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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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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待殷镜去陪陪叶天源后,孙权一个人又走到江边。虽然下着雨,虽然唐惊风曾经叮嘱过,他还是想在这里坐一坐。
阿夕。
你说,是留下来的人比较痛苦,还是离开的人?
我觉得是留下来的人。
看着周遭景物依旧,每一个地方都有你的痕迹,家里还有一间你住过的房间,一堆你穿过的衣服,一张你睡过的床,一副你固定使用的碗筷,……书房、楼梯、教室、武器试验地、驿站,连卖Siman的店都有你的身影。所有人都记得你,记得你救了大家。他们虽然有默契地不轻易提起,可是连带着看到他们都会想起你。
可是离开的人,新的地方新的世界新的环境,没有人知道你曾经有一段有些刻骨非常铭心的故事。你忙着去适应,去了解,渐渐就会放下就会忘记……
可是我欣然接受。就让过去变成只属于我的回忆。我不怕放不下,我更怕忘记你。我不担心被你遗忘,我只希望从今以后你都过得幸福,用从我这里得到的心,去喜欢真正应该喜欢的人。
我并不是想阻止天源,真的。
我只是不太喜欢最后戚米和我一样守着过去,然后等着被忘记。
我真的不是在抱怨,真的。
只是我总认为我能等到重逢,他们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
是,我在这个问题上,是天真了一点,你可以嘲笑我。
阿夕。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很想你。
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罗刹女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没打招呼,罗刹女也安安静静地坐着。
只是看着那单薄的身体这样的天气淋着雨,孙权还是脱下了外套给她披上,虽然他的外套已经快要湿透了。
雨势没有要减小的意思。江面上不断有扩散开来的微波。天色阴沉沉的。除了雨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了。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坐着,慵懒自得的样子,看起来仿若一瞬间的天荒地老。
“为什么要把白帝城送给江东?”不知坐了多久。
“你应该先问你是否可以问问题。”罗刹女难得说了那么长的句子。
“我可以问问题吗?”孙权依言照做。
“不可以。”
“你……”孙权哭笑不得。
“你反对你们家的金毛犬喜欢戚米。”罗刹女用的陈述句。
“我没有。”孙权立刻辩驳,“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想清楚,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容易的事情。”
“爱情就是一种执着。不因时间地点对象而变得软弱甚至退缩。”孙权有些惊讶,罗刹女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
“可是这样的感情会伤害他们两个!”惊讶归惊讶,道理还是要讲清楚。
“因为害怕伤害而拒绝去爱的人,是最没用的人。”罗刹女说得云淡风轻。“就算不是爱,随随便便做一件事情也许都会在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你会因此而不去做吗?攻打白帝城,哪一次没有伤亡?派兵的不是你吗?”
“战场是战场,恋爱是恋爱!”孙权严重觉得她在混淆概念。
“□□上的伤害不是伤害?□□上的死亡不是死亡?”罗刹女每一句都淡淡的,却堵得孙权一阵心慌。
“弱肉强食是自然天理。”
“难道执着地追求想要的爱情,就不是自然天理了?”罗刹女讽刺地笑了笑。
“北溟若!”孙权恼羞成怒,不自觉叫出了罗刹女的名字,而就在那一刹那,夜狼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夜狼的身手超出了孙权的想象。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孙仲谋。否则,很快你的名字,就会刻在墓碑上。”罗刹女站起身,冷冷地从上往下看着愣住的孙权,眼神凌厉。不知道是不是孙权的错觉,风好像变得更大了些,更冷了一些。
孙权本不是容易被威胁的人,可是当下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罗刹女的一句话,不是一句威胁,更像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两人离开后,孙权还在江边。现在他真的完全湿透了,但是令他觉得狼狈的还是脖子上尚未褪去的冰冷感觉。这一辈子,就算是被绑架的时候,都没有人可以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摸着颈子刚才与刀接触的地方,自嘲地笑了起来,每次看见那个瘦弱的女生,总会忘记她身后的“带刀侍卫”,总会忘记她有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外号。
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孙权打着喷嚏往回走。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眼睛红得和金毛狮有得一拼的殷镜。他握着拳头,正在发抖,凭着多年一起出生入死的了解,孙权认识到,那不是冷颤,那是愤怒。
出事了。
孙权脸色很不好看。比刚才狼狈时的铁青脸色还要青一百倍。
“唐惊风,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
唐惊风也没了以往的笑容,“自当尽力。”
不去想罗刹女的暴怒,不去想夜狼的实力,不去想他们现在身在白帝城无法联络后援,这一刻只有愤怒在他的胸中翻滚着,不论是谁,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抓出来!
“你们都出去。”戚米的声音怪怪的。
灵夕眼里含着泪,但是始终坚持着没有哭出声。殷镜仍然红着眼睛,他抿着嘴,拍拍灵夕的肩膀,和她一起走了出去。阿香和修对视一眼,也走了出去。
“怎么样?”唐惊风尽量忍着怒气放平语气问道。
“雨太大,血迹和脚印都被冲干净了。”金钟云细长的眼睛里也透露出浓浓的怒意,甚至略带杀气。
“伤口表面光滑,利器割伤,下手准确,但是并非致命。”戚米走了出来,将沾满血的双手冲洗干净。
“看来要去拜访拜访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