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帛书》南国水

7、第07章 师徒聚首

　　南岳衡山，七十二峰纵横蜿蜒，绵亘于衡阳、湘潭两地之间。即使是深秋季节，其最后一峰岳麓山依然苍翠欲滴，屹立于湘江之滨。

　　岳麓山下有一个人迹罕至的峡谷，崖峭水深，每当起风时，其特殊的地形能将湘江江面的清风尽收谷中，该峡谷也因此名约“清风峡”。

　　此刻正有一人屹立于清风峡中。面对着眼前的千里湘江，他在夕阳中沉默着，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此人正是欧阳真。

　　片刻之后，另一个人面对着他的背影，缓缓走来，他的脚步很重，落脚却又是悄无声息。

　　“你怎么来了？”欧阳真没有回头，平静地说。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悍天海停下了脚步。

　　“荆楚大地，本是聚宝盆。现如今楚墓发掘，在我们这一行早已不是秘密”，欧阳真说，“但凡这种时候，北派又怎能坐得住？”

　　“你似乎有质问我的意思”，悍天海哼了一声，“我看那楚墓被发掘的迹象，倒颇像你的手法，你又何苦贼喊捉贼？”

　　“虽已不是北派中人，但我还是称您一声师父”，欧阳真对着悍天海行了一个大礼，“自从被北派除名，我便离开草原南下探寻安凉古国旧址，这也是人尽皆知。您该知道，一心二用，本不是我的风格”。他笑了笑，“恐怕您要寻的人，该是那中原妖姬。”

　　悍天海没有说话。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欧阳真的右侧。在他们眼前，是一座琉璃碧瓦的凉亭，它亭角飞翘，远远望去，凌空欲飞。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悍天海朗诵到，“这爱晚亭果然景色独绝。在你小时候，为师教你背这两句诗，那时候你说你最欣赏的人便是晚唐才子杜牧，他年纪轻轻便献计平虏，建功立业，还说大丈夫理应如此。”

　　“那又如何？”欧阳真有些不屑。

　　“我相信发掘楚墓绝不是中原妖姬所为”，悍天海的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如是你所为，你此际必定出现在长沙。而童年的想法足以左右一个人，于是我便尝试来爱晚亭看能不能寻到你”，悍天海自信满满，“你千万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众所周知，我欧阳真拥有安凉古国藏宝地图。区区楚墓所得又怎能匹敌整个安凉国数代积累的宝藏？”欧阳真反问到，“无论发掘楚墓的人是不是中原妖姬，我看最后坐收渔利的人，是你悍天海吧。”

　　听到这句话，悍天海心中一惊。

　　“所以，贼喊捉贼的人，恐怕是师父你吧！”欧阳真很释然，“我只不过刚好路过，顺道来看一看好戏而已。”

　　他的话竟然让悍天海无言以对。“我凭什么相信你？”他有些恼羞成怒。

　　“就凭我欲登门拜访，你却不请自来”，欧阳真将耳朵贴了过去，“我已找到传说中的安凉古国，只是还有一些问题不解。这个时候，你应该知道，我对楚墓没有兴趣。”

　　说完，他将提前准备好的几箱金条献给了悍天海。对于这次交易，二人心知肚明。

　　“你说吧”，悍天海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以前教你是道义，现在如果是利益，那也不错”。

　　“众所周知，安凉古国的星力都是传男不传女。那有没有可能，女子能拥有星力？”

　　“即使男子，星力也是借助外物。比如大家一直传闻的圣物魔戒”，悍天海说，“所谓的传男不传女，说白了就是女子没有操纵圣物的力量。”

　　“那如果想让女子拥有星力，那该有怎样的机缘？”

　　“流血”，韩天海冷笑道，“在圣物主人生命的终结，如果他的鲜血浸润了圣物，那么星力就会转移到他所庇护的人身上。”

　　这让欧阳真很吃惊。

　　“不过代价就是圣物的消失，还有元主的死”，悍天海的语气冷得让人倒抽一口寒气，“你为何问这么多？”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对楚墓不感兴趣了！”欧阳真说完行了一个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了
　　。
　　入夜了，楚地的严寒包裹了这座雪后的城市，一阵阵的阴风敲打着紧闭的门窗。

　　悍天海独自一人立在桌边，这几天发生的事让他心中烦乱，睡意全无。

　　“你派出去的人打探得怎么样了？”他悄声问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黑衣人。

　　“师父，自从离开草原后，欧阳真这些年确实一直在探访安凉古国，也是这两天中原地区才出现了他的行踪”，那人回禀着，“他毕竟是摸金人出身，现在楚墓发掘，江湖各派都虎视眈眈，他来凑凑热闹也是说得过去，但无论如何，他应该不是中原妖姬的对手。”

　　听着徒弟的话，悍天海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第一个探访楚墓的人，可以排除欧阳真了，但为何此人盗墓的手法和欧阳真如出一撤？她真的是那个传闻中的中原妖姬吗？亦或者，北派中出了第二个欧阳真？又或者欧阳真的势力已经渗透到现在的北派中人？

　　他就知道，这小子自从被北派除名后，他一直不死心，总想伺机而动。

　　“现在我们这边有多少人是他的党/羽？”悍天海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能查到的有周师兄、三师伯、陈冰煜、路博远四人”，那人有些语塞，“在暗处的估计更多。”

　　“陈冰煜和路博远二人，即使投诚了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可恨的是那群老匹夫！”悍天海十分生气，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动，“难道真的是我老了吗？老到已经不再值得大家拥戴了……”

　　“师父……”

　　“盯紧了那中原妖姬，恐怕迟早要和她交手。”

　　“是。”

　　漫漫黑夜，乌云遮空。彻夜无眠的不止悍天海一人。此刻欧阳真也立在窗前，注视着前方如铁脊般延绵不绝的马山。

　　在他的身后，一灯如豆。此刻，蒋星辰正坐在灯旁沉默着。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星力是如何得来的了。那是以她父王和哥哥的性命为代价换来的，也是以魔戒星眼和整个延续千年的安凉古国的命运为代价换来的！

　　知道真相后，她更感自身的责任和使命。她想到了父兄的死。屠城那一天的恐惧又在她的瞳孔中放大开来。

　　“星辰，看来你的父王和兄长离开那天，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啊！”欧阳真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的！”蒋星辰斩钉截铁地说，“虽然安凉古国已经不复存在，我一个弱女子也不可能复国，但是”，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父兄被杀，家园被毁，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沉默良久，她抬头看欧阳真，“师父，您为什么要将星力的真相告诉我，您不是一直主张我放弃复仇吗？”

　　“我何尝不知道当你知道真相后，复仇意志会更加坚定。我又何尝不希望你像寻常人家的女孩子，过的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欧阳真的语气中流露出无尽的惆怅与无奈，“但是，如果你不喜欢，那你喜欢做什么，从今往后，我便都支持你！”

　　“师父！……”蒋星辰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她哽咽着，一下就紧紧抱住了欧阳真。

　　而她这样强烈的反应却是欧阳真没有料到的。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他也想紧紧拥住蒋星辰，但是却没有一个理由，一个身份。于是他的双手悬空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可能是解开了一个多年的心结，这天夜里，蒋星辰睡得特别安稳。待她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她准备向欧阳真辞行。从今天起，她便要去寻找楚帛书的下落。

　　可是她敲了很久的房门，都没有反应。于是十分紧张地破门而入，发现屋里早已空无一人。看到折叠得很整齐的被子，还有桌上早已冷却的水杯，她知道欧阳真已经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小五，师父呢？”她急忙跑到院子里。

　　“师父不是还睡着呢嘛？”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的小五也是一头雾水。

　　“哎呀！就知道问你也没用！”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蒋小姐，蒋师姐”，只有那呆呆的小五还立在原地，他没好气地对着蒋星辰的背影呼喊，“师父刚才明明就是在房间里嘛！”

　　刚刚从古董商唐鉴泉那里回来，悍天海鬼鬼祟祟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感到门外有动静，他警觉地看过去，发现一个人影。

　　这时欧阳真走了进来。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悍天海点燃了一根香烟。

　　“从楚墓里发掘的帛书，是在你这里吧？”欧阳真开门见山。

　　“还说自己和楚墓被盗没有干系”，悍天海冷嘲热讽，“真是笑话！”

　　“众人都知道，虽然我在中原花了三年时间探访安凉古国，但是终究一无所获，作为昔日的北派弟子，若我想分一杯羹，师父您总会给这个面子的吧？”

　　“真是厚颜无耻！”悍天海勃然大怒，“楚帛书不在我这里，若真要寻，你去找那中原妖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