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053 荒草埋野村 ...
-
二百零九、荒草埋野村
这次摘蜂巢不需要虚尘自己动手,而是由体力值更强萧稍动手,进展自然无需多说。
蜂巢到手,然后才是继续下山。
在山上的时候不辨方向,一但下来,视野开阔后,其实情况就好很多了。毕竟,大路朝天,行人往来,怎么都不用怕不知道路了。
不过虚尘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纯粹的好奇,那个奇怪的范某到底是到哪里去呢?
因为真的只是纯粹地好奇,所以,他也就是那么想一下,然后继续凭着记忆往前方走去。
他记得,在这条路的某一个分岔口,有一条完全由人的双脚踩踏出来的小路,那条小路曲曲折折,通往一个宁静的村庄。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这个不是回城的方向吧?”萧稍看看其他人前行的方向,又转回头,满脸疑惑,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哼,看看人家添土,虽然也有点疑惑的样子,但是却并不会轻易质疑主人的决定,只会在自己有需要的时候才发表意见或者付诸行动。
所以……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添土这个人才啊?
“郊游还没完了,急什么。”这就是虚尘的答复。
……
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
这是虚尘记忆中的村庄该有的样子。那里虽然贫穷,但是也算的是个天真美好的地方。
可是——
为什么入目所见只有杂草丛生、断井颓垣?
坍塌的土墙间荒草茂盛,桑榆与藤蔓共生,野兽与飞禽窜走,溪水边杂草与人齐高。
这里明明就是当初那个村庄,可是为什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就变成了这样一副荒凉的模样?仿佛自己当初的经历只是幻想。
“啊,这里似乎一个人都没有,还时不时有怪叫声,怪渗人的。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萧稍搓着自己的胳膊白着个脸说道。
“我再瞧瞧我们就走。”虚尘随口回答,他还在顺着记忆中小男孩家的方向扒开杂草走去。
草被一层层扒开,依稀可见当年的小路。
似乎又能看见那些成群结队的孩童,那个一蹦一跳给自己领路的孩子,还有那只“汪汪”叫的大黄狗。
他们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带着疑惑的虚尘扒开手边的藤蔓,他看见了令自己心颤的、美好记忆破碎的、永远不愿再提起的一幕!
……
二百一十、这是假的
虚尘看见了什么?
他觉得还是将自己以前在此处的记忆当做幻想便好。
“郎君,你怎么呢?别,别吓我啊!”萧稍两人只看见虚尘突然从前面急退而出,人踉跄着几乎要栽倒,脸色苍白的吓人。
这一瞬间扶着自家郎君的萧稍脑子里闪现过许多妖魔鬼怪的故事,他的脸色也更白了双臂几乎都要颤抖起来。
还是添土靠谱些,他还记得将虚尘扶到一边坐下,看他脸色好些后才发问:“郎君可还好?有什么吩咐吗?”
“我还好,什么事都没有。你去帮我削一半蜂巢来,然后你们离远些就好。”虚尘说。
“那小人去去就来。”添土没有对他的话表示任何质疑,只是平静地回复,然后,就真的听话的去做事了。
虚尘暗暗松了口气。他此时确实什么都不想说,就只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顺便让心静下来。
添土拿来了东西后就安静地拉着萧稍走远些了,独留虚尘手拿一半蜂巢站在原地,看着枯藤老树的景象发呆。
荒草埋野村,百里无行人。
至今犹能记,初逢如梦中。
……
“走吧。”除了手中之剑一无所有的虚尘从草丛走出来,神色平静地对两人说道。
“哦,好好。”萧稍连连点头,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高兴——激动的脸都红了啊,显然是早就想离开这里的样子。
回程路上,远远看见一白头老翁牵牛路过,虚尘还没有说什么,但是添土主动上前去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告辞回来。
萧稍好奇地问他问了些什么,添土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虚尘:“小人打听了些方才那个荒村的情况,不知道郎君要不要听?”
“你说。”既然有说法到了自己面前,他自然是更想知道的,不必矫情。
“那老者说,两年前,那个村子里的人不知道做了什么,遭了天地震怒,来了一出天狗食日以示警告。
可惜那些人不知悔改,后来又继续顶撞前来收粮的官员,差点闹出了人命。
然后,当天夜里,天降神雷,噼啪之声响了一晚上。
等第二日有人在村口呼喊时,才发现那村子竟是已经遭了天罚,没有一丝人畜之声了。后来他们也不敢进去,就在外面逛了逛就慌乱地去城里报案,这事也就被官员来处理了。
后来,也确实没再见到有一人从里面出来过。慢慢地,这里的草长的比人还高,也成了野兽喜爱之地,更是不见人迹了。
他们也因此传开了,都将这里叫做鬼村。”
“天啦,真的有鬼啊!”萧稍惊呆。
而虚尘听到这个说法,只是面上笑笑,心里却不住冷哼。
天罚,鬼怪?真是个和城中细作类似的说辞!
骗谁了!
假的。
这是假的。
二百一十一、风雅与血腥
……
“回去,我们回去了。”愤怒结束的虚尘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抱着把剑实在是太累了,他只是想要能自保就行,而不是要学成剑术高手。所以,他一把将剑抛给了身侧的萧稍,然后大步在前走去。
沿大道而行,至浮桥洛水泮。
洛水上华丽的船只在船娘手下悠悠漂浮,有人比朋而游,结群而歌,丝竹声声清幽美好的如天上仙乐。船内推杯换盏,吆喝之声不绝于耳。
有人白衣散发,醉醺醺立于船头,一边酣畅饮酒,一边放声而唱。
歌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虚尘驻足水边,凝神听去,那些洒脱飘然的句子从他耳中略过,最终只留下一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萦绕耳边,久久不去。
不走浮桥,而是让萧稍招来水边小船,三人陆续上船。
“三位是要去对岸?”可能是因为洛水上乘船游玩的人比正经过河的人多太多,而正经要过河的人多数都是走浮桥而不是乘船,所以撑船人多此一问。
“嗯。”虚尘点头,并对人说,“我们不急,慢行便好。”
“好嘞。”撑船人明了其意,大声应道。
撑船离岸,飘飘荡荡,晃晃悠悠,小船在河中慢慢前行,好似一个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一步一挪,走一步,停三步。
河水平缓,涟漪轻漾,一圈圈从船边散开去。细雨蒙蒙,将两岸笼罩在白雾中,和着那大船里传出的丝竹声,给天地间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美好。
看着一圈又一圈的清澈的水波,听着那些风流婉转的靡靡之音,他想起那些冠盖云集的风雅宴会,想起那些手起刀落的血腥与争夺,还有那些无声无息消失不见的城南百姓与荒村旧人。
风雅与血腥,高洁与阴谋,自由与屠戮。他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鹿鸣于野,其声嗷嗷”,这些字词和被荒草埋没的荒村一起浮现在脑海中。
现实与自己前世今生一直坚持的某些东西碰撞,产生的不适与痛苦在脑海中盘旋,最终尽数化为自己曾经吟咏过的诗句宣泄而出。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小船靠岸,微微一震,将虚假的美好震碎,也让虚尘混乱的思绪安静了下来。
“哎,就这样吧。”虚尘轻叹。
现在,他很明确,自己需要离开,离开洛阳,离开嘈杂污浊的人群,去一个能够让自己放松静心的地方。
竟然看不惯某些事,那么暂时不看不就是了。这叫逃避也好,洒脱也好,总之自己高兴就行。
“到岸啰。”撑船人中气十足地大呼。
二百一十二、来自司马炎的宴会邀请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将近黄昏。
小雨初歇,西边的天际红云如火,落日余晖的热气蒸腾着院中树木上的水汽,令人觉得有时热,有时冷,总之感觉不太舒服。
虚尘搬了个新的竹榻放到门外廊下,任由其他人在屋里乒乒乓乓地收拾东西,而他自己则舒服地坐在竹榻上面看着司马家的仆人呈上来的请帖,一封来自司马炎的宴会的邀请请帖。
上面说,后日天朗气清,将是个好日子,适宜踏春郊游。司马炎打算在那天举办一个宴会,地点就是在洛水之滨,并诚邀虚尘前往。如果虚尘有什么好友的话,也可以一并前往,大家一起聚一聚,吃吃喝喝,高兴高兴。
哎,只可惜他已经决定要走了。而且是,明日就走。
决定了的事当然不能轻易更改。
更何况,他对自己的斤两心知肚明。自己收到的宴会邀请,有多少是给自己的,而又有多少是给嵇康他们的友人的。
虽然,这个司马炎确实和自己有几面之缘,并不能和其他人的邀请缘由一概而论。但正因如此,这才是更加麻烦。
他虚尘何德何能,能让如今的当权太傅之孙看重了?想不通,弄不懂,那便索性不去不就完了。他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送请帖的人还在旁边等着他的回复,虚尘对人说道:“帖子我已经看完了,只是不巧,我即将离开洛阳,怕是不能参加你家主人的宴会了。还请代为向司马兄告罪。”
那人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有礼地应“是”,方才转身离去。
不知借着收拾东西的名头偷听了多久的萧稍从门里探出头来,惊讶地问他:“这可是来自司马家的邀请啊,肯定比以前的什么金谷宴会还好玩好吃,郎君真的不去?”
好玩还勉强,好吃是个什么东西?啊,本性难改!
虚尘气哼哼道:“你管我去不去,快点回去给我收拾东西才是正经!”
“哦……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点题,对应卷名,这才是我要表达的“鹿鸣于野”的真正意思。啊,终于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