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同人》池硯

39、病名为你

　　最先发现费渡状态不对的，是他的女助理苗苗，再其次是糙汉陆嘉和费氏集团全体的“大哥”周怀瑾，最后连陶然这样的粗线条，都在郎乔的提醒下注意到了费渡身上的异状，却唯有身为费渡爱人的骆闻舟和费渡本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费渡身边的人会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叫医生？”——是个人就知道，他们家的费总虽然看起来是个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全乎人，但其实就是一个身子骨还没有眼镜腿结实的花架子。
　　此人轻易还累不得，隔三差五就跟下属撒娇卖萌闹口头罢工，也不知跟谁学来的臭毛病！

　　费渡本就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何不妥之处，偏偏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送上关怀，于是蹬鼻子上脸，给了杆儿就自然而然地顺着往上爬，立即应和道：“是啊，俗话说得好：‘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我这就是冬日睡眠不足，需要回家补觉休养啊！”

　　回应他的自然是表面上的干笑、内里面的“信你才有鬼”。可是听闻此话的人再一低头望去，便能看到他们费总那只虽然拆了石膏却也不敢踩实在地上的脚，随即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句话，继而也认可了自家老板至少需要休养一个冬季的事实了。

　　他人的关切是真，费渡的撒娇却是玩笑。
　　于是，费渡照旧挺着他的瘸脚上下班，接受来自全公司上下目光和口头上的关怀——偶尔也会到燕城市局去给自己换一拨围观群众。

　　郎乔本是出于好意去关心领导家属，奈何她作为长公主没少“得罪”母后，又架不住费渡的美色攻击波，三言两语便被忽悠地忘了正题，一门心思只惦记着吃。
　　待到郎姑娘回过神来，第一件事自是腹诽费渡和她那坏心眼的领导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又因吃人的嘴短想起第二件事：提醒和蔼可亲、免疫基佬的陶副队，去代为关心一下提高全队夜宵水准的费总。

　　不过郎乔俨然已经忘记了，他们的副队长陶然同志尽管是个免疫基佬的钢铁直男，却也比她还容易被转移话题。再加上多了常宁这么一个难逃被人调侃的话柄，他关心费渡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反过来经受了来自自家兄弟爱人的精神攻击——
　　“陶然哥，常宁姐最近还好吗？”

　　在陶然心里，费渡始终是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是个乖巧惹人怜的小弟弟。他从未把费渡对他的撩骚当了真，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曾经试图掰弯他的小崽子，竟然转脸成了好哥们的爱人。
　　骆闻舟和费渡是怎么“掐”出感情来的，陶然作为一个直男永远无法理解，但是费渡从“弟弟”变成了“朋友妻”，也是不争的事实。

　　一段时间里，他甚至拿捏不准与费渡相处的尺度：多一分怕掀翻骆闻舟的醋坛子，少一分又怕触及费渡敏感的心思。最后因为外在重案压迫、内在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力不从心之余，也有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便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被小自己七八岁的弟弟关心感情问题，陶直男登时挂不住脸，语塞忘词，红着脸转身赧然离去了！

　　正巧骆闻舟忙完了工作，朝着费渡走来。他扫了一眼逃命似的陶然，站定在费渡面前，先给了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崽子一记瘙痒般的爆栗，然后才故作愠怒地责问：“你又口头上欺负陶陶了是不是！”

　　方才那个游刃有余地掌控着话锋的费渡，挨上了骆闻舟的怒火，登时升华成了气体，和萦绕在刑侦队办公室里的八卦之气融合在一起，只剩下一个面对爱人指责、无辜又无助的小可怜：“没有，师兄你又冤枉人了。”

　　世上总有那不怕死的人，做不到安静地看戏，长了张嘴，不占着吃东西就一定得整出点响动来——起哄架秧子，犯浑凑热闹。一时间，众人的喧闹冲散了两个人之间缱绻，这才让骆闻舟想起来，他正如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被没买票的流氓游客聚众围观。

　　“到我地盘上来撒野，真当我拿你没辙啊！”骆闻舟说着，走到费渡身侧，双手插兜，压低嗓音道，“走，回家再收拾你的。”

　　费渡从善如流，笑盈盈地挽住了骆闻舟曲起的手臂——这风流倜傥的人形拐杖，可比那木头架子稳当多了——走出几步后，才贴近了骆闻舟，够着他的耳畔说：“真没说什么逾越的话，就是随口关心了一下陶然的终身大事——这不也是替领导您分忧吗？”

　　骆闻舟不知道费渡从市局哪位老头子那里学来的，管家里的老婆子叫“领导”，更不知这位爷从中品味出了什么样的情调，三不五时地喊一声，自己感觉还挺美的。

　　“甭介，您是我‘领导’！”骆闻舟一听到这变了味的称呼就牙疼。
　　“您别跟我客气，”费渡言笑晏晏，压紧了骆闻舟的手臂，“还是您领导我吧，我现在可全仰仗您了！”

　　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隔着好几层的衣服，骆闻舟感受到了费渡纤薄胸口下猛烈的鼓动，震得他心头一软，坚//挺的肩膀顷刻间塌了方，不由得将整个人都偏向了他的软肋，再开口时，话音里已带着些许情不自禁的颤栗：“好好，握紧了。我领着你，咱们回家。”

　　这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远了，但是腻歪在一起的身形却宛若近在眼前。
　　费渡一见到骆闻舟就病症全无，仗着自己脚疼行动不便，正大光明地挂在对方身上，当一个精美绝伦的人形挂件。

　　单不单身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被gay到无语，哪里还想得起来去提醒骆闻舟注意费渡的身体状态。再者说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外人还是少掺和为好——那费总当着骆闻舟谈笑风生，背着他却愁眉不展，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适度作死是风趣，过度作死……那就有风险了啊！

　　不过，骆闻舟还是先费渡一步，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契机很简单：骆闻舟在狼哭鬼嚎了不知多久的叫早闹钟声中醒来，发现费渡还半躺在他的身旁，全然没有理会吵人手机和嚷着要早饭的骆一锅，而是专注地朝着他发呆。

　　骆闻舟在他眼前摆了摆手，问他，怎么了。

　　费渡又愣了几秒，而后才周身轻//颤，好似这才被解了定身术，抖动着睫毛，迟缓地牵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说，没事。

　　骆闻舟本就起晚了，可是察觉出费渡的身体有异，也不敢含糊——他用脑门贴上费渡的脑门，静置几秒后念叨了一句“也不烧啊”，又把手伸进被子里，够上费渡受过伤的脚踝，轻轻推揉了两下，询问道：“脚疼吗？”

　　费渡摇头，表示不疼，转而抬起自己的手，摩挲着骆闻舟冒出胡茬的下巴说：“你再不起床，可就要迟到了。”

　　错过好几个闹钟的骆大队长，这才风风火火地下了床——骆一锅扫了一眼还赖在床上的费渡，确定这个铲屎的一时半会不会为它提供早餐服务，便扭着屁股，跟上了骆闻舟慌乱的脚步。

　　费渡坐起身，兀自沉思：是啊，他这是怎么了？

　　他对疼痛的忍受度远超于常人，脚踝受伤后，除了最初那几个必须要靠药剂加持，才能熬过去的白天和黑夜，之后的治疗不论多么折磨人，他至少都能保持面子上的镇定自若。

　　以前是没人心疼，他也没必要惺惺作态；而今有了人疼，他却舍不得让那人太挂心。

　　——那样战战兢兢的骆闻舟，全是他一首造成的。
　　费渡心想，这全是他的罪过啊。

　　他无意中开始惦念那个自己犯下的罪：骆闻舟一直没回他的消息，是生气了吗；给他们队里订了夜宵，骆闻舟却说他再这样下去会惯坏那帮狼崽子，是嫌他多管闲事了吧；骆闻舟不用他帮忙喂猫，果然还是忌惮过去那些事呢……可是一觉醒来，骆闻舟还在安睡，并没有从他身旁逃离。

　　“我给胖子多倒了一些猫粮，应该够他吃到晚上了。——要不你还是给它买个自动喂食器吧！”骆闻舟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卧室，边翻找衣服边嘱咐费渡，“你下班后也别折腾到市局去接我了，自己赶紧回家歇着，也不用管猫，饿了自己先找点零食垫补一下。”

　　说话间，骆闻舟已经套好了外衣外裤，走到床边，捏着费渡的脸颊继续说：“但是不允许吃太多，乖乖等我回家吃晚饭，知道了吗？”

　　费渡攀上他的手，接住骆闻舟的目光：“为什么不用我管骆一锅？”
　　是……怕我害了他吗？

　　骆闻舟眼角微颤，抖开了他早已修满的“解读费事儿言外之意”的技能树，进而得以见招拆招——他手上转捏为扯，从牙缝里挤出讥诮的回话：“收起你那些个脏心烂肺，老子是他妈瞎了心，才怕你个白眼狼会累坏了脚！骆一锅那个混球本来就是你的玩物，老子勉为其难地接手这么些年，早就养烦了。如今物归原主，你他妈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玩死了老子最后替它收个尸，也算是父子一场，仁至义尽了！”

　　说完他便大手一挥，作势欲愤然转身。

　　“闻舟！”费渡倏地扑上前，一把环住了骆闻舟的腰，额头抵在他下凹的后腰上，犹豫片刻后，自语般低喃道，“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骆闻舟握住费渡的手腕，闷闷地“嗯”了一声。

　　费渡又说：“我想……我是生病了。”

　　骆闻舟冷哼，心说，你个不会喊疼的人，还他妈能知道告诉别人自己生病了？

　　本应忙碌的清晨，此刻却清闲得骇人。莫名其妙被提前安排好后事的骆一锅，吃饱喝足后本准备进卧室巡察领地，却被屋内的低气压压得迈不开腿，又瞥见两个黏在一起的铲屎官，凭借有限的猫生经历，判定出了情况的不妙，立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调了头。

　　骆闻舟眼见着猫想进屋，却又机警地触发了求生欲，灰溜溜地离开了，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费渡的话，语气淡淡地往下问：“是吗，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

　　费渡用前额磨蹭骆闻舟的后腰，笑着回说：“不用。”
　　因为他已经找到了导致自己神思不属、气虚乏力的病因——
　　“病名为你。”

　　纵使此生无药可医，他亦可死而无憾。

　　fin.

---

作者有话要说：　　*角色归甜总，OOC和私设归我
*3.5k齁给八甜，不甜不要钱，甜也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