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35、第三十五章：卜知道其人

　　因为许多闻的事情，叶孤鸿几人又在移花宫住了几日。一天早上，叶孤城忽然对他的小堂弟说道：“江别鹤那里消息了。”
　　一只白色的信鸽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落到了窗边。
　　叶孤城伸出手，鸽子竟也不害怕，扑棱着翅膀跑到了剑客宽大的手掌之上，歪着脑袋看向男人英俊的脸，而后乖乖地立着，一动也不动。
　　叶孤鸿看得有趣，便伸出手指想要去逗它。
　　信鸽对叶孤鸿没有半分印象，又碍于主人的手指拢着自己不让飞远，只好在剑客的手掌上扑腾了一会儿躲着小道长作恶的手指，直到小道长兴尽收回手，才安静下来。
　　叶孤鸿玩够了信鸽，一回头便对上了堂兄眼中零星的笑意，如春风拂过、霜雪渐消，那恒古不化的冰原上有什么将要破土而出。
　　他还没来记得解释什么，叶孤城就揉了揉他的头发，叹息一般地说道：“还是没长大。”
　　叶孤鸿心有不服，但他的兄长似已经放下此事，从鸽子身上取下了信要读，他只好不忿地走到对面坐下。便见叶孤城展信一看，忽而眉峰紧蹙，抬头道：“过来看看。”
　　小道长闻言立刻又站起来，走到堂兄身边坐下，把头凑了过去。
　　叶孤城微微侧身，将信纸递到了小堂弟面前。
　　剑客的身材高大挺拔，脊背挺得笔直，而少年人还未长开的身形在他的对比之下显得纤细起来。于是远远看去，就好像小道长依偎在了兄长的怀中。
　　——这个距离哪怕是对兄弟来说也太近了。
　　叶孤城一边垂下眸看着小堂弟的发心，一边下意识地想道。
　　而后他听到叶孤鸿怒喝一声：“岂有此理！”
　　少年人的胸膛在情绪的煽动之下剧烈起伏，久久不能平复，显然是气狠了。
　　原来信中说的正是卜知道的消息。

　　许多闻曾有一柄佩剑，名为镇妖魔剑。此剑不仅吹毫断发，而且邪异非常，难以为人所控。
　　那时江别鹤声名初显时守着江家的巨额财富，早已经将其看做自己的东西，却又对自己没有与财富相当的江湖地位而耿耿于怀。他眼睁睁看着同在江南的花家门庭若市、誉满天下，自己则初出茅庐、门可罗雀，越发急不可耐。
　　而许多闻和卜知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闯入了他的眼中。
　　江别鹤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许多闻手中的宝剑非同凡响，便蓄意接近两人，认识之后才发现许多闻空有一身绝世武功与一把神兵利器，却胸无大志，报完家仇以后本打算回家种地，不料竟交到了卜知道这位至交好友，改了想法要与他一同浪迹江湖。
　　而卜知道呢？他也是师从名门、一介英才，偏偏对名利权势无欲无求，又生性纯挚善良，这在江别鹤眼里和傻的又有什么区别？
　　他正想着怎么谋划这把宝剑，机会就送到了眼前。
　　卜知道的佩剑在对敌时不慎折断，于是许多闻便将随身的宝剑赠予他防身，并说道：“这剑煞气重，也唯有你心无杂念，才能使得动。”
　　他一边说，一边又拿走了卜知道的断剑，说道：“这也是把宝剑，回头我找人重铸好以后就归我了。”
　　许多闻这句话江别鹤是半个字都不信的，毕竟许多闻自己也用得了这柄镇妖魔剑，且如臂指使。不管他怎么说，既然东西到了卜知道的手上，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日，许多闻收到了一封来自恶人谷的信，展开一看，忽然神色骤变，说道：“阿道，江兄，我家中有事，恐怕要暂时离开一阵子了。”
　　卜知道眨了眨眼，问道：“什么事这样着急？我陪你一起去吧？我也游历江湖有一阵子了，还不知道恶人谷是什么模样呢！”
　　他是个尤为天真单纯的人，与许多闻交往后，便对恶人谷充满了好感和好奇。
　　许多闻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一点私事，去去就回，你在这里安心等着便是。”
　　卜知道心知他有难处，只好说：“那好吧。”
　　许多闻又对江别鹤道：“江兄，这小傻子还麻烦你多照料。”
　　江别鹤信誓旦旦：“放心吧许兄。”
　　他本以为许多闻一走，自己可以趁虚而入，轻而易举地将剑骗到手，却没想到傻人有傻福，几次设局都被这位道长避开了。
　　说傻人有傻福也不对。
　　这位初出茅庐的所谓大侠以己度人设下圈套，却不想在有的人眼中，红粉如骷髅、金钱似粪土、名声作累赘、己身为尘芥。
　　这世界上总有人能轻而易举地舍生忘死、而后云淡风轻地拒绝一切诱惑。
　　所谓无欲则刚，卜知道没有掉入圈套，是偶然、也是必然。
　　卜知道纵然热诚，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却不是个真的傻子。遇到状况的次数一多，他便找上了江别鹤，开门见山道：“江兄，这把剑我恐怕不能交给你。”
　　一直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的江别鹤在听到这句话以后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假装没听明白他的话：“卜道长，你在说什么呢？”
　　青年道长目光清透明亮，毫无杂念，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也没有回答问题，只是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我傻。很多人都觉得我傻，而我——我的确不是什么聪明人。”
　　他笑了笑，笑容竟有些羞涩：“我其实能明白你们这些聪明人的想法作为，可是明白了我也做不到像个聪明人一样——大概我同聪明没什么缘分吧。”
　　青年道长站在江府门前，解释得诚恳又认真。
　　江别鹤不敢直视他恳切又坦荡的眼神，又觉得腹中怒火横生。
　　他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眼前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他的伪装，却从不戳破，纵容他如跳梁小丑一般手段尽出，而这人就在高坐看台上谈笑自若。
　　他才是那个被人愚弄的傻子！
　　江别鹤露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容，说道：“道长一眼倒是让江某醍醐灌顶，是我的不是，我已经明白你的苦心了。”
　　卜知道沉默了一会儿，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但愿你是真的明白了。”
　　说完他便如来时一般，轻飘飘地踩着轻功离开了。
　　江别鹤注视着他的背影，久久不得回神，半天才露出一个森冷的笑容来。
　　论武功，卜知道与江别鹤在伯仲之间，论名声，武当高足与江湖新秀，前者自然略胜一筹。更何况卜知道傻的人尽皆知，若两人起了什么冲突，不用这位道长开口，全武当就站出来了，之后华山峨眉移花宫……江湖上说得出名字的势力都会站出来。
　　这样堪称天之骄子的出身让江别鹤越想越愤恨，但他深知自己的优势。
　　在他还是个琴童的时候，他就能扳倒自己的少爷全家而后鸠占鹊巢，如今他坐拥远胜昔日的财富，难道还不如当年了吗？
　　毕竟论阴毒、论心计——十个卜知道也不如他一个人。
　　而这一次，他不仅要夺剑，还要这个践踏自己尊严的人后悔。
　　江别鹤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给卜知道下了最狠的毒药，一点灼烧他的经脉，而后又一寸寸捏碎他身上的骨头。
　　但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样的人，纵然捏的碎他全身的骨头，也打不断他铮铮风骨。
　　当江别鹤踩着卜知道的手骨，足尖用力碾压，低沉着声音拷问宝剑下落的时候，青年道长却笑了。
　　从疼痛中绽出的笑容依然清澈坚定，他的眼神甚至还带着些看向不懂事的孩子的包容。
　　“我猜到你不会放弃的，所以我把它毁了。”卜知道这样说着。
　　而正是这句话断送了卜知道的性命。
　　不管是叶孤鸿遇到的无敌宝鉴还是卜知道的镇妖魔剑，武当弟子的处事手段惊人地相似，而他们的傲骨也如出一辙。
　　叶孤鸿的怒气平静下来后，才问道：“我记得苏姑娘说过，移花宫的弟子在江别鹤的宝库里曾见过镇妖魔剑——江别鹤不可能收一把赝品在自己的宝库里。”
　　叶孤城拿下最上面的信纸，说道：“接着看。”
　　叶孤鸿又将脑袋凑了过去，几乎就靠在了他兄长的胸膛上，但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信的内容中。
　　当年卜知道将镇妖宝剑折成了四段，江别鹤将之找到并收回了
　　卜知道想到了这个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也可以说是一劳永逸的方法，但他想不到人心之恶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江别鹤行事隐蔽，又因为卜知道失踪之后生死不知，甚至没有人怀疑到他身上来，他便冒充卜知道给许多闻去信，请君入瓮将人一举拿下，又以卜知道的安危逼问许多闻关于这把剑的事情。
　　另一方面他又搜寻天下能够巧匠威逼利诱，终于将断剑重铸。
　　这其中血债累累、数不胜数。
　　但即使重铸这柄宝剑，江别鹤依然发现自己难以驱使。
　　因为许多闻一个字都没有说。
　　这世上的人只看到了卜知道的傻，又有几个看出他的通透和骄傲？
　　但凡他活着一天，镇妖宝剑就绝对不会落到这种人手里！所以在江别鹤逼问他的那一刻，许多闻就已经知道青年道长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以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江别鹤用药物折磨他的神智，让他精神恍惚、意志不坚、记忆紊乱，痴傻得宛如孩童。
　　但有两件事情他牢牢刻在心里。
　　——决不能让卜知道的努力付之东流！他要活着看到江别鹤的下场！
　　这就是他活到今天的理由。

　　叶孤鸿看着这信中的内容，只觉得字里行间都闻得出来血腥和陈腐的味道。江别鹤为了重铸镇妖魔剑，至少害死了有百人的性命，而他的师叔——他的师叔本意是不希望江别鹤用此剑作恶，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的举动竟害了那么多的性命，也想不到他的挚友为他受尽苦楚与折磨。
　　若他知道，又该何等痛苦？
　　想到此，叶孤鸿咬了咬牙，道：“江别鹤此人，虽万死不足赎其罪！”
　　“说得好！”意料之外的声音从门外传出，叶孤鸿下意识地抬头看去，便见连云寨的戚大当家迈着虎虎生风的步伐推开了门，满脸义愤填膺。
　　他身后正跟着沈浪和王怜花二人。
　　戚少商和叶孤城打了招呼后便开始商讨江别鹤的事情。王大公子则摇着扇子走进来在叶孤鸿身边的位子上坐下，而后手中的折扇一开，掩住半边脸凑过去和叶孤鸿小声道：“小顾吃过江别鹤的亏，大当家的哪里坐得住？”
　　紧跟进来坐到他身旁的沈大侠低低咳嗽了一声。
　　王怜花没管，他的头几乎靠在了叶道长的肩上，接着道：“小顾过两天就来了，说不定还能遇到小宝——江别鹤这个人啊，坏事做绝了。”
　　沈大侠又咳了一声。
　　“对了，”王怜花浑然没有注意，说道，“之前你给我的小玩意儿很不错，是江别鹤养的？我倒是很想去会一会这位江南大侠。”
　　沈浪的咳嗽声更大了。
　　叶孤鸿疑惑地戳了戳王怜花的肩膀，问道：“沈大侠身体不舒服吗？”

---

作者有话要说：　　备战考研了，更新频率可能会更低，不过我不会坑的！
爱你们呀(づ￣ 3￣)づ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叶秋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醉花意酒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