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50、第五十章：一剑光寒十四州

　　无情回到神侯府的时候，就瞥见诸葛小花坐在后院叹气。
　　诸葛神侯的大名是诸葛正我，字小花，据说他是觉得名字太过严肃，故而取了“小花”二字。这个说法的可靠性有多少暂且不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当也是位幽默有趣的人。
　　可偏偏庙堂生活将这位风趣的美男子蹉跎成了如今的模样。
　　无情推着轮椅上前，诸葛小花便放下了手上的信，问道：“如何。”
　　无情道：“妥了。”
　　诸葛小花的眉头才略松开了些。
　　他的几位徒弟都对苏梦枕印象极佳，诸葛小花本身也欣赏苏梦枕的品性和志向，但作为神侯来说，不管是六分半堂还是金风细雨楼都是不讲规矩的刺头硬茬子，苏梦枕的金风细雨楼只好在不肯作为权臣的走狗、也绝不与他们沆瀣一气罢了。他特意叫弟子为苏梦枕求医，也是怕无人牵制六分半堂以至于京中局势一边倒。
　　无情看了看他的脸色，又问：“师父因何事而烦心？”
　　诸葛小花又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信的递给了弟子。
　　无情接过信，先看了一眼，不由疑惑：“萧掌门？”他思索了一下，顿时明白了缘由。

　　萧疏寒初出江湖之时，诸葛小花与其师兄弟都已成名，曾号称四大名捕，业已拆家，其中懒残大师、天一居士乃是有名的隐士名流，诸葛小花在江湖正道名望日盛，元十三限因为与这位师兄的矛盾行事日渐偏激，越发邪性。
　　彼时有一个道家败类三鞭道人，为贪官走狗，萧疏寒遇到对方的时候，他正在虐杀无辜少女，便不顾自己打不打得过，悍然出手。
　　三鞭道人的独家法门《山字经》威力强大，萧疏寒不是他对手，救了人之后匆匆逃出也只剩了半条命，正撞上了还未改名的元限，这人一看机不可失，就想杀了萧疏寒献给三鞭道人，幸而被诸葛小花拦了一下。
　　诸葛小花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一定尽力劝自家师弟改邪归正不再作恶，萧疏寒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没有再与元限纠缠。
　　后来……后来元限改名元十三限，与诸葛小花纠缠至今，死伤无辜旁人无数，还是没有改邪归正。
　　无情将这位武当掌门的来信通读了一遍，虽然文辞客气典雅，但内容梳理梳理就是——这么多年救命之恩也还清了，现在元十三限不仅没改正，恶还越做越大，还臭不要脸的追杀年仅十多岁的武当弟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萧掌门决意亲取元十三限狗命，虽然不一定打得过，但是求诸葛小花千万不要来救自己。
　　无情心里悄悄叫了声好，抬头便瞥见师父的苦笑，于是不动声色道：“江湖子弟，生死有命。”
　　其实不仅旁人深受其苦，就是无情也好几次差点被元十三限的弟子针对性弄死，诸葛小花本人更不用提，死死生生好几回了。
　　无情不仅对这位师叔毫无感情，甚至有心想：可算有人收拾他了。
　　只是萧疏寒多年没有出手，谁也不知道他的修为究竟如何。

　　萧疏寒下山的时候，叶孤鸿也做好了离京的准备，他简单收拾了行囊，而后谢绝了兄长的陪伴。
　　叶孤城垂眸看他：“为何？”
　　“京中局势有变，陆兄这几日恐怕也要离京，兄长留下还可镇住一些人。”
　　叶孤城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剑身，而后道：“小心。”
　　叶孤鸿点了点头。

　　他背着包袱，腰间悬了一柄长剑，踏出了这座宅邸。
　　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合起，发出“砰”的一声，街上的喧嚣随之扑面而来。
　　呼啸的寒风中夹杂着早市的喧闹，汴京城的冬日一样充满了人间烟火。
　　叶孤鸿忽然怔了怔。
　　卖包子的大爷利落地打开蒸笼，摊车前排着几个老客，匆匆来又匆匆去；街边的乞丐在破烂的席子上瑟缩，偶有几个好心人路过，会给他们留下几个铜钱；早上的酒楼还有些冷清，只有零星几个客人走入，也不愿坐在大堂吹风，一个个跟着伙计上楼。
　　他试着迈出一步，又向四周环顾。
　　一切如常。
　　可他分明感觉到买餐点的人、赶早市的人、做生意的人、睡在街边的人……仿佛有眼睛藏在这些人的中间，从四面八方向他看来。
　　叶孤鸿下意识地扶住剑柄。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马车缓缓停在了他的眼前。
　　叶孤鸿抬起头，只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掌从车内伸出，掀开了帘子，而后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庞。
　　是他的师兄宫九。
　　“你想好了？”宫九开门见山。
　　叶孤鸿点头。
　　宫九道：“上来吧，我送你出城。”
　　叶孤鸿一跃而上，厚重的帘子被缓缓放下，将所有的窥探也一并挡下。他只来得及看一眼车夫的背影。
　　——那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
　　车轱辘缓缓碾过大道，来到了城门边上，而后停了下来。
　　宫九又问了一遍：“真的想好了？”
　　叶孤鸿再次点头，谢过相送之恩后，便沉默地下了车，跨上了跟在车后的马。
　　车外没有暖炉，没有帘子挡风，眼下朔风四起，寒气如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马蹄落在雪上的声音。
　　叶孤鸿依旧穿着灰白两色的道袍，他堂兄给他找了件厚实的白色披风，他也没有拒绝。如今这披风被劲风吹得翻飞，远远看去，便好似一卷飘曳的云。
　　快马迎风而上，叶孤鸿俯下身，忽然一拍马背、腾空而起，手中长剑铮然而出！
　　太阳隔着云层照在雪上，剑光雪色相映，耀目至极。
　　只听“铛、铛、铛”几声脆响，转眼周身便落下了一圈棋子。
　　叶孤鸿顿时知道来客是谁，面色一寒，足不点地、凌空翻飞。
　　耳畔传来“倏”的一声，这声音并不尖锐，却好似利器划破劲风，他手腕反扣，长剑回护身前。
　　这一瞬间，他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武器与剑相碰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剑劈成了两半，其中一半险险擦过叶孤鸿的颈侧，留下一道极细的血线。
　　他没有时间去观察那是什么武器，心下却已经有猜测。
　　那应该是一片书页，属于元十三限座下六合青龙中的鲁书一，而先前的棋子则来自叶棋五。
　　“六合青龙”已现身两个，剩下四个也一起来了吗？
　　他的心微微一沉，可眼下的情形不由他多想，一个旋身的功夫，已有一柄长剑逼到身后。
　　这一剑剑势恢弘，犹如滔滔江水。
　　——“六合青龙”齐文六！
　　齐文六已然在叶孤鸿的身后，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
　　叶孤鸿却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腰身一扭，横剑身前。
　　齐文六有些意外。
　　他的剑势极沉，重若千钧，可以顷刻间击碎一个人的手腕。
　　可他忘了一件事——叶孤鸿乃是武当弟子。
　　道法之妙，在于四两拨千斤也。
　　遮月轻薄得几近透明的剑身轻轻一挑，便将这剑势反震回去，写意而优雅。
　　齐文六吃了一惊，不由向他看去，只见少年道长手中那柄出奇柔韧的长剑在阳光下泛起一圈虹光。
　　他眼中异彩连连，不禁心想——这一定是一柄宝剑。
　　又有棋子破空而来。
　　身前是明剑，身后事暗器。
　　叶孤鸿弯下腰。
　　他的腰身极其柔软，此时仿佛化成一座桥。
　　棋子迎面击上了齐文六的剑，与此同时，一张书页割向他的手腕。
　　叶孤鸿一掌拍向地面，另一手甩了个漂亮的剑花，瞬时将这书页搅碎，仿若一场细雪。
　　他速度极快，临空翻了一圈，便和齐文六换了个位置。
　　齐文六匆忙避过了来自师兄的几枚棋子，一时面沉如水：“倒是我小瞧你了。”
　　今日若叫这小道士活着离开，他们“六合青龙”干脆改名叫“六个青团”算了，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上闯荡？
　　叶孤鸿不敢大意，他抿着唇一语不发，提气一纵、临空而滞，宛如一只引颈的白鹤，雪亮的剑身在空中寒光凛凛，直击齐文六而去。
　　躲在暗处的叶棋五见势不妙，嘴中发出一阵奇异刺耳的尖啸，与此同时，两掌同时发力，五枚棋子便同一时间发出，直抵死穴。
　　这师兄弟三人配合多年，极有默契，鲁书一也急射出两张书页，向少年道长的颈间划去。
　　七件暗器几乎同时抵达，牢牢锁住了各大死穴。
　　叶孤鸿只觉得心尖一跳，顿时腰身一旋，声势不减反增，手中的剑飞速掠去，远远看来，便如一道流光。
　　那剑光冷洁，犹如破云而来的一弯残月，清灵神秘，难以揣测。
　　齐文六是觉得额头忽然泛起了一点凉意。
　　他以为是落在头上的雪，不过他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习武之人有罡气护体，打斗之中内劲外放，便是有什么雪，也该在落到身上之前就化去的。
　　他本不该在这样的比斗中走神，可不知为什么，他好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下意识的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可是连这样的动作他也做不了了。
　　齐文六的身体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扬起一阵雪花。
　　——不对的，不该的！齐文六怎么会死？叶孤鸿怎么可能躲得过？
　　意识到这一点后，叶棋五的脊背顿时窜上一阵凉意，可仅这一瞬间，他已经失去了叶孤鸿的踪影。
　　他不由去看自己的大师兄，才一转头，就发现鲁书一也在看他。
　　鲁书一的眼睛瞪得很大，仿佛有些吃惊。
　　叶棋五心生不妙之感，顿时转过身，只见一道清隽挺拔、犹如雪松的身影立在了他的身前。
　　而在他的身后，鲁书一身体倒下，发出了“砰”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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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勉勉强强水了一章……
本来想写势均力敌愣是写成你们仨被我一个人包围了的气场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