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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章十八 ...

  •   连着多日,太医在牡丹阁出出进进。和忱高热发抖,昏睡不醒。为此,连除夕夜宴,公仪钰都没有去。公仪钰每日来与徖音吃了午膳,晚间看徖音睡下,除了上朝,余下都在牡丹阁日夜陪着。到了正月十五,和忱病了半月有余,不轻反重。
      来为和忱诊病的是魏儒俞,与公仪钰的生母魏氏有些不远不近的亲戚关系。魏儒俞是太医院院令言鹤的亲传弟子,医术卓越,堪称国医。凭本事在太医院站住了脚,倒没有沾令懿翊贵妃什么光,他进太医院的时候,令懿翊贵妃已经失了势,他也没叫旁人知道这层关系,公仪钰是无意中得知此事,让他来也不是看在亲戚的情面,是看中他的医术。
      他年过三十,娶了恩师言鹤的独女为妻,夫妻和睦。他体态微胖,白净异常,言鹤曾笑言他像一只白斩鸡。他性子沉稳,执着好学,医术与日精进,更难得他为人谦和,不骄不躁。这也是公仪钰看中他的原因之一。
      徖音跟着公仪钰去瞧过和忱两三次,和忱住的同顺堂满是药味,混着香粉的味道,别样地难闻。徖音受不住这股味道,去看几眼便走了。和忱瘦若白骨,面无血色,眼圈发黑,嘴唇乌青。那模样让人不忍多瞧。
      詹阳公主来看望和忱,顺便来湘竹馆瞧瞧徖音。徖音软绵绵地半躺在贵妃榻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榻桌上放着一碟山楂方糕,旁边的甜白釉碗里盛着几个豆沙馅的元宵,咬开一半露出里边的馅,就搁在那里放着。
      “你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太医来瞧过了没有?”詹阳公主看徖音脸色青白,清瘦不堪,瞧着十分辛苦的模样,忍不住嗔怪她几句。
      徖音撑着榻桌坐起来一点,抬手让灵枢把榻桌上的东西撤下去,换了一杯碧螺春一杯铁观音,徖音换上一张笑面,“不碍事,还惊动你做什么”
      “你别不放在心上,像和忱那样就晚了,十五哥找了哪位太医给你瞧病?”
      徖音抬手端起茶杯,荡了荡茶面,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林思海”
      詹阳公主点点头,林思海在太医院的医术和地位仅在魏儒俞之下,算是个可靠的。“太医怎么说?一会你让麒麟去我那儿拿些燕窝人参,我的总比你府里分给你的好些”
      “谢公主美意,可是我家娘娘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恐怕要辜负您一番美意了”素问折了新的红梅,换下花瓶里原有的白梅。
      詹阳公主小脸皱到一起,“都这样严重了你还与我说无碍”詹阳公主茶也顾不得上喝一口,抬腿就要往外走,“我去把言鹤给你找来”
      徖音心里暖意盎然,面上哭笑不得,她让灵枢把詹阳公主拦了回来。本来想再瞒些日子,连郑文都不知道徖音有了身孕。但看詹阳公主这样着急,徖音不忍心再瞒着她,“我没有生病,是有了身孕,害喜厉害罢了”
      一双桃花眼挂在詹阳公主的弯眉下,眸子笑成了月亮的样子,她坐到徖音边上,一手拉着徖音的手,一手在徖音的小腹上摸来摸去,“什么时候的事?你和十五哥怎么都不告诉我?什么时候生啊?男孩还是女孩?”
      “还不到两个月,看不出来呢”徖音也跟着嘴角向上。
      “好羡慕你啊,徖音,我也好想有个孩子”詹阳公主趴在徖音的身上,耳朵贴着她的小腹,双臂紧紧地环着徖音的腰。
      徖音把她耳边的一绺碎发掖到耳后,“丁训灏待你好么”
      “好……吧”詹阳公主叹息着,口吻犹犹豫豫。丁训灏不常在府中,不是在户部做事就是去郑府找郑格,说是男儿成家便该立业,不可沉湎于儿女私情。他在府中也多在书房,少与詹阳公主亲近。可有时在一起说话做事,又觉得他很体贴。
      丁训灏心里有徽音,徖音是知道的。身边的温香软玉比起一个再也无法拥有的念想,聪明人应该明白惜取眼前人的道理。但丁训灏似乎不是一个聪明人。徖音转过话头,“你去瞧和忱,他有些起色了么”
      “老样子,十五嫂哭的眼睛都肿了,人也瘦了几圈”
      “我瞧和忱的样子,像是中了毒”徖音瞧了和忱的脉案,和忱病的蹊跷,久治不好,徖音虽不精通医术,但看得出和忱不是普通的寒热之症。魏儒俞本是国医,按理说不会这么久一点起色都没有。
      詹阳公主摇摇头,“魏太医试了很多法子,没有发现中毒”
      徖音也知魏儒俞把脉没有发现和忱中毒,但这世间的毒药千奇百怪,中毒之后的症状也各不相同,也许是魏儒俞的道行还不够。“也许该找民间的神医试试”
      “你是说凤泫凪么?谁找得到啊?药王谷的门冲哪儿开都没人知道,更别说求得凤泫凪来为和忱医治”詹阳公主撇撇嘴,趴在榻桌上歪着脑袋看徖音。
      徖音与来送茶点的素问对了下眼神,谁都没有说话。徖音敛下眸子,“魏太医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和忱”
      说话间林思海来请平安脉,麒麟将他引到了屋内。林思海细长脸、络腮胡、颧骨略高、瘦小枯干、撑不住他的官服、眉宽眼大、鼻头大,其貌不扬,看着有几分滑稽。他走起路来极为缓慢,像一只蜗牛。与魏儒俞年纪相仿,看着略显老态。
      “林太医你瞧你脚下的蜗牛都超过你了”灵枢忍不住打趣他。
      林思海一脸认真地往脚下瞧了瞧,只有珊瑚色的软毛地毯,他抬眸看灵枢,“灵枢姑娘说笑了,这个时候哪里有蜗牛”
      徖音听了也忍不住笑,灵枢忍着笑把圆椅放到请安起身的林思海身后,林思海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在徖音的手腕上铺好帕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帕子为徖音诊脉。
      “林太医,徖音什么时候生产啊?”詹阳公主的眼波随着林思海指尖弹动而转动。
      林思海专心把脉,头不偏移,身不转动,“徖音是谁”
      灵枢掩着嘴偷笑,这位林太医真是像一块木头疙瘩,难道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在为谁诊脉?“徖音是我家娘娘的闺名”
      “哦,是郑妃娘娘的闺名,臣不知是郑妃娘娘的闺名”
      “那你现在知道了”灵枢说。
      林思海收回手指,一下一下地把帕子折好放回药箱的小抽屉里,脉枕也放回原位。“是,臣知道郑妃娘娘的闺名了,可臣不需要知道郑妃娘娘的闺名”他说的话的口吻总是一本正经,不像一位太医,倒像是一个书斋里的老学究。
      詹阳公主觉得又气又好笑,“没人要你知道郑妃的闺名,本宫是问你郑妃何时生产”
      “是,臣不知道郑妃娘娘的闺蜜,臣知道郑妃娘娘的脉象平稳,但郑妃娘娘要受些苦,害喜之症还要再熬些日子,这也说明郑妃娘娘腹中的胎儿十分康健,郑妃娘娘要多吃东西,吐不怕,吐完了再吃,不然郑妃娘娘身子受不住,对胎儿也不好,郑妃娘娘……”林思海像街角卖瓜子的婆婆一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的话,唯独詹阳公主问的他没有答。
      “八月底九月初”徖音瞧詹阳公主的样子都想掐林思海的脖子让他好好回答问题,便在一旁笑着温声告诉了詹阳公主。
      林思海又接了一句,“是,郑妃娘娘大致八月底九月初生产”
      “启禀郑妃娘娘,麒麟突然晕倒了”鄂虎的声音在门外陡然响起。
      “林思海”徖音话音未落,灵枢扯着林思海已经跑出去老远,徖音坐不住,掀了被子,穿了鞋,拿着暖手炉在屋子里来回地踱着步子。
      詹阳公主知徖音和麒麟主仆情深、一起从郑府里熬出来的,早已把他当做了亲人,詹阳公主劝慰徖音,“他昼夜守护湘竹馆,大概是累到了,不碍事的”
      “他是武状元出身,一身好武艺,素来无事,突然昏倒,不会是小事”徖音扶着榻桌搭着边坐了下去,手指尖不自觉地敲动着。
      林思海来回禀,麒麟脉象虚滑,像是中毒又不像。
      “把鄂虎叫进来”徖音细细查问了麒麟晕倒前后。
      中午鄂虎和麒麟一起吃了元宵和厨房准备给守卫的几道小菜,一同饮了茶又回去当差,路上麒麟就觉得胃口不太舒服,没走几步路就呕吐起来,麒麟没当回事,继续和鄂虎一同当差,约有一刻钟的时间,麒麟直直地栽倒下去。
      “同吃同饮同行,鄂虎没事,麒麟晕倒,是冲着麒麟来的,听着像是食物中毒”徖音让鄂虎带着林思海去麒麟呕吐的地方,看看呕吐物还在不在,验验呕吐物是否有问题。
      麒麟是徖音的陪嫁侍卫,来王府不过四个月,能与谁结下梁子?近来没听说麒麟与谁有什么冲突顶撞。就算有徖音不知道的隐情,也不至于到要了性命的份上。
      “素问,去向王爷禀明此事”不管是谁,有意或是无意,手脚已经动到湘竹馆,便不能就这么随便地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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