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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梦无忧 ...

  •   骆闻舟手机的闹钟,额外地又叫了两次的早,才扰得费渡艰难地张开了眼。

      率先映入他眼帘的,竟是骆一锅的大脸:胖猫揣着前爪,正趴在费渡的枕头边,瞪大两只猫眼,时刻关注着赖床不起的铲屎官的一举一动——见他好不容易醒来,仅是冲着他软绵绵地“喵”了一声,而后利索地跳下床,一溜烟地颠儿到卧室门口——扭过头却发现费渡并没有跟上它的步伐,便又冲着他“喵”了一声,只不过这回的叫声更短促、更强劲,带着些许焦急的催促。

      “醒啦?”骆闻舟闻猫声而至,边用电剃须刀推着下巴上的胡茬,边抻着脖子同尚在床上醒神儿的费渡说,“醒了就起床收拾收拾吧,你不说今天要去公司吗?”

      费渡头晕乎乎的,身子也好似吸满了水的海绵一般笨重,他用手肘堪堪支起上半身,坐在床上,想抬起手来揉揉依旧困倦的眼睛,却发现连完成这个轻微的动作都变得困难重重。

      骆闻舟适才问完话就转身走了,倒是家里的两只猫,坚守在卧室门口——宛若门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床上的费渡。

      费渡坐在床上,完成了几个深呼吸后,终于寻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揉过双眼,但两个上眼皮还是懒洋洋的,不肯放弃阻挡他的视线。

      骆闻舟梳洗完毕,回到卧室来换衣服,见费渡并未下床,仍旧木然地坐在那里,便随口调笑他,说费总是准备因为夏乏临时变更行程了吗——换来的是两只猫催食吃的吵嚷,还有费渡置若罔闻的沉默不语。

      “怎么了?”骆闻舟刚换好上衣,还没来得及套外裤,意识到费渡状态不对,立刻走上前,坐在床边,在费渡面前摆了摆手,“回魂儿了嘿!”

      ……

      费渡低着头,迈着很小的步伐,同在他脚边拌蒜的两只猫说:“等我先去洗把脸的——你们的老父亲也真是过分,就不能先给你们弄口饭吃的。”

      两只看费渡不看路的猫,尚未来得及开口表示赞同,便被突然从卧室里冲出来的老父亲给吓得炸了毛。
      ——骆闻舟保持着上身短袖T恤、下身平角内裤的造型,从后方拦腰抱住了费渡,并用自己被撩起的前身,顶//弄了一下费渡的后臀,而后迅速松开了钳制,又揉了一把他的屁股,这才“哼”了一声,很是得意地转身回到了卧室。

      费渡愣在原地,眨动着双眼反应了许久,直到两只受了惊吓跑开的猫,重新钻到他的脚下,“喵喵”叫着催他投食,他才嗤笑出声,缓过神——也彻底醒了过来。

      “老骆,”他冲着卧室里喊道,“想要就直说,我有的是时间,随时可以奉陪!”
      “玩儿蛋去!老子没时间陪你耍流氓!”

      架不住两只猫祖宗魔音绕耳的折磨,费渡还是将“给猫倒猫粮”调到了“给自己洗脸”之前。
      他洗好脸、刷完牙,戴上发箍,站在卫生间的梳妆镜前,准备给脸上抹油时才发现:自己眼泡肿胀,眼角泛红——难怪睁眼都费劲。

      费渡一边在脸上拍爽肤水,一边思索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确定自己昨晚入睡之前没有流眼泪。费渡不常哭,甚至眼泪匮乏到有些冷漠的地步,有时候他和骆闻舟一起看文艺电影,老大爷情至深处还会酸鼻子、红眼睛,他却只能靠“共情”来宽慰骆闻舟。尽管如此,他们两个也都是倔强到很少落泪的人,致使家里本就是两个强硬的大老爷们,还缺少了那么一汪似水柔情,若不是还有两只软绵绵的猫,这个家里可真是太“刚”了。

      既然不是醒着时哭的,那就只能是睡着后哭的了。

      手上的水已经拍干,费渡拿起一瓶面霜,将油膏挤在掌心,而后并拢双掌,搓揉几下,复又拍抹在脸上——边细细推匀,边继续方才的思考。

      以前能让他在梦中落泪的事不算太多,但是件件都是举足轻重,重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没有力气去哭泣;现在会让他在睡着后落泪的事情依旧不多,然而不发生则已,一旦真的发生……费渡想,那便不是掉几颗金豆子足以平复得了的事了。
      ——那会再要一次他的命。

      骆闻舟有一段时间总是会在睡梦中惊醒,费渡浅眠,故而知晓他每一次的惶恐。
      那人醒来后会立即压抑自己慌乱的呼吸,随后轻手轻脚地抱住费渡,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处,嘴里溢出梦呓般的低喃。

      费渡听不太清骆闻舟朦昧中念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他可曾在梦中落泪,但他感觉得到:骆闻舟的每一次的呼气和吸气,都是恰水一般的柔软。

      很不可思议的是,待到费渡胡噜着头发,走出卫生间,却发现早已穿戴整齐的骆闻舟竟然还没有出门——他扫了一眼客厅墙上的钟表,调笑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旁的骆闻舟:“骆队长,容我善意提醒你一下:再不出门,你真的要迟到了。”

      骆闻舟放下了翘着的腿,冲费渡勾了勾手指,那意思让他过来。

      费渡轻笑,嘴里嘟囔着“迟到了可不要怪我”,信步挪至骆闻舟大张的双腿之间站定——下一刻便被骆闻舟的双臂环住了腰。

      “你刚才撩我来着。”骆闻舟的额头抵在费渡的胸口,埋怨他。
      费渡坦然答“是”,紧接着用手捏着骆闻舟的后脖颈,问他要怎么办。

      “唔……”骆闻舟略作思考,闷声道,“得负责。”
      “我一直都在负责啊!”费渡笑着问他,“是怎样,出门前来一发吗?我都可以啊,就怕骆大队长时间不允许啊!”

      骆闻舟冷哼不语,像求零食的猫咪一样,不住地用头顶磨蹭费渡的胸口,搓得他心里痒痒的——明明怕不小心弄乱了骆闻舟用发蜡固定的短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子,伸出手,将十指送入他的发丝,亲吻落于他的头顶。

      费渡悠悠地抬起头,骆闻舟也跟着他一起仰起了头,他们相视一笑,而后送给对方一个很轻的吻。一吻终了时,骆闻舟的指腹悬在费渡的眼皮上,落下时比他们的吻还轻,费渡看着他的指腹,从自己的内眼角划至眼尾,像极了平日里他帮猫主子顺毛的动作,连力度和挂在嘴角的笑意都如出一辙,而费渡心头几缕逆反的愁丝,仿佛也倾倒于这一抹的柔情之中,服帖得忘了要叫嚣莫名的不爽。

      “这里,”骆闻舟笑得很浅,说得很轻,“眼霜没涂匀。”

      费渡回以他微笑:哪有什么没抹匀的眼霜……有的只是尘埃落定后,庸人自扰的风霜。

      骆闻舟约莫是要迟到了。直到他出门前,也没再同费渡说什么撩骚的废话,却是在踏出房门后再次冲回屋中,给了费渡一个紧实到令人窒息的拥抱,并报复性地揉乱了他才理顺的长发,这才风风火火地滚去上班了。

      费渡坐在餐桌旁,回味了一番一早上接连发生的种种,只觉得哭笑不得。

      他想不起来使他流泪的,到底是什么内容的梦境——或者说,他不愿想起。可是费渡却依稀记得,万难困苦中,有人将他抱在了怀中。他忆不起那人安慰的话语,但是他的身体记得,那人胸膛的起伏,是最令他安心的节拍。

      骆闻舟只字未提费渡在睡梦中落泪的事,不揶揄他无意识中流露的脆弱,也不在他有意识的时候进行过分的关心,只是在费渡被噩梦惊扰以及摆脱梦境后,予以他慷慨而温暖的拥抱。
      ——这样克制的关怀,令费渡感到自在且舒适。

      他在赞许骆闻舟的同时,也暗自记下了两件事:其一,他今晚要对今早对骆闻舟的轻薄负责;其二,骆闻舟往后余生的梦中惊醒,都将在他的怀抱中寻得慰藉。

      当然,最好的是那人能永远好梦无忧。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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