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程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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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赛马的地方果然比方才休憩的区域离马场近了许多。苏娆甚至能看到奔跑的马上蛮族人高鼻深目的五官。
不过离得近，尘土飞扬的，也很呛。长安本来就比会稽干燥，苏娆自打来了就有些不适应，这会叫飞尘一呛，不由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
不同于休憩处像个交际会似的，到处都是交谈声，这边都是真心喜欢赛马的，便是交谈也是低声地交头接耳。苏娆这一连串的咳嗽，很快吸引了四周的目光。
苏娆有点窘迫，但咳嗽这事儿，她也控制不了啊……
史青游也被她吓了一跳，忙一边帮她拍背一边温声问她：“苏娘子，你没事吧？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她要是有了什么好歹，阿莹又要同他发作了。
苏饶一手掩着口鼻，一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没事。然后一回头便看到了一个明艳到晃人眼的小娘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很是兴奋地对她轻声喊了一句：“侠客姐姐！”
苏娆：“……”这是什么称呼？
史青游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对俊男美女，保持着手在苏娆背上的姿势，愣住。
苏娆压下了咳意，略微低头，努力让自己只看着面前的闻蝉，也轻声同她打招呼：“见过翁主。”
闻蝉早就听说了雨夜遇刺那日有个特别勇猛的女郎。她原以为世上这样的女郎只有她二姊一个，没想到居然还有，她便十分好奇。但那会李信同江三郎梗着气，苏娆那会又是江三郎仆从的身份，闻蝉不敢惹她二表哥，便忍着不去找苏娆。但她偷偷看过，觉得她虽然像二姊一样勇猛，但长得比二姊温柔多了，感觉也不会像二姊那样见面就想凶她打她。闻蝉就很想亲近苏娆。
后来她二表哥告诉她，那根本不是江三郎的仆从，也不知进了长安后去了哪里。
闻蝉还有些失落来着。没想到在这里碰到她，真是意外之喜。
她一时激动，过了一会才发现苏娆旁边还有个高大的郎君，两个人的姿势……似乎有些亲密？
舞阳翁主闻蝉她又迷惑了。她记得二表哥同她说苏娆不是江三郎的仆从的时候，她还问过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跟着江三郎，她二表哥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同她说：“那是江三郎的姘头。”闻蝉很惊讶，但李信说得特别像回事儿，还说苏娆为了救江三郎差点命都丢了，还让她想想她二姊救她二姊夫的时候，还有他自己救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那个样子。
二表哥说的很有道理，小翁主完全相信了，甚至还觉得，她这么好看，江三郎都看不上她，果然是因为他早已经心有所属了。
其实李信只是当时有气，想趁机在闻蝉面前抹黑一下江照白而胡诌的罢了。可怜他单纯的表妹就这样被他忽悠了。
闻蝉目光在三人间逡巡了一圈，发现侠客姐姐根本不敢看江三郎，就好像心虚一般，也就越发相信她二表哥说的是真的。
所以，侠客姐姐这是……脚踩两只船？
苏娆真是冤枉。她不去看江三郎只是不想叫史青游知道她同江三郎很熟罢了。不然史青游同陈莹一说，她的麻烦真的是无穷无尽的。她觉得自己做出一副不熟的样子，江三郎一定不会上赶着同她打招呼。
哪想到闻蝉居然记得她。
苏娆的态度，江照白早就看出来了。其实他比闻蝉还要先发现苏娆。她同史青游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她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正式地作女郎的打扮，素素淡淡的，出水芙蓉一般。他才想起来，她还在父孝中，也不能打扮得太艳丽。
他忽然就觉得今日这件红衣穿的也不太合宜。
他在心中哂笑，却很自然地配合了她的态度，只作不相识。
不过看着史青游那只手，还是觉得不太舒服。于是也干脆别开眼。
气氛太过诡异，就连迟钝的闻蝉都发觉了。
她略带歉意地望着苏娆说：“侠客姐姐，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那你告诉我你住哪里，改日我给你下帖子，请你来玩。”
苏娆：“……”翁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做什么会被打扰的事情啊。这样一惊吓，倒是不咳嗽了。
史青游这会终于回神，被火烧了一般收回自己的手，拱了拱手道：“翁主，江三郎，在下失礼了。”
闻蝉与江三郎皆不认识他，江三郎也回了个拱手，淡漠地说了句“兄台多礼了。”而闻蝉只是笑笑，又把史青游的眼睛晃了一晃。
这时马场里爆发出一阵阵喝彩声，赛马场上，蛮族的勇士们被一个汉人郎君死死地压着，叫人好不痛快。边上的男郎女郎们叽叽喳喳地问那是谁。很快便有知道的回答：“是李二郎。会稽李家的二郎，李信。”
“李二郎”、“李信”这样的字眼飘进耳朵里，闻蝉就再不关心别的了。她支棱着耳朵听别人称赞她二表哥，觉得又喜又恼，便忍不住在一边拆台。
苏娆认出那领头的郎君是李信之后也很惊讶，没想到他的骑术这样好。心里是有些羡慕的，同样出身不好，他却有机会学骑马……
她有点难过，又见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场中的李信吸引过去了，终于没忍住朝江三郎那边看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江三郎这时也正好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对上了，苏娆有点偷窥被捉到的窘意，江三郎却非常从容，甚至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惊艳的笑容来……
苏娆像被烫了一般飞快地移开了目光，再看场中，觉得那么混蛋的李信都顺眼多了，甚至分神去听闻蝉同人就她二表哥是否优秀一事扳杠。然后，在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程漪，你也来了？”之后，便再没听到小翁主的声音。
她起了好奇心，便也回头去看闻蝉目光所向的那个女郎。
虽然不及舞阳翁主的仙人颜色，那女郎也是长得极好的。她气质高华，形容优雅，款款走来的模样十分动人。
苏娆不知道闻蝉为何要看那女郎，但应该不是要同她比美。闻蝉与那女郎对视了一阵之后，似乎就失去了兴趣，扭过脸继续专心地看赛马。可惜周围的人都去同那女郎打招呼了，没人同她抬杠了。
闻蝉对那女郎没兴趣，然对方却不想放过她。苏娆与闻蝉站的很近，程漪走过来时，也就停在了离苏娆不远处。苏娆甚至觉得，她多站一会，自己身上都要染上她衣上的熏香了。
苏娆向旁边退了一步，看那女郎同闻蝉行礼，但闻蝉侧身没有受全。接着她又听到那女郎说：“江三郎也回京了吗？倒是多年不见了。”
苏娆觉得这招呼打得说不出的奇怪，但更奇怪的是江三郎的回应。他的态度很疏离，似乎与这个女郎不熟的样子，只是拱了拱手，笑说：“程娘子吗？倒没料到程娘子还记得在下。”
若在旁人看来，这个态度似乎毫无问题，可苏娆就觉得江三郎像是装的。
他知不知道，他那个笑，假的不行。
所以，这个程漪，是谁呢？
苏娆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程江两人已经言语交锋了几回合了。闻蝉像个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地夹在两人中间。苏娆忽又听程漪语气凉薄地说：“你与翁主情投意合了么？倒是真难得。我是真没想到……最后博得他欢心的，竟是你啊。”
然后两个娘子开始进行眼神的交锋。苏娆站在一边，像个路人一样看着她们，看着江三郎无奈地挡在两人中间想护着闻蝉……
苏娆忽然就福至心灵的想通了。她想，那么多爱情诗也总算是没有白读。
胸口莫名有点酸酸涨涨的。苏娆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静静地离开了那里。
苏娆离开大马场，想着去找大姊和陈莹，但又想到陈莹早间雀跃的模样，估计她不愿太早回去。其实她也不想。她还不想就这么一直待在陈家。姊夫有心，但她不能一直心安理得地消磨着姊夫的善意。
她想姊夫的意思恐怕是想帮她找个如意郎君嫁出去，不然也不会提议大姊带她来这种地方。当然，姊夫这样的安排，以常理看，是最妥帖的，她也很感激。
只是她不想嫁人。长安城这个地方就像个巨大的囚笼，她根本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地方老实地待上一辈子。而且恐怕入了大姊姊夫眼的郎君，纵然必定是人品优秀的好儿郎，她也很难真心喜欢上吧，她会觉得，格格不入。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岔道前，她拣了清净的小道，信步而入。小道内树木参差，光线略显昏暗。走过一段后，她见路边有块平整些的石头，便走过去坐下了。
只是没想到待了才一会，便听到李信与闻蝉的声音渐行渐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程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