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同人》池硯

6、且知凉

　　“骆闻舟，”费渡尝试了多次，都无法抻出被压了许久的腿，便只得继续在半睡不醒的状态下，迷糊说道，“把你腿拿走。”

　　然而回复他的只有静默，还有纹丝不动的压迫感。

　　可以的话，费渡并不想醒来——几小时的安睡，一夜无梦，身心得到了充分的休息——脑子很轻，身子很暖。初秋渐凉的周末清晨，很适合偷个懒，再贪睡一个回笼觉。
　　但是，盘踞在腿上多时的重压，以及某些人充耳不闻的无视，让费渡很难继续心平气和地享受难得的舒适。于是他很不情愿地睁开眼，本着“患难与共”的誓约精神，决定让误了自己清闲的骆闻舟也不得安生。

　　可是，费渡身侧空出一人的床位上，哪里还有什么骆闻舟？

　　天是亮了个通透，厚重的窗帘却将万里无云遮蔽在了窗外，只留得一时昼夜难分的昏暗，朦胧了短暂分离的回忆。
　　这时费渡才想起来，骆大队长早就踩着点地奔赴市局，起床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同他道别，愣是将十分钟收拾好自己的时间劈出一半来和费渡磨蹭。

　　遗憾的是，费渡无法在困顿的记忆中，摸索出骆闻舟出门时的样子——是人模狗样亦或是丢人现眼，他都管不了了——周公大人摆好了棋局，等着他继续博弈呢。

　　原来，他正是从回笼觉中醒来的啊。

　　若不长眼的不是骆闻舟，那还有谁？
　　费渡掀起被角，往里望去——一坨名为骆一锅的毛团正蜷缩在他的□□，极为享受的将自己的下巴枕在费渡的胫骨上。

　　最神奇的是，这肥猫颈部弯曲的弧度与费渡腿骨的坡度完美契合，宛若榫卯一般，致使费渡那条被迫御封为猫枕的腿竟是动弹不得。

　　一丝凉意顺着费渡的视线溜入被中，贪暖的骆一锅瞬间接收到了温度下降的警告，于是蹭着自己肥硕的身躯抱紧了费渡的小腿——这个抱枕不够软，舒适度一般，差评！

　　自从费渡住进骆闻舟家里，骆一锅的待遇便是每况愈下。作妖的特权被剥夺，还要莫名其妙的替人背黑锅，最可气的是连卧室都不让进了！
　　要知道，在猫主子骆一锅的眼中，骆闻舟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它的领地。喵星人才不管愚蠢的两脚兽是否要解决生理问题，关门便是要造反，不整治这些不会四脚走路的生物，他们就不知道是才是一家之主。

　　当然，在“一家之主”这个称谓上，只有奔三了还依旧幼稚的骆闻舟和相当于中年人岁数的骆一锅在意，费渡作为享乐派，并不关心这些并没有什么实权的职位。

　　只不过常年独居的费渡，不仅用了很长的时间才习惯了骆闻舟的陪伴，更是用了同等的精力来适应骆一锅的强势——他再也不是那个蹲坑时被骆一锅监视就会便秘的费渡了——两脚兽究极进化，成长为围观骆一锅如厕并拍下来做成“香菇蓝瘦.jpg”表情包的蓝星人了。

　　因此，骆一锅并不会过分亲近会戏弄它的费渡。对于这种不管铲屎且顺毛手法一般的两脚兽，仅是“看在你是伙夫的份上敬你三分”，平日里更是多一分的垂爱都不吝施舍。

　　其实费渡也不是很在意，尤其对方还是只日常掉毛，换季了还能超常发挥的多毛生物……他不管家里的卫生，反正进了家门就换成骆闻舟的衣服，不怕沾了一身毛。

　　骆一锅窝在费渡的腿上陷入了深眠，不时发出低频的呼噜声，一下下轻微的震动落在费渡的胫骨上，奇异的瘙痒感顺势而上，牵扯着费渡头皮发麻，勾着他脑里的万千思绪顺着倾入窗帘缝的微光，飘到了九霄云外——
　　天，真的是凉了啊。

　　“骆队，再开一局啊！”小警员低声催促道。
　　“等下，”骆闻舟从手机运行后台中调出微信，想要查看费渡方才发给自己的消息——一张照片，黑了吧唧的一团，看不出个所以然，便没忍住低喃了一声，“什么玩意？”

　　坐在一旁昏昏欲睡的郎乔闻声而至，低头凑到骆闻舟手机前，企图围观捡个乐：“我看看！”
　　骆闻舟不假思索的将手机举到郎乔眼前，并不是很期待一贯大眼无神的郎警官能鉴别出照片的内容，时刻准备着奏响嘲讽的华美乐章。

　　“嗯？这一团……是您家的猫主子吧？”郎乔在照片的中间划拉了一圈，思索片刻后，又顺着鉴定为猫主子一旁的弧线迟疑道，“这边这个看构造应该是人体的某个部位，嗯，是人腿，而且是成年男性的腿。啧啧，瞧瞧这柔中带刚的肌肉线条，再瞧瞧这平直的胫骨，妥妥的美腿啊！”

　　反射弧长出二百五十个陶然的骆闻舟，终于意识到费渡发给自己的照片是什么，赶紧抽回手机隐藏了微信，重新回到游戏中。
　　“哎，头儿，谁发你的啊！”郎乔见有猫腻，便穷追不舍，“不会是我母后大人吧？”
　　“装你的睡去，”骆闻舟招呼好队友开了新的战局，游戏加载的时候抽空掌掴一下郎乔的后脑，没好气地回道，“大逆不道的熊孩子，你皇额娘的胴体也敢肖想，活腻歪了吧！”
　　“切，小气鬼。”见骆闻舟无心再搭理自己，郎乔便甚是无趣地坐直了腰身，困意全无地注视着演讲台上慷慨激昂的市领导，出神腹诽道，“就尊夫人那拍照的技术，真的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毛都没看到，能猜出是人体都难为我这双眼睛了，还胴体……爱情使人盲目啊！”

　　骆闻舟对郎乔内心人神共愤的吐槽全然不知——游戏里“0击杀0助攻22死亡”的战绩已让他彻底放弃治疗，身边队友难以克制的责骂伴随着市领导的讲话扑面而来。
　　然而此刻骁勇善战的骆闻舟，脑子里早就没有了什么胜负，更没有任何关于市级会议警备部署的规划。当郎乔点破照片内容的时候，入秋后甚是躁动且连续半个月高压戒备工作的压力，让欲求不满的骆闻舟无瑕顾及他人的心理活动。

　　游戏角色第23次复活的时候，骆闻舟并没有入场杀敌，却从后台程序中调出微信，给扰乱军心的费渡回了一句——
　　“晚上回家再收拾你！”

　　费渡对于骆闻舟放下的狠话并无太多期待——燕城近日要召开重大会议，全市警务人员都处于高度紧张的工作状态之中，昨日本应轮休的骆闻舟却也没拾闲，幸得不用值班，回到家却也已是深夜。

　　几场秋雨过后，恰逢时宜地催生了清晨和夜间的凉意。日落后室内的温度骤降，畏寒的骆一锅绻成了猫团子，缩在沙发的角落。而同样怕冷的费渡，舍弃了“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前卫思想，到衣柜里翻出了长袖和长裤——骆闻舟养出来的衣服，总是更加舒适一些，掺杂着他独有的阳刚之气，裹在身上也是格外的温暖。

　　“嗯？”骆闻舟藏蓝色的春秋常服套装，在防尘罩的包裹下妥帖地挂在衣柜里侧。费渡皱眉沉思，回想了一下骆闻舟昨日回家和今早出门的着装——好像还是短袖短裤的样子……不会工作时间穿得也是短袖制服吧？

　　骆闻舟不同于费渡，肾棒活好身体壮，一年四季都像一个踩了风火轮的小太阳。天气热的时候凑在一起有点难熬，但是天儿冷了之后却是活体暖炉。

　　费渡感同身受，出于“我冷大家都冷、大家不冷也该冷”的想法，将骆闻舟的春秋常服套装挪至衣柜外侧，顺便不着痕迹地夸赞了一下自己的贴心。

　　做好日常家装保暖措施的费渡，收到骆闻舟“不回家吃饭”消息的时候，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太过失望。

　　习惯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它让你忘记了孑然一身的冷，却又记住了温情脉脉的暖，最后更愿由衷地相信，总会有一抹光亮载着不容抗拒的炽热，唤醒沉睡已久的孤寂。
　　正如寒来暑往，花叶凋零，萧瑟浸染，无人能停驻时间前进的脚步……却总有那么一个人，他说的一句话，自是顺应时令更替但万变不离其宗，饱含的是不尽言说的爱意，承诺的是矢志不渝的誓言。

　　耐得住终将结束的空寂，却也敌不过更是冷了的夜。

　　毛团骆一锅获得了进入卧室在床上睡觉的特权——前半夜趴在费渡的枕边，后半夜又钻入被中，驾轻就熟地团缩在了费渡两腿之间——说不清到底是谁，温暖了谁。

　　夜间秋风料峭，应着卧室大开窗户的邀请，贯穿了卧室门外所剩无几的温热，流动出了费渡一时大意的凄凉。

　　费渡勾着腿间的骆一锅，紧了紧身上的毛毯，浅眠中下意识的抱成一团——骆闻舟要是在就好了，可以让他去关窗户。
　　不对，骆闻舟若是在，应该不至于忘了关窗。

　　矇昧中的费渡在梦里将骆闻舟指使得团团转，参杂着他惯有的数落和说教，却也是手脚麻利、说一不二——人前威风凛凛的骆大队长，人后絮絮叨叨的骆大管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生活技能满点，还暖得一手的好床，简直居家必备的首选啊！

　　不知是福至心灵，亦或是梦想成真，费渡仿佛真的听到了关窗的声音，再然后腿间一凉，关门声和撕心裂肺的哀嚎顺势而起，转瞬间被一个令人安心的热度所包围，再下一秒便可陷入深度睡眠——
　　“费事儿，老公回来收拾你了。”

　　盘旋在脑海中多时的话语，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归所。
　　费渡转身扎进骆闻舟的怀中，闭眼呢喃道：“好冷啊。”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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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9月初完成的应时短打。灵感来源于前几日早上醒来，意外的发现自己猫主子竟然钻进被子睡觉了！
然后突然意识到——天儿真的是冷了（早上出门穿短袖短裤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