒说道：“这一次过后，江湖……又能平静多久呢？”

　　朴道生以为他又在心通天地、意达山河，终于没再打扰，无比落寞地离去了。
　　萧疏寒看着这位师弟渐远的背影，悄悄地、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回到屋里，思来想去，又写了三封信。

　　第一个收到信的是折玉。
　　折玉在失忆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楚留香，对他有天然的依赖和信任，又与他经历过许多惊心动魄，在他身边更有助于记忆的恢复。楚留香本打算诸事完毕便去拜访武当，却因一些私事耽搁了几日，与萧疏寒岔开了。
　　所以折玉收到信的时候，人已经在山脚了。
　　他还没来记得拆开信就回到了山门。
　　武当金顶依然凛然耸立如故，给他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楚留香与他并肩而立，问道：“有想起什么吗？”
　　折玉看着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就笑了起来。
　　他的眉心有一点朱砂，艳艳如血，本被在这深山名观孕育出的清灵风骨压住了，这一笑却顿时变得月明珠彩、活色生香。
　　折玉说道：“虽未忆及、心悦耳。”
　　他的记忆中依然是大片的空白，可他一站在这里，便感到了由衷的喜悦和温暖。
　　于是楚留香也笑了起来。
　　他还没说些什么，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个比他人还高的扫把咚咚咚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叫：“折玉师兄！你还记得我嘛？”
　　折玉以为自己是不认得这个孩子的，可他脱口而出的是——“小棠？”
　　萧居棠跑到他面前站定，说道：“师兄师兄，朴师叔说了，虽然你可能不记得，但你依然是武当弟子，既是武当弟子，就该守武当的规矩。”
　　他把手里的大扫把往折玉怀里一扔：“师叔说，等你什么时候想起这个规矩了，就自己去领罚吧！”
　　说完他又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折玉抱着扫把站在原地，茫然无措地看向楚留香。
　　楚留香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自己没有嗅觉，心里顿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大约过了半个多月，宫九就带着西门吹雪回了武当，在路上撞到了叶家兄弟。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山门，心有戚戚然。同时理了理衣摆，而后誓死如归地踏入了山门。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显然是要在这里逗留一阵子的。朴道生为了武当所剩无几的面子，终于决定将这些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孩子的惩罚延后。
　　他在心里打好了各种严厉教育的腹稿，而后径直走向弟子们休息的屋舍，却见其中空无一人。
　　朴道生随手抓了一个路过的致虚弟子，问道：“小九他们人呢？”
　　那位致虚弟子说道：“禀朴师叔，宫师弟同西门庄主秉烛夜谈，至今未还，叶师弟一大早就被叶城主叫去习剑了，至于折玉师弟……好像去了茅房？”
　　朴道生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距离，先去了客院。

　　叶孤鸿在经过了几个月的江湖毒打，一手剑术终于出神入化，他缓缓收回剑势，而后看向了身边的叶孤城。
　　这位城主犹如亘古不变的雪峰孤峦，安静地守在一边，见他望来，眼中依稀流露出了几分笑意，尽一瞬，便如春融冰雪。
　　可眼下依然银装素裹、冰天雪地，有哪儿来的春意呢。
　　叶孤城向前几步。
　　一阵风忽然吹过，将压在树枝上的雪簌簌吹落，有小小一粒竟落到了叶孤鸿的眉心。
　　叶孤城抬起手轻柔地拂过他的眉心，温声问他：“冷吗？”
　　叶孤鸿本想老实地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便决定同这位堂兄开个玩笑。
　　于是他问：“若冷，该如何？”
　　叶孤城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缓缓俯首。
　　叶孤鸿忽然觉得眉心一温，好像一片轻盈柔软的羽毛落了下来。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吻。
　　一个一触及分的吻。
　　他抬头，对上了叶孤城的眼，一瞬间似乎坠入了一片温柔的海。
　　他听见叶孤城问道：“还冷吗？”

　　叶孤鸿冷不冷不知道，反正朴道生是觉得心头一片哇凉。
　　他远远看见白云城主低头亲吻的一幕，只觉得天昏地暗、浑浑噩噩，连退几步，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想了想，决定先不出现在他们面前，于是转而去寻宫九。
　　还没走到院门口，就看见了这位素来潇洒风流的弟子双手环在西门吹雪的脖子上，而那位冷峻的剑神也脸色柔和，揽住了宫九的腰。
　　朴道生顿时眼前一黑。
　　他立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思及据说去了茅厕的折玉，心里终于有了一点慰藉，于是决定免除他的惩罚。
　　他打算亲自告诉折玉这个消息。
　　朴道生心情沉重地走向茅厕，远远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声。

　　“阿玉，”说话的人是楚留香，“我的过往你也尽知。我……”
　　不知是不是错觉，朴道生从这位香帅的声音里听出一丝紧张，他下意识地平气凝神，侧耳细听。
　　楚留香似是有些失笑，又有些自嘲：“我往日或是摘星揽月、或是对诗和歌、或是一掷千金去讨人欢心，我从没想过……没想过……”
　　他紧张地几乎语无伦次了。
　　朴道生听见折玉疑惑的声音：“楚大哥。”
　　楚留香道：“我知道这里不是什么高楼华阁、也没有什么琳琅珠玉，但是——”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喜欢你。”
　　他本应该有一整套的花言巧语或者妙语连珠，可眼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朴道生没有听见折玉的回答，但是他听见楚留香扔掉扫帚抱住折玉欢呼的身影。
　　已经经历过各种磨炼的朴道生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堂堂香帅！泡我弟子！扔我扫帚！无耻之尤！
　　他怒气腾腾地转过身往回走，遇见了萧居棠。
　　萧居棠看见他的脸色之后大吃一惊：“师叔师叔？你怎么了？你中毒了吗？你的脸色怎么变成了这样？”
　　朴道生虎着脸问：“变成了什么样？”
　　萧居棠说：“让弟子想想……”他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地锤了下掌心：“就是山下老农看见菜地里的白菜被猪拱了的脸色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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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番外暂时没有。
感谢大家一路陪伴！
这次写文给我最大的教训果然还是长篇要大纲，中间一度胡言乱语写得一塌糊涂，还各种鸽子，感谢大家的包容呀！
感谢在2020-04-03 21:51:09~2020-04-06 17:4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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