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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 ...

  •   他的语气不对。陆镜回头,看到薛南羽面色惨白,捂着心口忽然倒在雪地上。

      “子扬!?”

      陆镜一惊,忙俯下了身子扶他。他把他抱在怀中,诊他的脉:“你怎么了?”

      “它……它从我身体里吸走了什么……”

      薛南羽面色煞白地咳了几声,突然咳出来一口血。这可把陆镜吓坏了,他忙止住了梅树的阵势,抱着薛南羽回到船上。

      “你昔年结火系内丹。”陆镜后悔不已:“没想到它竟能这样厉害地窃取你的灵气。咱们快走。”

      他带子扬离开那座岛,可薛南羽依旧咯血不止。他在陆镜怀中很快目光涣散,低低的只在呓语“娘亲”。

      “子扬,子扬!”陆镜使劲地摇他:“你撑着点儿,一定要保持清醒,我这就带你到沐灵之阵去!”

      虽远离梅树,薛南羽身上仍源源不断有灵气散逸出来。陆镜想到了什么,飞快解开他的白裘衣襟,发现他胸前归元匕留下的伤口裂开了。

      心下当即大骇,陆镜将手覆上薛南羽伤口,将灵力灌注他的体中。归元匕的伤口合拢了一点,可仍抵不住灵气溢出的速度。薛南羽眼睛一闭,那他怀中忽然没了声音。陆镜急了,朝湖边大喊。

      “师兄,快来帮忙!”

      崔琪在岸上还在喝酒,听他呼唤,御起飞剑就过来了。凉亭里吵吵嚷嚷嘻嘻哈哈,两团毛绒绒的东西也随之同时过来,他们一同撞进船里,狭小的船舱顿时拥挤不堪。

      崔琪咦一声,当下来探子扬的脉:“他这是怎么了?”

      而那两团毛绒绒,一个自然是杜先生,另一个却是采墨。采墨头顶摇两片犬一样的耳朵,鼻子边闪莹亮几根须子,九条长尾晃晃悠悠的荡在身后。

      采墨是只……九尾狐!?

      陆镜被这乍然的发现惊得呆了,抱着薛南羽一时说不出话。而采墨的耳朵和九条长尾还不住地变着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最后固定成绿色锁在他的身上。脸颊一片通红,采墨显然是醉了,抓住了崔琪嘟囔。

      “好,好,我输了,我绿了。咱们再来——”

      一脚把这绿了的男狐狸精踹走,陆镜让崔琪赶紧看薛南羽胸前裂口。崔琪当即也反应过来,从自己的乾坤袋中取出块灵气精华,将它靠近薛南羽的伤口。

      这精华是建木上结的,崔琪进入水镜前特意为他而带。有这雄浑的灵气补充,薛南羽胸前裂口终于愈合了,只是人依旧未醒。但陆镜总算吁一口气,一行人乘小舟回到了侯府。

      回侯府后自然少不得又一阵吵闹,采墨与杜先生都大醉了,笑着闹着滚做一团。陆镜安顿薛南羽躺下,在他身边守着,深为忧虑。

      崔琪过来,问陆镜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陆镜把岛上红梅树底暗藏聚灵之阵的事说了一遍,叹一口气。

      “真没想到,子扬的娘亲不仅在二十多年前就栽下镜外青邑国的花种,竟然还是——彩石阁的人?”

      他在拜那石像时就发现,石像女子腰间悬挂香囊,香囊上绣着的就是曼陀罗纹。这曼陀罗纹与彩石阁的家徽如出一辙,只是此为镜外纹饰,水镜中人多年来不会想到什么。陆镜也是因看到曼陀罗纹后心生疑惑,仔细再看梅花,这才认出它出自镜外的青邑国。

      “所以镜中的子扬,其实是镜外的女人进来生的?这也太他娘的荒谬了!”

      崔琪也大感诧异,忍不住口吐粗鄙之语,随意挠挠脑袋:“我想应不是这样,或许是这水镜中也有一个彩石阁,又或者那香囊是镜外彩石阁的人进来送她呢?毕竟白衣社数百年间多次进来的——子安,待子扬醒来后,咱们再好好问他吧。”

      但薛南羽一时是不能醒来了,他陷入一场长梦。梦中的雨一直在下,团团浓雾裹住了他。待终于雨看似停了,有朝阳从屋顶升起来。

      长公子卧房的门吱呀一下轻轻开了,一个声音自外而内进来,温柔地问道。

      ——你,就是子扬么?

      薛南羽在梦中抬头,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步履如春风一般轻盈,身段如柳枝一般柔软。她的推门而入带来一阵清风,她整个人逆着光站在风里。

      眯了眯眼,薛南羽渐渐适应了照进来的光。他发现这女人虽然声音身段都像一个绝代佳人,面庞却是遮住的。轻纱笼罩住她大半张脸,她的皮肤看得出来很白皙很细腻,那双原本很美丽的眼睛附近,如今已生了淡淡细纹。

      她已不再年轻了。她的目光虽还如水一般,但已沉淀了太多东西,不再纯澈,不再透明。她看向薛南羽的目光也充满了含糊不明的意味,像是激动,像是感怀,像是怜惜,又像是犹豫——薛南羽一时并辨不出这目光中的所有情感,但却能感知,眼下这个女人,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于是他点一点头,答。

      ——正是在下,夫人。

      ——你是冬天生的,还有一个月便到你的生辰了,对么?

      女人慢慢过来,俯下了身子,对他细细端详了很久,这才微微嗟叹。

      ——你已长这般大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呀……

      这番口吻,这女人竟像是对薛南羽颇熟悉似的。长公子心中讶异,微微抬起了头。

      ——夫人识得我?

      女人长叹一声。

      ——自然识得。你是我的……我的……

      她的眼眶忽然红了,眉心一收,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她走过来,细细看他眉眼,低声问。

      ——看你神情气色,你是生病了么?

      ——夫人见谅,我的宿疾恰好发作,实在不能起身招待夫人……

      心中觉自己失礼,长公子一时非常难堪,却忘了其实是这陌生女人进入他的卧房。女人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挽他的手。

      ——每当你牵动灵力或忆及往事时,便会觉心中疼痛,对么?

      ——对。

      薛南羽恍恍惚惚地答。于是女人将手指搭上他脉搏,认认真真替他诊看起来。她的专注,她指上轻微的弹动,都让薛南羽知她必也是个积年的医者。不仅如此,这女人诊看的手法,薛南羽还似曾相识。

      奇怪,她究竟是谁呢?薛南羽心中越发的纳罕,暗暗抬起了眸。

      女人只露一双眼,但这双眼已给他非常亲切非常熟悉的感觉,仿佛梦中所见,仿佛镜中所见。薛南羽忽有个极大胆的猜测,不由便激动起来。他的心怦怦直跳,脉相也跟着乱了。女人蹙一蹙眉,指下灵流闪动,一缕青光就渗进了薛南羽身体里。

      她以自身灵力默默平复薛南羽紊动的心搏,成效竟比平常陆镜要好得多。

      ——你自身的灵流暴虐,以致灵气时时沸涌,心口才会疼痛。我有一个调息之法,你再犯时可以使用,虽不能根除,亦可暂时平复了。

      说着她轻声告诉薛南羽一个口诀。薛南羽一试之下,果然发现体内的气息流畅好多,这本是两年来都凝滞的。他心中升起感激,低着声音谢她。

      ——多谢夫人相授,不知夫人是何处得来此法?

      ——此为家传之法,我家的孩子常会这样。

      女人放开他手,轻轻探他的额头,叹息着再次说道。

      ——但你与其它孩子又不相同,此法对你只有浅益。唯有上霄峰的药宗之术,才能从根子上助你。

      上霄峰,子安的师门。也是他在梦中曾去过的地方。

      薛南羽心中一动,觉很多因果模模糊糊要涌现出来了,比如他为何会成子安的师兄,比如他为何会有似是而非的另一段人生记忆。他忽然间哑了声音。

      ——我与别人,究竟有何不同?

      女人迟疑片刻,伏下身子,在他耳畔低声说道。

      ——你生来,便与朱雀相和。

      ——究竟是……如何相和?

      薛南羽的声音发抖了,只觉得很多往事浮起来又被浪打下去。他有许许多多与朱雀有关的记忆,但在瞬息之间全沉没了。他一把攥住了这女人的手指,注视着这双与自己极其相似的眼睛。女人也目光慈爱地凝望着他。

      ——将来,你会知道。

      她在他额上轻吻一下,如一个母亲在亲吻失散了多年的孩子。

      ——走吧,走吧,你快离开这里。我姓江,将来,我会去找你。

      扶薛南羽起来,女人伸手一指,一只御灵大鸟凭空出现了。没想到她竟也精通御灵。她把薛南羽推上鸟背,雾中忽传来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女人不安地转头往那方向看,向上挥手,御灵大鸟背着薛南羽飞了起来。而薛南羽忽然拉住她的衣袖,唇翕动了几下,轻声问。

      ——你是……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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