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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 ...


  •   “哦?”陆镜心中一凛,低声问道:“子扬确实是自小就会法术?这一点师尊们也早已看出?”

      侯府内,陆镜与初到水镜的大师兄谈及往事。窗外红日已照,有那不畏寒的鸟儿于白雪下翻检树梢残果。崔琪慢条斯理拈一块肉干小食,想了一想,说道。

      “你可还记得你和子扬在国子学被挑选时,都是个什么情形吗?”

      陆镜愣了一愣。

      他和子扬被选入上霄峰是到国子监两年后,因颖都更早些时候的兵乱,朝廷想要培养自己的修士,因而请上霄峰修士下山把国子学子弟一一验看,有资质优良者便带回峰修行。修行不同于做学,对人的先天根骨要求极严,因此那一批人筛到后来,也只有他与子扬被带上山。

      “当时的情形么……”

      皱一皱眉,时间已过太久,陆镜记忆已有些模糊。他记得此事毕竟为朝廷下的差使,并且当初兵乱颖都死的人又实在太多,于是上霄峰诸宗派的长老们都来了。只是修道人不耐红尘,他们惯了人一步一拜地求上山门,对亲自到京城收徒显然就不太乐意。尤其对那些根骨太差还凑过来的,有那么一两个脾气暴躁的长老简直恨不得要把“白痴”两字写在脸上。

      陆靖本人当时,对这挑选是无可无不可的。只是夫子说朝廷鼓励,父兄又道他若学成对宁国大有裨益,尔后再听说梁国流云郡的薛公子也会去,陆靖这才兴兴头头的,一大早就赶到了学里。

      “我记得当时各派的长老都来了,包括后来我的师尊,子扬的师尊,还有掌门师尊。师尊们带了各自的亲随弟子。师兄你当时也在,一直侍立在掌门师尊身后。”

      陆镜再想一想:“当时那屋子的门上挂一风铃,有一只小猫儿蹲在门边,不时的站起来用爪儿拨拉那铃玩。”

      “记得很清。”崔琪笑道:“那只猫儿其实是开明兽,被药宗长老暂时炼化成这个样子,那串风铃也是测你们灵气的。因此你们每一个人一踏进那扇门里,天生的资质根骨便被摸了个清。再后面给你们的出题就只是摆设。”

      “哦?”陆镜也笑了:“我当时进去时似吹来一阵风,把那铃铛吹得泠泠作响,然后那只猫过来蹭一蹭我的腿——在那时起便是在测我了?”

      崔琪点一点头:“你的灵气精纯,天生的根骨极好,在当时便过了。后来再看你剑术也不错,你师尊立时便把你选入了剑宗。”

      “那子扬也是立时就被选入药宗的?”陆镜的好奇心大起。

      崔琪将肉干放入口中,这东西很硬,他却尤其偏爱。嚼着这牛皮似的玩意儿,崔琪意味深长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从他进门的每一步。”

      于是陆镜只能细细地想了。

      “子扬那天身着礼服,显然对这一次参选极为看重。他那天还佩一串玉,玉的水头极佳、成色也好,玉串垂着明珠,与他真相配极了。他走进来的时候,师兄们都目不转睛朝着他看——”

      “不,我们是朝着你两个一起看。”崔琪笑得颇为喜庆:“子扬瞧见你像看着了什么吓人东西,而你一看到子扬——”

      当时的陆靖一见到薛公子,眼神立即就不对了,而薛公子眉头一蹙,也摆出了那副标志性的万年冰山脸。这副景象让沉闷了好些日子的上霄峰弟子立时兴奋起来,背后八卦了好久,也让崔琪记忆尤深。

      崔琪口吐芬芳,对当时的场景做出个非常粗俗的比喻。

      “——你一看到子扬,就像一只小狗发了情……”

      “师兄!”陆镜涨红脸:“咱两是太久没切磋了是么!?要不要先出去打一架!?”

      崔琪大笑:“那你想个其他的。你连子扬佩了明珠美玉都记得,他进门时做了什么不会不记得吧?”

      陆镜只得继续说:“他走进门的时候,那铃也响一声,开明兽也过来扑他身上……”

      他顿了顿:“然后子扬把开明兽抱起来,摸了摸它的下巴,再抬眼看看那铃铛,就进门来了。”

      崔琪微微冷笑:“你知道他此举是在做什么吗?”

      “逗猫看铃,有什么不寻常么?”陆镜有些困惑:“即便如师兄你现在所说,铃响猫动,这只是说明了他身上确有灵气——可若他没有,师尊们也不会把他带回上霄峰吧?”

      崔琪慢慢咀嚼:“铃响猫动不假。可他抬眼是要那铃不要再响,摸猫是要在瞬间制服他——你没记得开明兽被放下后直打晃么?”

      “不记得。”陆镜摇一摇头:“我就记得那天子扬的脸色不太好。他进来后向师尊们行礼,然后坐下来做师尊们给他出的题。我记得想入药宗的弟子均需画一幅画儿,可他没画几笔,药宗长老就让他停下来,说对他的评测已完。然后……”

      陆镜努力再想一想:“然后子扬行个礼就出去了,那幅画到最后也没画成。”

      子扬来去匆匆,令当年的陆靖很不解。直到多年后进入水镜的今天,崔琪才道出了当初原委。

      “他画不完了。”上霄峰大师兄哼笑:“他一进门就制住开明兽又逼停铃铛,已是强弩之末。若他师尊不叫停,他恐怕当场就要倒下了。”

      “难怪第二天我就听说他又病了。原来是他一进门,就与这两样东西斗了一场么?”陆镜大为吃惊:“可这两件东西是测人灵气的,上霄峰以灵性根骨挑选弟子,子扬既想入上霄峰,为什么要反过来压制住它们呢?”

      “因为他若不加压制,那铃铛就要响到炸,开明兽也要现原形。”崔琪嚼着肉干子:“子扬身上有极强悍且极暴虐的灵力,他平常都掩饰着、不愿被人发觉。甚至到上山之初都表现得如一个常人,连结丹都比你慢一些儿——如此小心翼翼。到后来应是彻底放心了,种种术法才突飞猛进起来。”

      陆镜沉默了。崔师兄话中所言都指往一个方向:子扬在作伪;并且这份作伪绝非一日两日,而是瞒了很多年。以子扬一贯的独来独往和冷清,他想隐瞒什么,确实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但他隐瞒自己灵气强大是为什么呢?

      “崔师兄,若一人灵气太过强悍暴虐,会怎样呢?”

      “要么早夭,要么入魔,都不是什么好的结果。”崔琪叹惋地说道。

      “……”

      陆镜一时无语,他忽然又想起了子扬所说的关于星命的话。他忽有些心疼,又有些怜悯,只觉对子扬的了解又多了几分,便叹息着继续问。

      “药宗长老既然要子扬停下,想必当时就已瞧出子扬在进门时用了些手段吧?”

      “师尊们当然都看出来了,只是没人说破罢了。后来就是否把子扬带上山,长老们也争执了许久。有的说他心机深沉,上霄峰秘术绝不可落入有入魔潜质、且还出身高门的弟子手中;而有的说他太过虚弱,若不收入宗门必定时日无多,上霄峰既已遇着,就不该见死不救。争来吵去,最后还是掌门师尊发了话。”

      “掌门师尊说了什么?”陆镜连忙追问这足以影响子扬命运的断言。

      “师尊说一个人并不能选择他的出身,却可选择立何门庭;子扬虽灵力暴虐却非奸佞,上霄峰三百年基业,难道没胆魄心胸接纳一个别无去路、一心想要拜入山门的弟子?”崔琪轻轻点着桌面,微微笑道:“更兼药宗长老一意坚持,最终才把子扬收归了门下。”

      崔琪对此事做了总结。陆镜深深赞叹,对掌门师尊更生敬佩,耳听得大师兄又说。

      “这些,就是子扬归入上霄峰的始末了。你瞧,师尊们其实都知道。虽在上山前有过争执,但将子扬纳入上霄峰后,却没一个说破他,并且这许多年来对子扬都是亲力亲为的指教。而子扬自己,被归入叛军一党后哪怕使出召唤朱雀那等毁天灭地的禁术,也没顺带着使用上霄峰其他秘法——如果他在召出朱雀时用药宗所学护着自己,魂魄也不会伤那么厉害。他如此做,除了摘除与上霄峰的干系,以免师门受一个叛臣孽徒牵连外,也真是存了死志的。所以,子安……”

      崔琪叹一口气。

      “你在后面的两年实在不必那么歉疚。而待此间事了后……”

      “师兄,这事儿容后再说。”陆镜铁青着脸:“此间事,可还没有了呐。”

      “好吧,好。”崔琪点一点头,宽容地笑道:“那咱们且待此间事了了再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了呢?”

      “简单。镜外把白鹤居士的背后的根子掘了,在内则把他两擒住。”陆镜干脆利落地说:“崔师兄,你应是还能与镜外联络的吧?”

      崔琪当然可以,他又没像陆镜那样被白鹤居士用带有术法的青萤草刺伤过,因此与外界的沟通还是无虞的,就是若想出去、尤其是要带陆镜出去还得再费事些罢了。

      于是陆镜长书一封,把此间事林林总总写给他的兄长、宁国世子陆桓楚。桓楚身在颖都,为天子领刺探天下消息的风行营,对各门各派的秘辛和渊源应当更易了解。他请兄长从那两名白鹤居士的身份追查那百年间不断进入水镜的组织。

      ——不尽书余孽虽于两年前远遁,但百年间不断进入水镜、试图引镜中人破镜而出。此事重大,弟与师兄在镜中当全力阻之。

      ——然白鹤居士牵涉到折冲一脉,不知是否还有其他重臣也被不尽书余孽纳入囊中。吾兄可于镜外查访,与弟里应外合,消除这些乱党。

      想了想,陆镜又添一句。

      ——那个与折冲后人在一起的彩石阁女子,名叫江雪。

  • 作者有话要说:  崔琪进入水镜后,与陆镜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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