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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73 嵇康来了 ...

  •   二百八十九、嵇康来了!

      在山涛家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平和。

      身处他这清净处,远离喧嚣与繁华,一切都变得平和与自然起来。

      虚尘与山谟相谈甚欢,年岁之隔仿佛不存在。

      “……”

      “人族历经千百载,何以仍不曾脱离繁衍本性?”

      “书中总有顿悟之语,说来就是突然之间想通了某某疑惑,而生出的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我长至今,也算的阅卷不少,倒还未曾有过这种体验。你呢?作为一个大人,你可有顿悟过?能不能告诉我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

      山谟他,真的是想法多多。

      但,与他交谈对虚尘而言是一件乐事。

      漫无边际的闲聊,不同年岁、见识、思想与言语的随意交汇,偶尔会激起一点灵光。而这灵光,又别样的迷人。

      虚尘晕乎乎地沉醉在这种迷人里,直到嵇康的到来,方才欣然清醒。

      他,嵇康。他来了。

      他背负长琴,缓缓而来,带着满身的愉悦与满足,带着无限山水的写意与天籁,独自一人翩然而至。

      也许不该说他来迟,迟到会让人不悦,而他的到来只会让人心生欢喜。

      他一来,平平无奇的村庄似乎都成了名家笔下的画卷,毫无特色的山水似乎都灵性了起来。

      正如山涛老大哥所说,“独立孤松,巍峨玉山。朗朗明月今入怀。”

      韩氏、向秀他们又说了什么,虚尘已经没心思去听了。他就只是觉得自己在又见到嵇康的这一刻后,似乎又切换了一种状态,就像是脱离了养老模式,进入了一种朝气蓬勃的状态。

      大好时光,大好青春。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自由放纵、抛却一切烦恼的活法。

      突然,他就很想试试。

      去试着感受嵇康所感受的那份自由与恣意,去聆听风与雨的乐章。

      不带自身的喜怒哀乐,只是纯粹的听取与感受。那种感觉,应该别有一番美妙吧。

      总而言之,就是虚尘静极思动,又想出去玩了。而且是特别想和嵇康一起出去玩。

      虚尘起了游玩山水的心思,也就不急着和向秀一起回去了。

      二百九十、与嵇康游

      又在山涛家呆了两日。

      “山阳再会,就不必相送啦。诸君留步。”以嵇康的这一句对这些好友告别。

      临水拜别,朝阳正好。

      轻装上路,飘然而去。

      虚尘与嵇康一道离去。

      而向秀则忙着回去看顾他的豆苗了。唉,他还是放不下他的豆苗嘛,啧。

      虚尘满心欢喜,轻快地与嵇康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此时他的眼中,就连山涛家乡这一片无甚出奇的乡间山水都似乎变得诗意欢快了起来。

      一路前行,翻越山岗。回首来处,已堂皇于金色光芒之下。

      山野田间,是勤快忙碌的农人,面朝黄土,一生如此。

      大道远方,是南来北往的商人,秋收冬藏,不敢停歇。

      偶有独特的行人于道路上缓缓而过,不疾不徐,一步一行,都仿佛是弹奏着的乐章。他们生来便已经站到一个普通人仰望的高度,无需忙忙碌碌、汲汲营营,只需追逐自己的梦想前行。

      站在此处的虚尘一瞬间想了许多,却又都似隔雾看花,并不能感同身受。且这些想法也并不新鲜,乃是古往今来诸多有识之士早已明白的事实。只是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怜悯归怜悯,但也止于此了。毕竟,这些有识之士皆是士非民。

      嵇康呢?他此时也停下了脚步。看着这这一切,他又有什么想法了?

      又或者,他什么想法也没有?

      也或者,因为他早已游走过太多的地方,于这些都已经司空见惯,因此即便有所触动,也早能够掩埋的不动声色?

      虚尘对此十分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嵇康的一切总是好奇的、关注的。

      是名人效应吗?

      可是,嵇康,他心里念着这个名字,却什么相关的信息都没有浮现。他隐约记得曾经自己是知道一些信息的,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可他也不曾心慌,反倒心中安定。

      有些疑惑,却也仅是疑惑。

      阿……,虚尘终究没把无比熟悉的两个字叫出口,出口的称呼变成了似乎与其他人一般的两个字。“叔夜”。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对于他的这番称呼转变,嵇康并没有什么发表什么看法。这或许得益于虚尘一直以来本就混乱的称呼。又或许是来自于两人相识多年的默契,嵇康对他自己的定位更多是一位兄长长辈。

      他只是笔直地站立着,声音里皆是肆意与微不可闻的纵容。

      “你不是说要同我一路游玩,不急着回去吗?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山川处瞧瞧,也体验一番自然的乐趣。如何?”

      听他这一说,虚尘也抛开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嵇康的话想起了自己在洛阳时外出游玩的经历,心里尽是满意。

      “好啊好啊,求之不得。”虚尘满心欢喜,既欢喜于与嵇康的同游,也欢喜于游于山川。他甚至在心中想着:不游四海非名士。

      二百九十一、骑驴吊饼

      振奋精神,再次上路,满怀雀跃。

      看天地万物,一切都欣欣向荣。

      大道宽广,纵横相连。

      有人布衣竹篓,手拿一根竹竿,竿子的另一头吊着一张圆饼。圆饼后是一只昂昂叫着前行的灰毛驴子。

      再一看,原来是那人骑着一只驴子,还在驴子的前面吊了一张饼。

      这些年,已经看过许多奇葩的虚尘本已能做到波澜不惊,但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人可真有意思。”

      下一刻,他又疑惑,“可驴子不是吃草吗?这人为什么要吊张饼呢?”

      难道是那人的驴子与众不同?或者又是一个奇怪的类似曾经那位道人的存在?

      “那是豆饼。”嵇康回答了他的问题。

      “豆饼?豆子做的饼?用这个来喂驴吗?我知道人吃的豆饼,却还没见过驴吃的豆饼。这两者是一样的吗?我似乎还没见过喂食这个的……”

      奢侈,真奢侈。

      虚尘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他知道并且见过牛马等的喂养,自己也曾经在皇甫家上手过,却从未喂过豆饼这东西。唯一沾边的只有豆秸。

      但豆秸和豆饼差别还是挺大的,这豆饼总不能是用豆秸做的吧。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接地气的。

      但嵇康的解说显得他本人比虚尘更接地气,不对,该说是见多识广。

      嵇康说:“你没见过也是正常,我也只是遇见过一两次。而且这种饼,说它是豆饼,是因为它是以豆渣做成,所以,也叫作豆饼。而豆渣又因做豆汁而产生。喜食豆汁的人本就是少数,而其中又会去做豆汁的,更是少数中的少数。你可知是为何?”

      “我知道,这个我知道。必定是因为豆子本来也是粮食的缘故。在寻常人家,豆种的少的暂且不说,就算是种豆的人家,豆子也是用来做主食的,人吃尚且不一定够,别说榨汁用渣喂牲畜了。能想到豆渣可以喂牛马的人本也不常见,至少我之前就未见过。而能用豆渣喂牛马之类的,必然是富贵中的少数。富贵之家尚且只是少数,更何况是少数中的少数呢。”

      说到最后,虚尘自己先笑了。

      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套用了嵇康的问话来回答。这一通说法,猛然停下,其中“少数”复“少数”,他自己都觉得快晕了。

      嵇康看他自己傻乐,摇摇头,长嗟一声,也笑了。

      说完这一通,虚尘再看去,大道寂寂,哪里还有那骑驴者的踪影。

      这位骑驴者表面看着普通,实则不然。想来也是个人物,还想着再多瞅两眼长长见识的,可惜这位的驴跑的有些快,现在已经没影了。

      二百九十二、声无哀乐

      时日无长短,须臾上云端。

      光散琉璃色,云结天下雪。

      这是一场惬意的登高之旅.。

      与友同行,穿越云山雾海,登山之巅,仿佛身处云端。

      大日出云海,光芒若琉璃,天地为之撼。

      高士操七弦,古音和松风。

      虚尘不止一次登过高山。

      但也许是此山非彼山,也许是此友非彼友,也许是此时非彼时。此时此刻,感受又是不同。

      若非要形容,那大概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乘兴而来,兴尽而归,这便是最好的一场旅行。

      若说山中听琴,嵇康之曲缥缈绝尘、仿佛滔滔松涛自然入耳。入目天地皆广阔。

      那么现在这行路途中、阡陌之间,再听这一曲,却是春花秋实、落地有声。仿佛松林尽结果,一点一拨间便是累累硕果,令人欢喜由心生。

      但这两次嵇康分明弹得是同一首新曲。

      “同一首曲子,我既然听出了两种不同的感觉……

      是我的心境变了,还是你的心境变了?”虚尘发问,有些不太自信。

      “……这是个好问题,明明是同一首曲子。”嵇康按弦的手指缓慢挪开,也进入了思索。

      “但此时的曲子真的和之前的曲子一模一样吗?

      是我的手法有了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细微变化吗?毕竟,我也无法完全还原那时的场景。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但琴就是琴,它乃空谷梧桐木所制,弦仍然是之前的弦,并无变化。曲也是同一首新曲。按理来说,声音是不会有变化的。

      对,声无哀乐,琴声并无变化!”在自问自答中,嵇康笑了,好像想通了什么,整个人都意气风发了起来,他的话语都变的轻快了。

      “是了是了。是我着相了。

      有人说:‘治世之音安以乐,亡国之音哀以思’,若以此言,我这曲岂非也要来个哀乐之辩。

      夫天地合德,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遇浊乱,其体自若而不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

      我这就是山间'松风'而已,初做之时,哪有什么哀乐之思呢?

      而此时此刻,行于这大道之间,见田间地里禾苗苍翠茂盛,心生满足欢快之感。此时再奏,已是先于心底生欢喜,或许已于悄然之前音调微变,你我未察。如此种种,便成了现在的欢喜之声。”

      “嗯……叔夜……所言有理。”

      虚尘回应的声音有些吞吞吐吐。一开始他很懵,然后就是震惊,再然后就是疑惑。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别会这么大了?

      我听琴声,就只会人云亦云,最多想些寄情于声什么的。总会认为同一首曲子,它所表达的最高意境就该是一样的。

      比如,虚尘一直就认为,《高山流水》就该是潺潺若流水,弹之于山水之间,闻之与好友方为上佳。《蒹葭》就该是互诉衷肠、歌于芦苇水泽之上,方是浪漫之极。

      可谁说《高山流水》不能奏于闹市之间,不会被奏与权贵呢?此时,其声当如何?

      谁说《蒹葭》不能歌于君王,以咏忠臣之志呢?彼时之歌,又何必非以浪漫言说,又为何不能言其铿锵呢?

      此曲本无哀乐,器具固有其特性,然而人人听之,真能人人同感吗?又或者同一人不同时候奏来,又真能依然如故吗?

      "松柏长青,不随春秋枯荣;沧海横流,不共王朝生灭。如果声有哀乐,那此世之声,不该有乐。……这世道,可算不得治世……只是……"

      只是声无哀乐,而人有哀乐,且人之哀乐,又时时变化而已。

      我登高山云巅,当时只欲登仙,耳闻之音入心,乘此心而醉,自然缥缈。

      而现在,见阡陌纵横,彼黍离离,心生喜悦,以此为底,自然听出喜悦之感。

      当然,也许还要加上弹奏者嵇康本来这两次的微妙情绪变化,如此种种,终成两种观感。

      但,不得不说,这两次之音都极妙。

      也许下次再听,我还会有新的感受?

      “‘声无哀乐’,就是这样。叔夜,你说的很妙……”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据百度,用豆喂牛马南北朝时期有记录。豆腐传说汉淮南王发明的,但没有确切正确。没有豆腐,但可以有豆汁呀,有豆汁也会产生豆渣。魏晋南北朝,魏晋离南北朝也不远了,而且发明这种突然出现不太可能,可以有个过程吧。所以这里假设有极少的人喜欢不走寻常路,用豆渣做饼,然后喂驴。
    “夫天地合德,万物贵生,寒暑代往,五行以成。故章为五色,发为五音;音声之作,其犹臭味在于天地之间。其善与不善,虽遭遇浊乱,其体自若而不变也。岂以爱憎易操、哀乐改度哉?”--出自嵇康的《声无哀乐论》。
    其实,我没学琴,不会弹,不懂琴,乱说的。
    二百九十二段开始是新写的。几年前这章其实就写好了,但是之前这一段是另外的内容,现在的内容以前是打算在下一章写四段的,然后怎么也写不好,没办法了,卡着卡着我都觉得要坑了。几年过后,自己的很多想法都变了,一会想几下快进完结算了,一会想要有始有终,总之这里突然就发觉这样写顺手,也能衔接上了。虽然也不太好,但至少自己感觉有法继续下去,就先写了。后面的看情况吧,当时计划的是后面还有 三大卷的,本卷也还有好些章。现在大事记人物啥的忘的差不多了,好多资料又要重看,甚至以前的有些观点都被我现在的自己不太认同,觉得不符合我的想法(比如如果现在写,主角不会这么冷眼旁观,不论环境怎样,无论过去未来,她他一定会主动去争取改变,只会出现主角主观的不想不愿意不做,不会出现她他没能力没办法只能消极应对这种情形。当然只是假如,实际上自己清楚自己的写作水平,只能玩玩,有书也很少看,也写不出别的大大那样逻辑合理、言之有物、精彩绝伦、令人热血沸腾意犹未尽的文),太难了。所以现在可能会省去好一些,会尽量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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