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谁顾惊鸿》乐云舒

15、第十五章：诱饵

　　旁人上花楼是为了什么叶孤鸿懒得去想，但他到这惜玉楼来，确实是单纯地为了睡觉的。
　　王怜花王大公子惯来是个好享受的，他少年时从云梦山庄逃出来后很是吃了一阵子的苦，有了条件之后就发誓要睡最软的床、穿最舒服的衣、喝最香的酒、赏最美的人——可这哪一样不要钱？于是王大公子思来想去，便建了这惜玉楼，砸了无数金银下去，力求要让这楼子里无论看的吃的睡的都是最让人舒服的。
　　他建完之后请的第一位客人就是叶孤鸿，一来他与叶孤鸿失联已久，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才终于肯与他见面，二来好让这位白云城出身、自小长在金玉膏粱中品位不凡的小公子品一品这楼究竟如何。
　　谁知叶孤鸿只睡了一个晚上就要离去。
　　王怜花诧异地问他：“我这楼子哪里不好么？”
　　叶孤鸿说：“哪里都好——就是太好了。软玉温香、高床软枕，最是消磨人的意志，呆久了，我的剑就慢了。”
　　王怜花顿时明白自己精心收拾的地方确实是个令人流连忘返的销金窟、温柔乡。叶孤鸿出身不凡，眼光极高，竟也有些难以消受，更何况旁人呢？
　　他心下不免得意，却不愿意放过叶孤鸿这个“试金石”，故而反驳道：“凡世间之物，多遇不平才鸣，人也如此，身处金玉堆中仍能立身持正、不为所动才是正道。”
　　叶孤鸿闻言瞪大眼睛打量了他许久，像是没想到他王怜花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叶孤鸿没有王公子能言善辩，甚至还觉得他说得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附和道：“你说得有道理，你不就是在金玉堆里长大却依然能舍弃一切、白手起家么？如此看来确实是我不如你。”
　　王公子：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好享受。
　　但他自然不会让人把说出口的称赞再咽回去，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后来叶孤鸿就养成了来惜玉楼锤炼本心的习惯，如今陆小凤问他是不是来这里睡觉的，他自然点头道：“惜玉楼的床铺被褥和枕头都是小花下了大工夫的，难得来一次，自然不能辜负了。”
　　陆小凤见他说得一本正经，忍不住瞪大了眼。
　　两人说话之时，楚留香恰好和折玉一同走来，听闻此言不由笑了。他想到以前带折玉去点香阁逛的时候，这傻孩子听琴姑娘弹了一夜高山流水，自个儿坐在床上打坐运功，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第二天出来的时候仍然神采奕奕，还一脸郑重地告诉自己：“点香阁的确是个让人锤炼自己摒弃外物、以正己心的好去处。”
　　想到这里，他不由侧身看向身边的小道长，说道：“你们武当弟子倒是如出一辙。”
　　折玉不明所以，下意识地答道：“武当弟子自然同心同德。”
　　然而同心同德的武当弟子们很快就迎来了一场同门情谊的考验。

　　叶孤鸿在惜玉楼住了不到三天，就收到同门师兄宫九从海上遥遥寄来的传书，上书短短一句话——快带着你的垃圾宝鉴来蝙蝠岛赎蔡师兄！
　　叶孤鸿面色一沉，冷笑道：“好么，总算冒出头来了。”
　　那在背后算计他去沙漠的人一直没再出手，总是一桩心事。他原本猜测幕后之人从老和尚那里强取诱骗不成，又见老和尚临终前托了他，便一直注意他的动向，只是他一直没有出发去寻，才惹急了幕后之人，借着玉天宝之事诱他去沙漠。
　　而现在，叶孤鸿心里有八分笃定幕后主使之人便是蝙蝠岛的主人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手中的传信，仿佛要将它烧穿一个洞来，半天才反手将书信扣在桌面上，转身对小师弟说道：“师弟，你随我来。”
　　折玉沉默着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了叶孤鸿的身后。
　　一旁的玉天宝见两人一前一后安安静静地走出屋子，不由感叹道：“武当弟子涵养当真好，遇到这种事情竟也稳得住。”
　　他话音刚落，一屋子的人便将视线集中到他身上来了。玉天宝被吓得结巴：“怎、怎么了？”
　　只听“咔嚓一声”，方才那师兄弟二人坐过的凳子便碎了一地，玉天宝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桌子也哗啦啦倒下，桌子上的那张信纸不知何时碎成了粉末，随着桌子一块块分裂倒下，再也不见踪影。
　　陆小凤痛心疾首地感叹：“这可是黄花梨木啊！”
　　楚留香却是蹲了下来，看了眼碎掉的椅子，忍不住出口赞道：“折玉的剑意竟然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以他的年纪，实在了不得。”
　　姬冰雁有事赶往兰州，胡铁花便随他一起去了，故而两人不在，他们若在，一定会问一句——叶道长和你家折玉差不多的年纪、差不多的境界，怎么不见你夸夸他？
　　另一头的沈浪坐在原处若有所思地看了王怜花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王怜花但笑不语。
　　沈浪道：“我知道你想探一探蝙蝠公子的底，但是蝙蝠岛并不仅是蝙蝠岛那么简单。”
　　王怜花挑眉：“你知道的我会不知道么？”
　　陆小凤和玉天宝见他们一个两个三个都旁若无人，不由面面相觑，总觉得自己嘴里被什么塞满了。
　　另一头叶孤鸿已经在拿了纸笔默下了无敌宝鉴，对折玉嘱咐道：“师弟，你尽快背下来，然后就烧掉，回去再把它默给师父看。”
　　折玉便老老实实地背书。他的记性比叶孤鸿还要好一些，虽然体内没有老和尚的内力，却也很快记了下来。烧掉书后便问道：“师兄要做什么呢？”
　　“无敌宝鉴既然是无敌和尚所著，将这本书还给少林也不算错，到时候少林上下都会这门武功，它便失去了让人疯狂的价值了。”
　　他一边说竟一边笑了起来。
　　折玉有的时候会想，这位师兄虽说比自己大了那么约莫一岁，竟比自己还多几分少年意气，谁想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必然会反噬己身。
　　从此地赶往武当少说也要五六日，楚留香本想陪着折玉一起，顺道拜访萧疏寒，不想临行之前收到了白衣神耳英万里的传信，忽而面色凝重，道：“看来我得先走一步了。”
　　折玉同他一齐策马出了城门，临分别时说道：“香帅万事小心。”
　　楚留香微微一笑：“放心吧。”
　　少年道长在原地看着这位香帅远去，直到再也不见踪迹，才收回目光，终于踏上了自己的旅程。
　　他赶了一天的路，在入夜时分进了一座树林，林中树冠茂密，遮住了天边明月，只在他眼前留下了影影憧憧。此刻万籁俱寂，连鸟鸣虫嘶也没了声息，唯余几不可查的呼吸声。
　　折玉忽然勒马，手握长剑四下打量。
　　似乎有微冷的风穿林而过，拂落了树叶上的露水。
　　他气劲一推，长剑铮然出鞘，清越之声宛若雏凤轻鸣。
　　四周的树叶被剑气震落，露出冷洁的月光来，将剑身映照得如雪般明亮。
　　他将手中长剑向身前一送，霎时剑影纷乱、剑气四溢，便听见林间有乱箭射出，又顷刻被他斩落。
　　折玉轻拍马背、提气而跃，几个起落间便没入丛林，身姿轻且雅，正如游弋于云雾间的白鹤。
　　凡他所过之处，便听到有人低哼倒下，洒落一串血珠。
　　等折玉回到马背上，便觉天高云阔，鸟鸣蝉唱渐又响起，他才舒出一口气，又策马前行。
　　折玉的武功固然高超，但终究独身一人。不过两日时间，杀手来得越来越急、越来越多，他渐渐力有不逮，也没找到机会求援，只能独自一人撑下去，但他挥出的剑从来没有片刻迟疑。
　　剑身无暇清洗，此刻已经凝了一层血雾，而他的道袍上也满是血污。
　　一路行在山野，前方又见江河，后面渐有马蹄声逼近。
　　他握剑的手紧了紧，不再前进，反而勒马回旋，等着敌人上门。
　　眼前已经有尘土扬起，杀手逼近。他们不仅人多势众，且实力高强，而他孑然一身，只能拼死一搏。
　　但折玉的唇边却绽出一缕笑来。
　　正值短兵相接之时，忽有一剑破云而来。
　　这一剑分明很快，剑势却风流写意，似天人拂袖、自袖中不经意泻出一卷流云，那些杀手便在流云四散舒展之间茫茫然失了方向。
　　——来人正是叶孤鸿。
　　折玉也不甘示弱，举剑加入了战斗，他配合着叶孤鸿，恰似白鹤游于云雾。这师兄弟二人默契无间，宛如合璧。
　　等最后一个杀手倒下，叶孤鸿才收回长剑，微微一笑：“师弟，辛苦了。”
　　这一笑正如雨打新荷、月照明台，半点杀气也无。
　　折玉说道：“师兄跟了一路，才是辛苦吧。”
　　“好在不是无用功，小花已经摸到了他们的老巢，你休整一下，明日我们便敢去剿了他们。”
　　折玉微微颔首。

　　事情还要从宫九送来的那封信说起。
　　师兄弟三人在一起处得久了，对彼此的性情心知肚明，最老实的是折玉，看着清冷无尘，难以亲近，实则脾气最好，他心性平和，很少与旁人生气。无花偷袭他，差点害了他的性命，他竟也没什么怒火，只觉得无花恶人一个，杀了便是，不需要费旁的心思。
　　叶孤鸿看似温和乖巧，脾气似乎好得不得了，性格却极为骄傲。当初老和尚逼着他去找无敌宝鉴，他不仅不去，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地图就烧了——真是疯起来连性命都不要。宫九和王怜花就常拿“也不晓得叶城主知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人”这来打趣他。
　　但他敢不顾自己的性命，却不敢不顾身边人的。
　　蔡居诚被拿住了——这并不能让他屈服，反而越发激起他的怒火。若非顾及到蔡师兄的安全，他恨不得把那什么无敌宝鉴写一份贴在城门口，好让人人都看一眼。
　　至于宫九，最是不拘小节，也不按常理出牌。
　　蝙蝠公子一提起要用叶孤鸿手中的《无敌宝鉴》来换蔡居诚，他心里头就开始嘀咕——若是无敌宝“剑”的话，我那叶师弟大约会为了他的兄长屈尊纡贵地瞅一眼，若是什么无敌宝鉴，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成灰了——有没有背下来全看他心情。
　　这话却是不能告诉那位蝙蝠公子的，于是他按着那人的吩咐漫不经心地写了封传书，那传书也有端倪，叶孤鸿乍看时心里又气又急，等冷静下来才发觉那根本不是宫九着急时会用的语气。随着这封信而来的一定是眼线，于是他们定下计策，以折玉为饵。
　　折玉年少又声名不显，既不是白云城的少公子，又不是太平王的世子，旁人不知道他的底细，加上香帅又恰巧——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恰巧地被人调走，他孤身行路，自然会被轻视。
　　王怜花找人假扮成自己和叶孤鸿的模样向蝙蝠岛走，而他们本人则跟在折玉身后，一面保护他，一面顺藤摸瓜，终于摸到了蝙蝠岛在中原的几个据点，预备玩一票大的。
　　师兄弟两人正准备去和王怜花会和，却被一人拦下了。
　　此人正是他们的师伯，木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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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叶秋雨小可爱送的地雷
小可爱问我大纲里有没有小宝的cp……这个……我没有大纲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