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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一场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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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爆发得毫无征兆。
更应该说,战争早已爆发了,只是基尼没料到自己也会被卷入这场战争中。但对于几乎已经征服了整个西西大陆的维国,所谓的和平协议也不过一张废纸。战争机器一旦启动就不可能轻易停止。维国调转矛头向东边进发是早晚的事。
维国选择了在夏天进攻,这无疑是个明智的决定。
当异国的坦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碾过基尼的要塞时,辛埃格里的人们对战争的爆发还一无所知。
两个月后,人们终于醒悟到危机的到来。可惜,等到发觉的时候,维国人已经俘虏了数十万的俘虏,跨过了基尼山脉,势如破竹,朝辛埃格逼近。
不容乐观。路易斯是这么说的。
乌特慕贝尔家族的领地紧邻维国,那儿是最先受到攻击的地区。他在某一个晚上匆匆离开了辛埃格,生平第一次前往了自己家族的封地,连一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更别提告别。
情况比想象得还要糟糕,糟糕得多。
但安斯艾尔觉得没有把这话说出来的必要。
对战争毫无准备的士兵们不比平民百姓强上多少,战事进展得异常顺利,对于维国而言。他们在广播里宣布他们打算回维国过今年的圣诞节。
已经退休的哈伦·修拉临危受任担任大元帅一职,尼古拉斯大帝亲自发表动员演说,号召基尼的军人们拿起武器来保卫祖国。
安斯艾尔也算在这些军人内,即使严格说来,他还有一年才毕业。
他离去的时候辛埃格保持着它原有的平静,斑驳的城墙虽然古旧,但基尼人自信没有敌人能碰触到它一丝一毫。
临行前的一天,人们忙着干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在同女朋友最后一次甜蜜地相聚,祈求她的谅解与等待。有的在向家人告别,保证自己会尽可能常写信回家。安斯艾尔在那天晚上独自去了学院门口的那家酒馆。里面只有零星的几个客人,老板还是在吧台后擦着杯子。
“你们什么时候走?”老板问他。
“明天。”安斯艾尔说,“一杯黑啤酒。”
老板将酒放在桌上。
“看在也许我永远回不来了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免单。”
“免单是不可能的,臭小子。”老板说,“但我允许你先欠着。”
安斯艾尔默默地喝酒。
“在战争这件事上人们总是不长记性。”老板突然说,“人类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重蹈前人的覆辙。”
这话有点蠢,安斯艾尔勉为其难哼了一声作为回应。
“我曾经上过战场,那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老板说,“在战争刚开始的那么几分钟,你会觉得手足无措,惶恐不安,害怕得浑身发抖,抱着枪像个傻子似地杵着,但一旦你开始向前冲锋,什么东西都忘了。”
“我那时当了个机枪手。人类真是他妈的天才,能发明出这种玩意儿。我一把住它就觉得热血沸腾,比什么都要爽。”老板说,“但我仍然不想去那个地方第二次,你明白吗?战场是个让人去了一次就不想去第二次的地方。”
安斯艾尔离开酒馆时脑子还很清醒。明天他即将启程,在最后一个晚上他觉得他应该干点什么,但他不想叫上任何人。
他忽然想起了安萨菲·多拉。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她。现在这个时候,像她一样居住在辛埃格里的普通人在干些什么?
夜幕降临,星星低垂。
辛埃格的夜晚未曾因战争而有所改变。
哈里森同戴夫、安斯艾尔在同一批赶赴前线。
泰勒侯爵没能制止自己的独生子、唯一的继承人奔赴战场。
是父亲执意让儿子进入军校。最后是儿子忤逆的父亲的意愿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这剧情就像一出滑稽剧。
这样英勇的行为可以作为光辉事迹大肆宣扬,但坐在行军卡车上和新兵们吹牛的哈里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牺牲精神和爱国大义。
“人难免有头脑发热的时候,何况我还年轻。”行进到一半啃着军用饼干的哈里森开始感觉后悔,“说真的,我只是觉得战争既然爆发了,如果不去见识一下非常遗憾。”
“实在不行我就装病。”哈里森私下里对戴夫和安斯艾尔说,“阑尾炎之类的毛病,或者假装得了什么传染病之类的。”
在抵达瓦伦要塞后他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他们本来还应该继续前进一百二十公里,但敌军推进的速度已经快过了向前线运输新兵的工作。
他们是最后一批进入瓦伦要塞的支援部队,在他们入城后的第三天,整个瓦伦地区陷入了维国军队的合围之中。
瓦伦战役正式打响。
酒馆老板的忠告对于安斯艾尔没有什么帮助。
在荷枪实弹的敌人面前他既不惶恐也不紧张。
或者说,他感到兴奋。
战争和赌博有某些相似之处,当你畏惧后退,来自任何方向的子弹都可能贯穿你的胸膛,当你抛去脑子向前冲锋,你反而坚不可摧。
悍不畏死的士兵在战场中显得尤为可贵。尤其是当这个士兵福星高照且枪法神准的时候。重机枪手成了他的活靶子。
安斯艾尔·卡佩,由于在实战中的英勇表现,军衔连升三级,由少尉荣升为大尉,并担任第十九连连长,哈里森现在成了他的下属。
新兵害怕大炮,老兵害怕机枪,而他什么也不害怕,仅仅拿着一杆步枪也能让他带走一条又一条敌人的性命。
这个男人的身上没有犹疑或恐惧。那是不同于将性命置之度外的无畏,而是凝视着猎物的猎手的冷静。
当你上过战场,你就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天赋。
维国的进攻遭到了顽强的抵抗,他们进军的步伐变得谨慎起来,让基尼得到了暂时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