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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小老虎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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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褚清辞一头雾水,姑姑不争不抢,为人处事更是没有半点污点,在世人眼中唯一可能会被品头论足的就是至今未嫁,但这也并非不可饶恕的过错。
错也错在世人眼光狭隘,与她何干?
褚清辞想问清楚其中缘由,她不愿相信褚丞相也是那样眼光狭隘之人。
褚丞相却没有要告诉褚清辞的意思,他琢磨片刻,让步道:“你暂时不想嫁人我可以答应,但不可再与长乐公主有所联系。”
褚清辞撂下心中疑惑,道:“父亲这是也要在朝中站队么?”
褚丞相不屑道:“我这一生只忠于朝廷忠于皇上,岂会像你们如此儿戏。”
“你忠于现在的皇上,可你也忠于未来的天子。”褚清辞一针见血道。
她继续道:“我与长乐公主是自小便私交甚密,常有往来,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这在你们眼里不过是小把戏罢了,且本朝从无女帝登基先例,任我们如何折腾也搅不起风浪,父亲这是在担心什么?”
“你自己去问你姑姑。”褚丞相盛怒难忍道:“当初就不该让你读那许多书。”
褚清辞闻言冷笑道:“可惜后悔莫及了。”
褚清辞迫切地想知道姑姑到底如何,出来却遇到迎面而来的君黎,君黎面露忧色,显然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姐姐没事吧?”
褚丞相好似怒了,能惹他生气的向来只有爱惹祸的褚清珏,这还是君黎第一次听到他对褚清辞发火,大概又是婚事惹的祸。
“没事,不过是一些小事。”褚清辞抬手理了理君黎的领口,温声道:“夜深了,天凉,早些回去睡吧。”
君黎嘴上应着,却一直跟着褚清辞,直到跟着褚清辞进了屋,见褚清辞并没有撵她走的意思,才小心翼翼道:“姐姐还在生气?阿黎知道错了。”
在树林里寻找君黎却怎么也找不到的无力感又爬上心头,褚清辞叹息道:“我没有生气,是害怕,答应我,以后不可再让我寻不见。”
君黎忙点头应道:“阿黎日后必时刻呆在姐姐眼前。”
“乖,先去睡觉吧。”褚清辞心不在焉地走到床边收拾被褥,却时不时顿住沉思。
君黎见褚清辞心事重重,犹豫片刻,上前捉了她的衣袖,软声道:“姐姐有烦恼可以和阿黎说,不要一个人害怕,我是大人了,可以出主意的。”
她说完却很担心,惴惴不安地看着褚清辞,怕褚清辞烦恼的是嫁人一事,更怕她这一问会让结局不可逆转。
褚清辞看着君黎依旧澄澈明亮的双眼,沉默良久,鬼使神差地想与她诉说,道:“我并非才女。”
君黎不解,满脸疑惑。
“我并非人们所说三岁通文墨,五岁能作诗的才女。”褚清辞起身取了一块桂花糕,“我就像这由模具做成的桂花糕,完全按照他想要的模样成长,他想让我成才女,我便成了才女。”
君黎一听便知道,这个他是指褚丞相。
“两岁不到我便开始识字练字,之后又开始背诗作诗,别人的孩童时期都在做孩童,而他却要我做神童,以至于我从小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他教我如何写诗,如何讨别人欢喜,我这才年纪轻轻便有了才女之称。”
“我背负着才女之名,不得不更努力,到处假装自己是才女,假装好词好句是自己随口想到的,实际上那是我绞尽心思得来的。”
褚清辞仿佛找到了发泄口,对着君黎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
“有段时间,我害怕我是方仲永,小时候是人人称赞的神童,长大后便泯然众人矣,后来我才发现我连方仲永都不如,我从小便是常人。”
“我按照他所想活成了世人口中的才女,却再也不是我自己。”
“阿黎,我好累。”褚清辞喃喃道。
君黎从未见过如此无助的褚清辞,她伸手抱着褚清辞,试图用自己小小的怀抱安抚她。
她跟着褚清辞四年了,竟然不知褚清辞一直背负着这些重担,有一瞬间,恨不得能立刻长大,她安慰道:“待阿黎大了便可让姐姐免受这些。”
“是啊,阿黎快快长大吧。”褚清辞有时恨不得君黎能立刻长大,她实在是怕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君黎连声应道:“我定会很快长大的,姐姐千万要记得等我。”
两人又抱了一会,褚清辞渐渐平静下来,她惯常最会隐藏心事,如今因着心底烦闷,贸然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面对君黎时突然有些许不自在。
她幼时不想呆在书房时,会跑去与母亲抱怨,母亲温柔地说父亲是为了她好,可她最是清楚不过,他只为了他自己。
母亲离世后,她只与姑姑亲近,那时清言是她长大的唯一动力,后来清言也没了,她的心就像合上盖子的棺材进了墓葬,如今君黎入了墓、开了棺,她的心又活泛起来了。
翌日,君黎早早便起身去了书院,褚清辞则来到了沁林院寻姑姑。
褚明澜双鬓间生了几丝银发,但气色还算是好,见到褚清辞便招她过去。
褚清辞喜她,姑姑并不会像其他亲戚那般问她为何还不嫁人,再熬就是老姑娘了,又或者与她说哪家公子可堪配。
褚明澜看出她心不在焉,道:“有事要问姑姑?”
褚清辞神色犹豫,道:“是,清辞冒昧一问,姑姑沉迷于佛法,不愿嫁人,可是因为未曾遇到良人?”
若是遇不到良人,她亦是不愿嫁人的。
褚明澜一怔,未责怪褚清辞问得失礼,只是似揭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缓缓道:“年少时,曾因一人的回眸而痴迷半生,生了执妄,便此生不愿嫁人,就是如此简单。”
褚清辞未料如此简单,也知定不会如此简单,道:“清辞冒昧。”
褚明澜淡淡笑道:“无妨,是他让你来问的吧?”
褚清辞无意隐瞒,实诚道:“父亲不愿我与长乐公主交好,而我亦不愿听他信他,昨夜与他起了争执,便让我来问姑姑,清辞愚钝,不知他在怕什么?请姑姑告知。”
褚明澜眼底闪过一抹哀色,道:“怕你像姑姑一样,因为一个女人终身不嫁,亦是怕你像姑姑一样,只能看着她与丈夫夫妻恩爱,琴瑟和鸣。”
褚清辞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竟是怕她与长乐公主有私情,褚清辞虽从书中听说过断袖分桃之事,却未曾想过有一天会被亲爹怀疑。
至于姑姑之事,她不敢问也无权过问,只是道:“我与长乐公主是知己,是君臣,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