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师徒问答（偏度：45.5%） ...
-
谢怀尘本来想乘船去酆都，结果走到港口时，发觉城中有不同寻常的灵力波动。这种灵力波动阴深鬼魅，与伥阁类似，令他不由侧目。
伥阁，又在做什么？
谢怀尘循着灵力波动而去，然后在一处偏街小巷看到了一角熟悉的深青衣袍——眼帘中出现的赫然是之前同在茶馆喝茶的青衣道人。对方被一群家仆围在中间，旁边好整以暇地站着那位余公子。
都是熟人。
余星阑似乎对方才茶馆的事耿耿于怀，这会儿带着人找青衣道人的麻烦。谢怀尘望望四周，没有伥阁之人的踪迹，他又看了眼被家仆们步步逼到墙角的青衣道人，眉头微皱。
余星阑在旁边哼哼：“敢坏小爷的事，今儿你要么从这里爬出去，要么别走了。”说罢给手下们使了个眼色。
青衣道人无半点修为，单被修道人打一掌就要去半条命。谢怀尘眸光一淡，冷冽的剑意顿时化作一道屏障挡在青衣道人面前。
“啊——！”最先出手的家仆顿时被剑气削去半截手掌，惨叫一声。
余星阑白了脸，颤着嗓子叫：“谁？谁！”
谢怀尘心念一转，背着两把神剑从巷子里走出。他并未走几步，身形却转瞬到了众人面前，如白鸿掠影。
云无相的容貌，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颇有清丽之感，余星阑几乎立刻认出谢怀尘，大惊：“是你！”
青衣道人抬头，对谢怀尘的出现似也意外。谢怀尘在青衣道人的肩上轻轻一拂，原本施加在对方身上的威压悉数消散。青衣道人晃了晃，谢怀尘将他稳稳扶住，说道：“方才与先生喝茶，相谈甚欢，只是临走忘了一样东西，就找了回来。”
青衣道人问：“是什么？”
谢怀尘眸光一斜，看向余星阑，后者被他的目光冷得一哆嗦。
“一双腿。”
话音落下，剑气立时将余星阑旁边的家仆双腿削断。那家仆还未反应过来，眼前景物已然颠倒，上半身咕咚摔在地上。大股的鲜血喷出，剧痛这才从膝盖处传来，凄厉的叫声也随之而来，家仆在一滩血中挣扎扭动，形状凄惨。
余星阑靠得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谢怀尘深知余星阑是个没见过血腥的，此番现身也是为了吓住对方，让对方不敢再为难他人。于是他再一扫袖，冷冷道：“还有一颗头。”
血泊中的人顿时尸首分离，死的不能再死。
余星阑哪见过这阵仗，谢怀尘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犹如架在脖子上的刀。他立时腿一软，整个人跪伏在地，鼻涕眼泪不争气地全流了出来：“大……大修！高人！饶命啊！我爹是沧澜城主！我娘是鄞江嫡脉！你不能杀我！我真的错了啊啊啊——！！”
哭得惊天动地，催人泪下，旁边的家仆们也纷纷跪下，一个劲求饶。
谢怀尘冷冷吐字：“滚。”
余星阑如听天籁，赶紧往巷子外滚去，身后跟着一群家仆。
然而刚跑了一半，他忽然停住，竟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了头。谢怀尘斜眼看他，他吓得往后一缩：“大大……大修，还有一事……我能不能把他……”说着指了指那被分尸的家仆。这人是他的贴身侍卫，他想为对方收尸。
谢怀尘挑眉，忽然觉得此子还有可取之处。
见谢怀尘不说话，余星阑大着胆子让家仆们把尸体收好，这才带着一群人滚出巷子。从头至尾，青衣道人一言不发。
谢怀尘以为对方吓傻了，拍着肩宽慰道：“不必理会，不过是一群……”
青衣道人打断他：“你不怕被报复？”
谢怀尘看对方镇定的模样，便知没事，他洒然一笑：“无所谓。”世间还没有能杀他的人，就算有，待他替主角拿到仙术秘籍，就会离开浮黎，届时谁来找他都是白费功夫。
青衣道人：“余氏乃江陵第二大族，若我是余氏，必会告知族老，让族中长辈追杀于你。”
谢怀尘扩散神识，神识范围内，余公子已经带着家仆们往城内而去，城中伥阁的气息也已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自信道：“多谢关心，不过江陵第一大族都奈我不何，区区第二大族，我还不放在眼里。”
自信的目光，从容的态度，让青衣道人不由侧目。
.
另一边，千万里之外，西极。
夜半的星光从屏风外透入，地上仿佛洒了一层白盐。此处为一雅阁，阁中家具简单，却处处风雅。描竹屏风挡住窗外的夜色，玉案上放着一盏青釉灯，照出案前作画之人的侧脸。
骨节分明的手执着一支笔在纸上作画，暖青绣金线的外袍半披在身上，长发也披散着，发尾松松系住，多余的鬓发垂到桌上，半是慵懒。
忽然，有人从外面进来。听脚步声有两人。一人走在前头，脚步声轻得听不见；一人在后，脚步徐缓，如闲庭信步。
作画人抬头，这时才能看清他的样貌。他的五官并不出众，只能算端正，但双目清明，眉间有疏朗之色，周身气质中正平和，看起来便如一位温和持重的长兄。
见人进来，作画人将案上金丝镶边的眼镜拿起，架在鼻梁上。
进来的两人，前头的是灰衣家仆谢仙生，跟在后面的，一身青玉长衫，正是谢洛衡。谢仙生把人带到，低头行一礼便离开，阁中只剩谢洛衡和作画人。
谢洛衡见到作画人便露出欣然神色，恭敬地行弟子礼：“师尊。”
若是有其他人在此，定要被“师尊”这个称呼吓住。谢洛衡的师尊正是大研青君，而众所周知，青龙山的大研青君已陨落在雷劫之中，还被天宫认定为逆道之人。谢氏全族因此获罪，青龙山至今受巫族管辖。
本该身死的大研青君，如今却好端端地出现在这，难道是青君复活了？？
作画人并未搁笔，只是抬头看了眼谢洛衡，然后在虚空中写下一行神文：
字迹疏朗，室内无声。
翻译过来正是“伤势”二字。
谢洛衡在旁榻上坐下，上面早有为他准备的灵茶，他打开茶盖，热气袅袅。
“听闻师尊已经恢复，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召见弟子。如此急切，恐怕不是特意来问我的伤势吧。”谢洛衡将茶盖放在桌上，却不饮茶，似是等对方发问。
青君淡了目光，又在虚空中写出下一行神文：
云无相。
谢洛衡露出了然神色。来之前他就考虑过师尊召请的目的。师尊是假死的，在师尊沉睡的三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其中最大的变故就是云无相出现，吞并了巫族和谢氏，打压了华族，还重伤了江陵伥阁之主。如今师尊一朝醒来，发现计划偏离，天下第一人成了云无相，肯定要问罪与云无相最为亲密的自己。
谢洛衡喝了口茶。灵茶入喉，心肺皆是一清，连之前被追杀的暗伤也尽数抚平。谢洛衡一愣，没想到师尊的茶竟是稀世的灵心草所泡，最适合疗伤。
“云无相救了我，”他拿着茶杯，“就如师尊为我寻灵心草，他也为我寻仙术秘籍，一心要为我恢复修为。我不欲与他反目。”
青君顿了顿，不赞同地写出下一行神文：
巫人，敌手。
巫族与谢氏结怨已久，就算云无相手下留情不欲为难谢氏，但三十年后的千年律，对方身为一名巫人也必然是他们最大的敌手。
谢洛衡放下茶杯。云无相曾亲口说要助他成仙，这种戏言他不相信，但三个月的相处，有一点他已经明确了。
“云无相不会伤害我，甚至，我怀疑他不是真正的云无相。也许真正的云无相已经死了，也许我们会多一个盟友。”谢洛衡直视青君，青君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他，他笑道：“其实师尊大可放心，此人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千年律之位必属西极。”
青君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俯首继续作画。画上一只栩栩如生的神鸟，羽毛为青色，尾端泛金，全身呈现漂亮的青金色泽。青君用笔点上禽目，那只青鸟便如活过来一般，倏地从纸上腾飞而起，落在青君肩头，两只黑豆般的眼睛四处张望。
谢洛衡温笑：“师尊的造物果然精巧。”
青君走到他面前，青鸟自动飞到谢洛衡的肩头。谢洛衡没动，青君却一指点上他的眉心，将神文直接打入他的识海。谢洛衡似早就习惯了这个动作，并未反抗。
“此去江陵务必了结云无相，杀或者擒。”徐徐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谢洛衡闭目，任由这道命令穿透识海，直抵中心。
中心识海处，一片黑暗的虚无，在极尽的空虚之中，惟有一双苍白的、淡若无物的眼睛。听到命令，那双眼睛仿佛活了过来，目光所视之处，如夜半的冷月照亮人间。
看见这样一双眼，青君不由放柔了语气：“听话，让你的分魂带上青羽，若有危险，记住还有为师与你众师伯。”
.
天空一道青影掠过，沧澜城中无人注意到这一抹残影。
谢玉捏了个诀，天空中的青影便飞扑而下，落在他手臂上。青羽长尾，眼睛小巧灵动，滴溜溜地盯着谢玉后面的人看。
谢玉后面正站着一名白衣剑尊，剑尊凭栏眺望，正见码头上许多人陆续上船，他们这座大船很快上了十几个人，船舱里已满了半数。
“少主，是尊上派来的青羽鸟，上面有守护神文。”谢玉将青鸟捧到剑尊面前，青鸟一见剑尊，倏地化为一道神文没入剑尊眉心。剑尊闭目，一个小巧的青羽纹出现在眉心，又立刻消失。
在船上的正是剑尊谢洛衡以及，谢玉。平日里跟着少主的都是谢仙生，然而最近大研青君苏醒，谢仙生需要照顾尊上，所以这趟江陵之行就由谢玉跟着。谢玉熟悉江陵，又惯会行走江湖，带着他倒比带着十几名剑仆方便。
剑尊一到江陵便收敛了气息，看起来如一名凡人，而谢玉的金丹修为也不算太打眼，所以没有掩盖。两人来到沧澜城。沧澜城是江陵的交通枢纽，也是前往酆都的必经之地，既然和谢怀尘约好了在江陵碰面，剑尊自然不会失约，就在这一天一班的酆都船上等着。
他已经感知到，谢怀尘来沧澜了。
忽然，码头上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探头望去，出事的地方也被一群修士围住。剑尊在其中感知到了谢怀尘的气息，微微弯起唇角。而在同时，谢玉却忽然变色。
“少主！我……我好像感知到了君上，呸，是沈知行的气息！”谢玉小脸煞白。
“沈知行？”剑尊偏头，微微蹙眉，“你不是说他常年住在太渊，从不离开，身上也无一丝修为？”
没有修为的人，如何探知？
谢玉却吓得声音都结巴了：“不不是，我的魂魄曾与沈知行有接触，他来了我就能感知到！”凡是伥阁中人，对君上都有特别的感知，那种深沉的恐惧的压迫力，甫一出现就能唤醒灵魂深处的战栗。
谢玉小身板一抖，忽然匆匆就往船舱里跑。
“去哪？”剑尊回头问。
谢玉跑得比兔子还快，直往身后摆手：“我找个地方躲躲！少主你先上！”
废话，沈知行是江陵之主更是伥阁之主，他前几日刚从伥阁叛变，还没呼吸几天自由空气，这会就倒楣地遇上沈知行？？不可能吧，君上二十年没踏出过太渊殿大门，偏偏今天出现在沧澜！
有问题，有大问题，他先溜为敬。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师徒问答（偏度：45.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