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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番外 ...

  •   越千槲手上握着一对莹润的玉耳珰,将它收入囊中。

      距离她来到这个世界快满十年,最后一块灵玉终于也找到了。

      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回到长安,这一次,越千槲照例将最后一块灵玉镇于古榕树下。相比起十年前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如今的她得心应手动作娴熟。

      “弄好了?”于佩玄凑近。

      这几年,她的眉眼褪去稚气,越来越成熟,而身旁的人似乎一直是初遇时的模样,从未变过。

      “嗯,”越千槲应了声,“回去吧。”

      于定国在他们成昏后几年离世,乌孙公主、刘询亦是如此,在于定国长子于永继任西平侯时,他们就已经搬到了妖界,除了捉鬼除祟,没有再过问尘中事。

      这对玉耳珰是蛇妖吃人时误吞入腹,越千槲也是阴差阳错在除蛇妖时发现的。她寻了近十年,初时还可以慢慢找,最后越发焦急和失望,心逐渐提起来,没想到居然是藏在了这么个地方。

      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轰地落地,越千槲走路的脚步都比平日轻快了不少。

      “这般看着我作甚?”半晌,越千槲捂着自己的脸颊。一路上,于佩玄的视线就像是丝线缠着,无论过去多少年,还是炽热不减。

      “真好。”

      “?”

      于佩玄道:“这么些年难得见你那么轻松。”

      再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他。越千槲心里笑着,嘴上却还是佯装嗔怒。

      “也不知道你这看人的本事哪学的。”想当初,他们在一起的前几年可不是这样的,通常是你要菜铲我拿来铁锹的画面,彼此都很嫌弃对方直。

      “你教得好。”

      “少来。”越千槲知道这人一会又要油腔滑调说些老不正经的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我饿了。”

      于佩玄接收到旨意,示意车舆转向另外的方向,往妖界热闹的地方驶去。

      越千槲最后再匆匆看了一眼人间,吐槽道:“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一点也没变,闷死了。”

      “那只是人间,到了妖界想吃点什么?”一只手揽住她,将她的头倚靠在了自己肩侧。

      嗯······却是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越千槲这样被他一揽,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心情更好了。

      吃货总是不愁找吃的。越千槲很快选了一家,坐在里头看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楼下走过。

      “这是什么?”于佩玄一脸狐疑看着面前这盘诡异的菜。

      “烤白兔呀。这个可香了,我来之前就派小妖打听过了,这家的烤兔肉可是招牌!瞧这腿,多可爱。”越千槲能动口不动手,兴奋地瞪大眼睛,把那只很可爱的腿送到嘴边啃了起来。

      看着面前与自己外形非常相似、被烤的油光闪闪的菜肴,于佩玄满脸大写着嫌弃,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都给你。”

      “你不吃了?”越千槲见他似乎一口没动,就关切道:“要不要点些别的。”

      “我自己点了。你就这么喜欢吃兔肉?”

      越千槲困惑地啊了声,“说不上喜欢,但是兔肉偶尔一尝还是很有滋味的。”

      “也对,兔肉确实很有滋味。”于佩玄不知想到什么,桃花眼弯了下来。

      片刻,越千槲抬头乜了他一眼,于佩玄反倒沉声笑了起来。

      越千槲道:“我也是好久没来了,这里居然没怎变。”

      于佩玄:“活的久,自然不怎变。”

      大抵妖界都是如此,长年待在妖界,她总意识不到变化,妖界的时间就像一只大钟表,虽然在走,但秒针可能每上万年才动一下,变化小到觉察不出。只有来到人间,才发觉时间的存在。

      越千槲道:“那我们当初住的地方?”

      于佩玄道:“还在,要去看看吗?”

      当夜,他们就住进十年前住过的地方。

      什么都没变,她睡得很安心,以至于清晨杜宇在外面的清叫都不曾听见,睡到了自然醒。

      越千槲迷迷糊糊理着散发,习惯性地朝侧边摸去,没有人。再摸,被褥也是冷的,顿时睁开眼。

      甜腻的香味弥漫开来,某个失踪的男人正端着合欢酥走进。

      “你怎么不叫我。”她埋怨道,但那语气带着刚醒来时的慵懒和沙哑,倒像是在撒娇。

      “你认床,我怕你昨夜睡不好,就没敢叫醒你,让你多睡会儿也好。”

      越千槲的心漫上暖意,不安分的小拇指从被衾里探出,勾上了他的手。

      于佩玄稍稍一诧,道:“合欢酥再不吃就淡了,醒来先吃些甜的,否则待会你又该晕了。”

      自打新婚之夜自己醒来后见床榻有刚做好的合欢酥,这些合欢酥就十年如一日地出现在自己床榻前。

      眼前的人也是,每次睁眼都好像回到新婚之夜过后,看着自己。

      合欢酥还是那么地甜。越千槲探头探脑,像个小鹿一口一口把食物吃掉。

      于佩玄问:“还想去哪儿吗?”

      “不必了,到这里便可。”越千槲想了想,“我似乎除了这里也没什么熟悉的地方,顶多就去和那些狗妖、熊妖叙……叙旧。”

      最后一个叙字脱口,越千槲明显觉察出气氛不对,她若是真去,眼前这人的醋坛子可不定得翻了。

      “先去吃早点。”合欢酥至多能开胃,不能填饱肚子。

      一双大手将越千槲披散的头发拢起来,透过妆奁的铜镜,她看到那人的手拿着玉梳,梳过自己的发缝。

      她大了个打哈欠,条件反射地配合着他的动作。

      于佩玄啧了一声,道:“怎么那么懒。”

      说归说,还是帮她仔仔细细盘好秀发。

      越千槲盯着自己的发型看了一会儿,道:“这也太年轻了。”

      虽说她的容貌极具迷惑性,可要知道她已经快到中年,而不是二八姑娘了。

      “哪里不好看了,刚刚好。”于佩玄不以为然。

      “信了你的话才有鬼,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好话。怕不是以后我变成一个老妪你还是这样鬼话连篇的。”

      “我的话句句属实。”于佩玄摊手,像他这种老实人怎么总是被人误会。

      越千槲推开他,合上妆奁起身。于佩玄夸人的招式有多少她是见识过的,饶是背后于佩玄把她夸出花来,自己都将信将疑。言语轰炸,对她无效。

      谒舍的主人是个长相天真明媚的女妖,见二人走下,迎上前去,显得十分殷勤。

      但这份殷勤只是对于佩玄,而选择性地忽视了一旁的越千槲。越千槲问话,女妖嘴上勤快,眼神却依旧看着于佩玄。

      虽说女妖没有做出格的事,但同为女子,越千槲察觉到了违和,看了好半天才醒悟。女妖一早看出她是凡人,而于佩玄想必她早已猜出身份,这是钻孔呢。

      若光看这张脸,越千槲只当她是个烂漫无邪的女子,但很可惜她遇上的是于佩玄。

      果不其然,女妖被他嫌弃一通,已经面色很差了。

      “郎君要是还不满意,奴给你上别的菜。”

      “不用,我自己上。”

      “郎君是客,这怎么行。”

      “不必,你端菜味道容易变腥。”

      女妖晶莹的双眸一转,噗嗤笑道:“郎君莫不是弄错了,奴身上的是和女郎一样的香膏,怎会腥呢?”

      “嗯对,所以她没有嫌弃我不懂欣赏。”

      女妖脸色略微一沉,“那郎君可还有吩咐?”

      “吩咐?”

      于佩玄后知后觉哦了起来,“你站得太近了,靠远些,都挡了客人的道,身为女子要照顾他人的感受,守好礼节。”

      女妖忙退开,“是奴失礼。”

      一看,越千槲还站在所谓挡道的地方。

      女妖道:“女郎不如站此处。”

      “不用,我就喜欢她不守陈礼的个性。”

      越千槲已经开始可怜起这位坚持不懈的奋斗女青年了。就在女妖脸色越变越差时,忙不迭拉走于佩玄。

      到了地方,她哈哈笑起来。

      “你笑什么?”

      见他得罪人还不自知,越千槲道:“你没看到她的脸,再被你挑剔都要黑成炭了。”

      于佩玄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这点便受不了,那只能证明她太弱,该该多多打磨。”

      越千槲道:“我也很弱。”

      “那太巧了,”于佩玄自卖自夸,“所以你才需要我啊。”

      越千槲继续笑着,方才的女妖一看便是瞧不起她一介凡人留在东公身边,但有那么一瞬,她的心无故思绪纷飞。

      她唉了声,好奇道:“你说,方才那位女子活了多久?”

      “你在意她?”于佩玄的眼眸变得狭长,打量了她一番,才宽心,“妖兽的寿命短则百年,长则千年。”

      他实在没怎么注意女妖究竟多大,只能与美人略说。

      “那你呢?”

      于佩玄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知道,等我满头白发了你肯定还是这副模样,真让人不喜。就我一个人难看,不公平!”

      于佩玄闷笑起来,“谁告诉你的?”

      “你的脸。”

      于佩玄道:“别多想,不会的。白麟特殊,等你满头白发了,我亦是个满脸皱纹的老翁,正好做伴。”

      “我不信。”顶着这副脸骗谁呢。

      “那我可真是太冤了,白麟一族都是如此,不然,为何没有长者活下来,真的只是因为鬼母的缘故?真的,等哪日我要是走了,你可记得把墓修大一些,不然两个人······”

      玉手捂住他的嘴,越千槲嗔骂:“不许乱说!我信了还不行!”

      她顿了顿,狐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生同衾,死同穴。若是日后我在里面找不到你,我下辈子就不理你了。”

      难得碰见美人如此较真,于佩玄被他逗乐,连连应下,无比真挚地说自己会陪她一起,共归尘。

      但是,自己还是骗了她。

      那座坟墓里陪伴美人的,不过是一具用血肉炼制的空壳,还有他们早夭的长女。

      他没有失约,与越千槲共归尘土的,的的确确是他的血肉。盖上棺椁前的最后一眼,他看着美人灰白的发丝,将一束满堂红点缀其上。

      这算是道别吗?算是吧。

      “还会再见的。”

      越千槲走后的第一个十年,长孙弱冠。

      第二个十年,常去药泉,对着云霞发呆。

      第三个十年,亲手操办了儿子的丧事。

      第四个十年,孙子又生曾孙。

      第五个十年,偷偷去幽都寻她,被鬼差追着赶出来。

      第六个十年,荒年,破了些财。

      第七个十年……

      他的寿元接近无限,经历了不知多少代后人,面容却还是没变。

      “无趣。”他匆匆看了眼尘世,挥袖离去。

      转身让世间慢慢流逝。

      *****
      于佩玄再次见到她时,女孩正在游乐园的沙地上玩闹。

      见他过来,女孩下意识退后,呆头呆脑问:“你是谁?”

      妈妈说了,不能靠近可疑的陌生人。这位大哥哥这么好看,肯定很可疑。

      “你又是谁?”于佩玄坐到一旁。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于佩玄不慌不忙掏出一根色彩斑斓的棒棒糖,在女孩的注视下含进嘴里。

      一大一小之间升起一股沉默。

      “不错,小小年纪就这么警惕。”于佩玄走过来,拍拍她的头,随后在沙地上悠闲地玩起了沙雕。

      忽然,他注意到女孩方才站着的沙地上,画着一个圆圆的兔头,“这是你画的吗?画的不错。”

      这位哥哥,好像不是坏人。女孩还是壮了壮胆,“哥哥,我妈妈很快来接我,我不能陪你玩了。”

      “你妈妈?你有家人?”

      女孩点点头。

      “替我向她问好。”于佩玄语气随意。

      “哥哥你的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

      怎么会有人没有妈妈?女孩震惊了,这位哥哥似乎很可怜呐。

      “你有想过自己长大想干什么吗?”

      “有!”女孩兴致勃勃举起小手,“我想当老师!”

      于佩玄嗤了一声,“当老师有什么好的,人要有梦想。”

      唉?当老师不对吗?她在学校里看到的老师都是大人,大人可厉害了。

      “那要干什么?”女孩咬着手指迷惑了。

      于佩玄道:“穿越啊!穿越才能见到你想见到的人,你以后不穿越,怎么能实现梦想?”

      女孩听的云里雾里,穿越是什么?梦想又是什么?只记住了一点,这位大哥哥似乎在教她穿越等于梦想。噢,原来穿越就是梦想。

      那晚女孩迷迷糊糊将这句话记住了。

      沙雕没有雕成,于佩玄看着自己的半成品,遗憾地摇头。女孩的母亲果真来了,将女孩接走。

      于佩玄看着黄昏下母女,扬起笑容。我见过你所有的样子,无论是小女孩的样子,年轻的样子,还是白发老媪的样子,无论有着怎样的容颜,都很可爱。

      世界那么大,他不是没有遇到过越千槲的来世,是以他知道,他们还有无数次重逢的次数。

      他可以等,从不会拘泥于一方,时间是最不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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