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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63 乱谈 ...


  •   二百四十九、君子与庖厨

      一夜无梦的效果非常好,第二天一早虚尘便精神抖擞的起身了。

      到底是锻炼过的身体,虽然许久没有正经活动了,但一夜修养,也足够让他重新变的活蹦乱跳了。

      虚尘有些得意,心想自己以前的锻炼果然没有白费,比起一般人爬个山、跑个步就要瘫上好些天的样子来,自己真是要强太多了。

      “今天我们要去哪儿?”用完简单的朝食后,虚尘向向秀问道。

      向秀认真看了他一眼,回答:“继续在山里逛逛如何?”

      虚尘高高兴兴地答好。

      然后,然后他看见向秀自己挽起袖子,在身上又套了件灰扑扑的布衣,就端起食案上的碗碟去隔壁厨房清洗了。

      透过遮挡的并不是严实的荆条门扉,他看见向秀熟练的洗碗动作。不时还有碗碟相撞的哐哐声传来。

      虚尘的表情一下子从平静放松变为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天,向子期他居然在自己动手洗碗啊……

      他可是名士啊!他可是君子啊!

      君子不是应该远庖厨吗?

      君子不是都是大人物吗?

      君子不是都应该忧国忧、心怀天下吗?

      君子不是都应该羽扇纶巾、直如仙人的吗?

      哪个君子会亲手洗碗?

      他在脑海里将洗碗的主人公依次替换成先生、嵇康、阮籍、王戎、阿奴等等人,总觉得那画面变得好奇怪、好令人难以想象。

      但细想来,君子也是人,名士也是人。有些名士甚至是名副其实的隐士,真正很穷。那么养不起仆人,娶不起妻,然后就只能自己动手洗碗做饭、种地建房,这好像也并不是太奇怪?

      而且……

      他低头看着自己洁净无尘、形状也算完美的细嫩双手,突然觉得自己竟是陌生。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二百五十、自省与瞎想

      前生,衣食无忧,不是照样自己洗衣做饭吗?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

      而今生,一开始可以说是自己太幼小,无法亲自动手。而后来了?

      在新安的时候明明也还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自己每年都还会在家主的带领下下田下地的。烈日黄土,自己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在心底鄙视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将人分成三六九等的蠢人。

      他想:那样的人到了危急时刻怕是活不下来的,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最基本的动手能力。那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大家子弟,甚至连基本的人也许都算不上。

      而现在,自己居然也变成了自己曾经最看不起的人。居然会对向秀下厨这种事情感觉到很不可思议,甚至有点想笑。

      笑,笑什么啊。人家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名士。而自己这个自以为多了一世就很厉害的人其实根本比不上人家,多了一世,除了让自己的技能增加以外,好像并没能提升自己的品德?

      穿上广袖长袍,出口老庄、落笔锦绣,自己依然不是个真正的士人。

      甚至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就在繁华与享受里堕落了,隐隐快成为一个真正的维护封建等级的、比向秀他们这些古人们更要封建的卫道士了,还以此洋洋得意。

      哎,可见古人历来重品德也是有道理的。自己缺的大约不是见识,也不是学问,而是一种宠辱不惊、安贫乐道的品格。

      话又说回来,这不过就是一个自己该不该、会不会动手做事的小事。但,说起容易做起难。毕竟,自己身边有的是人做这些事嘛,那为什么还要自己特意去动手呢?

      可是长久的对许多事不动手的结果又会导致自己的堕落啊。嗯——,这个问题好像挺严重的,又好像也没什么啊。天啦,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呢……

      “喂,你这样一副纠结的表情做什么?”已经清洗好了碗碟回来的向秀随口问他。

      “……我看见你刚刚的事情心里产生了一点想法。现在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应该做一些洗碗晾衣的事情来提升自己的道德修养。虽然我并不太想做那些事,可是不做又好像有点不对,太脱离真实的生活了。我……”虚尘很纠结地进行表述自己的想法。

      面对如此纠结的虚尘,向秀却只是给了他一个惊奇的眼神,然后毫不当回事地说了一句“你一定是闲的太慌了”,接着脱下了他那件灰扑扑的布衣,又理了理发髻,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走之前,丢下一句问话,“不是说要继续去山里逛逛吗?走吧。”

      嗯……当话说出口,而听者并不如何在意以后,说话者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

      虚尘此时就是如此。

      然后,他将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迤迤然随人出门了。

      有时间乱想,还不如多走一段路来的体会深刻与真切了。

      二百五十一、山阳公国

      脚落到实地,思绪也随之平静下来。

      再回想自己之前的杂乱想法,居然只觉可笑。自己有时间想那么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去想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比如,让自己感到奇怪的山阳,与洛阳隐隐不同,却又不是因为都城与县城的差别产生的那种不同。这个可有意思、有意义多了。

      走在崎岖的山道上,手扯过齐人高的野草,在踏上新一块石头的时候,他将自己的问题抛了出来,问向秀:“我总觉得山阳有点特别,山阳的百姓和大魏的其他百姓也有点不太一样。这是我的错觉吗?”

      “不一样?什么不一样?”正在爬山的向秀闻言放开了手中的荆条对虚尘反问,任由那荆条猛地弹了回去,然后好一阵颤抖,抖落一地灰尘泥土与枯叶。

      “山阳的百姓似乎……不太瞧得起洛阳的……?”话说出口,虚尘自己都不太信,但这确实是他之前感觉到的事实。如果事实上并没有这回事,那么也不能说明是他的感觉有问题,只能说明是他的理解能力不太到位。

      向秀笑了一下,然后索性扯了几把干草垫到身后的一块石头上,自己坐了上去。然后他也不回答虚尘的问题,而是发问:“你知道山阳吗?”

      “山阳?我知道啊。”虚尘觉得这问题实在有点莫名其妙。

      他在来山阳之前就已经做过一些功课了,到了这里之后,又亲自询问、观察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山阳了?

      山阳,古已有之,其原本只是河内郡地一个县。先汉的最后一位皇帝刘协将皇位禅让给魏氏后,就被魏帝封为山阳公,取山阳万户为其邑,由是,山阳公国立。帝又允山阳国内以汉朝为正朔,用天子的礼仪进行郊祭,上书言事等等皆不需称臣。

      总之,天下虽已归魏,然而在山阳国内,一切仿佛大汉仍然再世。

      从黄初元年到太和二年,山阳城都是山阳国的暂时国都。直到太和二年秋,离山阳城不远的浊鹿城里新的宫城落成,山阳公一家才搬到浊鹿城,浊鹿城成为山阳国名副其实的国都。

      咦?

      难道问题的源头就在这里?

      “哦,我知道了。我没有感觉错,山阳的百姓确实隐隐地瞧不起洛阳的百姓,甚至瞧不起整个大魏。

      因为山阳国是前汉帝、今山阳公所在国境?因为山阳城曾经有山阳公居住过?更是因为如今的大魏正是承自山阳公所在的汉朝?

      我说的没错吧?”

      二百五十二、改元嘉平与王戎的消息

      “你既然已经有了答案,看来就不用我回答了。”向秀回答他,他看了看满目青翠、招摇绿树,又补充了一句,“要想知道什么,就要自己去寻找。只有自己找到的答案,才会是令自己最满意的答案。”

      虚尘听着这话,总觉得似乎……有点道理,又好像是……说了等于没说。

      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鸡汤,对。这可不就是一碗心灵鸡汤吗?

      虽然心里吐槽向秀这句话,但是虚尘还是用力地点头赞同:“子期兄说的对啊,真是太对了。”

      向秀斜了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起身,拍拍衣服,继续往前走去。

      他这是啥意思啊?虚尘满头茫然地跟上去,而他的身后,是哒哒跟来的、任劳任怨的萧稍。

      ……

      太行南麓之行一结束,虚尘就迫不及待地带人在山阳城外转了又转,最终选定白鹿山半山腰、半是绝壁半是山林处作为自己新房舍的修建处。

      山水之间,灵秀之地,有景有境。清净、离尘、优美这些特点这里都具备,这里是最适合隐居的地方。虚尘这样认为。

      “我要这里修建房舍。还有,记得让人全部,哦,应该是主要材料都用竹子建造。嘿,我喜欢竹子。”虚尘伸出两根手指,向空中虚虚划过,自觉十分得意与满意。

      满山更无一人居,此山居住第一人。

      听到这话的萧稍却有点变了脸色,他直接略过虚尘后面的话只抓住前面,不确定地再问了一次: “郎君想好了?我们真的要把房子建在这里?”

      “那是当然。怎么,有什么问题吗?”虚尘反问。

      萧稍最终自然只是回答没有。

      于是,寻找匠人、砍伐树木、夯实地基等等便开始进入议程。

      幸好虚尘带了足够的金珠前来,幸好虚尘不用亲自动手只需要让萧稍或者添土等人安排就行,在他还在四处游荡、登山涉水的时候,他的房子已经进入了修建的时期。

      ……

      六月里,虚尘又一次问向秀嵇康什么时候能来,也又一次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不过,他却得到了另外的消息,迟了两个月的消息。

      一个消息是,大魏在今年四月改了年号,如今要称作嘉平元年了,而不是正始十年。

      啧,亏得他四月的时候还在山阳乱晃了,居然连这事也没注意。

      另一个消息,对于虚尘来说应该算件喜事,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却一定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那就是王戎之父王浑被贬为沁县县令一事,因为这事,沁县距离山阳也不远,所以不久后王戎也要来山阳。

      第二个消息是王戎遣人送来的,话语里满是旧友又能重逢的欢喜。只是虚尘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因为王浑的被贬让他想起洛阳正月东市的鲜血。他先是高兴了一下,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问了送话人一遍:“你确定?王濬冲真这么说?”

      送话人又弯了一次腰,面色平静地说:“是的,我家郎君确实是如此说的。”而且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郎君说,他期盼与诸君再见的日子,那一定很美好。”

      还美好?美好个头!

      都被那事牵连了,难道不应该表现的紧张、害怕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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