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同人》池硯

23、知苦

　　1.
　　从未想过
　　未来有一天，
　　我能知你苦楚。

　　2.
　　费渡无缘生得个父母和睦的好家庭，却也落得一副好皮囊。
　　当同龄人逐渐开始为身高、体重和长相犯愁的时候，他已初现出众姿色，纵使衣着寻常的学生校服，也难以掩盖其由内而外漫溢而出的出众气质。

　　曾经有个长了青春痘的女同学对费渡玩笑道：“费渡你多好啊！不仅人白，还不长痘……真羡慕你！”

　　费渡听闻却只是笑笑，嘴上安慰女同学说“长了痘痘也盖不住你的可爱啊”，心里却想“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不过是一只被关在华丽牢笼里的困兽罢了。

　　青春期的费渡便学会了画皮，掌握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学校那个相对简单的环境中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婉言拒绝女生们投来的爱慕，温言抚慰男生们发出的嫉妒，更以优异的成绩和良好的作风获得了老师们的认可。

　　费渡一度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可以凭借这副与生俱来的好面容和后天养成的好脾气冲破桎梏，却发现这世间竟还会有那么一个人，成为他登峰造极的业障。

　　3.
　　“费渡，别光吃肉。”陶然边说边用漏勺从锅里舀出几片白菜叶，放到了费渡面前的碟子里，“吃点菜，营养才均衡。”

　　“谢谢哥。”
　　费渡乖巧地答谢，却引来坐在陶然旁骆闻舟的揶揄：“陶儿，你管得也太多了吧！费大少爷他有手有脚，吃什么自己不会夹吗？还用得着你这么伺候？”

　　“骆闻舟，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陶然没好气地甩了骆闻舟一句。
　　骆闻舟不气反笑，把自己盛菜的碟子推到陶然面前：“哥，我也要吃菜！”

　　陶然摇着头翻了个白眼，舀出一个白菜梆子放到碟子里，然后重新推还给骆闻舟：“吃吧！”
　　“你这也太偏心了吧！”骆闻舟瞥了一眼白菜梆子，转而指着费渡说，“给他嫩菜叶子，给我糙梆子？”

　　“唉……”陶然无奈叹气，又舀了一片白菜叶子放到骆闻舟的碟子里，“这回行了吧？”
　　骆闻舟冲着费渡得意地“哼”了一声，然后好似终于得到了心理上的平衡，美滋滋地夹起白菜叶子送入了口中，含糊不清地说：“唔，好次（吃）！”

　　费渡垮着脸看完了骆闻舟争风吃醋的戏码，却不想接对方抛来的戏——陶然正夹在他二人中间为难地摇着头。

　　于是，自觉比二十岁出头却身处中二病晚期骆闻舟要更会来事的费渡站起身来，拿过搭在锅沿上的漏勺，从翻滚着热汤的锅里面翻出一片白菜叶子——舀起来，空了空汤水——越过身侧的陶然，将菜放到了骆闻舟的碟子里。

　　目睹这一切的陶然诧异地瞪大了双眼，骆闻舟却并未展现出所谓的“受宠若惊”，反而是懵了一脸，警觉地看了眼费渡，而后又垂眸将犹疑的目光锁定在面前碟子里的白菜叶子上。

　　费渡翘起嘴角，含笑道：“骆警官，您不至于吧？都是一个锅里面出来的，菜还是您买的呢，您这是防谁啊？”

　　陶然应声低头笑了起来，骆闻舟则是很没面子地撇了撇嘴，用藏在桌面下的脚踹了一下身旁无端捡乐儿的陶然，然后才意意思思地对费渡说：“谢了啊。”

　　费渡从汤锅里捞出一片午餐肉，放入陶然面前的碟子里，轻声说：“哥，多吃点肉，你入冬以后瘦了好多。”说完将漏勺重新搭在锅沿上，自己则回到椅子上坐好，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咳——”陶然再也憋不住，朗声笑了出来，边笑边回道，“得嘞，谢谢啊！”

　　骆闻舟对于这二人的差别对待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看法……他选择自食其力！

　　就在骆闻舟为自己的碗里续好麻酱——又填了两勺辣酱——往锅里放进几片生羊肉后，费渡的调侃穿过汤锅里冒出的水气，传入他的耳中——
　　“骆警官，您还是少吃点羊肉多吃些菜吧。”

　　“哟？”骆闻舟停下了夹肉的动作，隔着水气看着对面的费渡，“少爷您今天怎么了？吃坏肚子了？怎么——”

　　陶然听闻心里一揪，预感到他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哥们八成吐不出象牙来，于是囫囵吞下嘴里的午餐肉，紧蹙眉头瞥了一眼骆闻舟，随后又转过头好奇地看着费渡。
　　而骆闻舟剩下的半句“怎么想起关心我来了”，就在陶然无声的警告之下，重新打回了肚子里。

　　费渡却很平静地咀嚼着菜叶子，咽下后挑眸看向骆闻舟：“怎么可能？只是看到您额头上的痘痘好心提醒您一下——肝火太旺，要更注意饮食才好。”

　　锅里滚烫的汤水卷着肉片一起乱舞，杂沓的舞步“噗嗒噗嗒”地踩碎了翻涌而出的水泡，此刻却成为陶然窄小出租屋里仅存的声响。

　　骆闻舟赌气一般夹起拧成一团的羊肉片，放在碗里裹了好几层的酱料，然后盯着费渡皮笑肉不笑的脸，将肉送到口中，愤恨地嚼了起来——仿佛此刻牙齿捣烂的不是煮老的羊肉，而是费渡那张欠收拾的嘴脸。
　　他边嚼边很是自得地冲着费渡说：“好吃！嗯，真好吃！”

　　费渡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意却是愈发委蛇。

　　目睹这一切的家主陶然无声腹诽：“苍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为什么要把这俩祖宗凑在一桌一起吃饭……我是疯了吗！”

　　4.
　　而你，
　　亦成为
　　最了解我的那一人。

　　5.
　　几年前，陶然最怕同骆闻舟和费渡一起吃饭——不用吃饭，光听他俩掐嘴架就能气饱了；
　　现如今，陶然依旧怕和这俩人一起吃饭——光吃这对狗男男撒的狗粮就饱了。

　　6.
　　所以，当陶然在市局食堂遇到独自一人的骆闻舟，端着打好的饭菜坐到他身边，问他“怎么还不去打饭”却被告知“等费渡呢”的时候，陶然只想起身走人换个座位。
　　偏巧这时费渡走进了食堂，骆闻舟一把按住陶然，招呼费渡来这边坐下。

　　“陶然哥。”
　　费渡在正对着骆闻舟的位置上坐下，朝着斜对面的陶然问了声好。
　　“哎你来了正好，”陶然端着餐盘站起了身，“费渡你来坐闻舟旁边吧！”

　　对面的费渡还未开口，同样站起来的骆闻舟却抢着调笑道：“怎么个意思啊陶陶？嫌弃我啊？”
　　“啧，瞎说什么呢？”陶然翻了骆闻舟一个白眼，然后压低声音凑近他说，“你俩一起吃饭，我还得发挥余热当灯泡啊……”

　　拍着陶然的肩膀，骆闻舟哈哈笑道：“没有您这盏明灯的指引，我俩还不一定能走到一起呢！”
　　说完将陶然按回到椅子上坐好，骆闻舟朝对面的费渡抬了抬下巴：“陪着你陶然哥啊，我去打饭。”
　　费渡闻言轻笑着点了点头。

　　骆闻舟离开后，陶然仅是与费渡相视一笑，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曾经他视若弟弟却试图掰弯他的人，转而成了自己好兄弟的爱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完全一副认真到准备共度一生的节奏。

　　这期间到底是人体内哪种激素发挥了作用，促使这两个人“掐”到了一起，陶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直男，大概永远无法参透基佬的感情变迁了。

　　“哥。”
　　费渡轻轻唤了一声，正在胡思乱想的陶然突然被点了名，微微一怔，回过神后对上了费渡晏晏的笑脸，只听他用温润的嗓音说道：“你先吃吧，不用等我们。”

　　陶然面露赧色，随口应了一句“都坐一桌了还不一起吃，不合适”，然而心里想的却是“要知道你会来我就过凑上前打光了”。

　　正当陶然与费渡相对无言时，他身后传来骆闻舟的吵嚷——
　　“费渡你小子就知道擎等着吃啊！也不张罗过来接一下！”

　　“哎……”费渡叹了口气，缓缓站起来应道，“来了。”

　　陶然的视线紧随着费渡转了四分之一的圈，然后便看到了端着两个餐盘款款踱步而来的骆闻舟。

　　“骆警官，”费渡接过餐盘，质疑道，“我这份饭菜未免太清淡了吧？”

　　骆闻舟将手中的餐盘放到餐桌上，落坐到陶然身旁：“您还是少进补些大鱼大肉了吧！见天儿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偷摸在家里塞了多少垃圾食品还当我不知道呢？”
　　说着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块红烧肉，然后又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一脑门子的青春美丽漂亮痘，那是整个偏分就能盖得住的吗……幼稚。”

　　陶然猛地转过头，循着骆闻舟的话音朝费渡的额头望去——原本皱眉瞪着骆闻舟的费渡倏然拂去了浮在脸上的不悦，架起嘴角回以陶然一个礼貌的微笑。

　　“哈哈，吃饭，吃饭！”
　　陶然尴尬地拉回了好奇的视线，却还是在费渡别起垂在额前碎发的时候，瞥见了一个被遮挡住的小红包。
　　点在费渡白净的脸上，的确是格外的显眼。

　　“嘿！”骆闻舟从自己的餐盘中夹出一块肥三瘦七的红烧肉，放到了费渡的餐盘里，“别眼巴巴地盯着别人的饭碗了！让人陶然误会我家暴多不合适？”

　　费渡斜了骆闻舟一眼，却也没拒绝荤腥的诱惑，吃完后还讨好地说：“味道一般，没师兄你做得好吃。”

　　骆闻舟听后得意洋洋地回了一句“那必须的啊”，而坐在他旁边的陶然已是食不下咽——
　　“谁来行行好，快带走这对儿腻歪死人的基佬吧！”

　　7.
　　直至君心照我心，
　　未来亦可期。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