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吻她》时玉笙

9、9

　　谢临冬是在考完上午的数学之后才看到夏前业的信息。
　　第一反应自然是疑惑，夏前业这个人说话惯会夸张几分，所以一句话能信也就只有一半。

　　可他还是敛眸握紧了手机，看了这条信息许久，最终还是按下待机键，收起了手机。
　　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下午的考试两点开始，这期间学生都要待在各自原先的教室，而非考试的教室。

　　他不知道自己在怀疑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相信些什么。
　　却是难得有些慌了，恍若自己胸膛里的那一颗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无法被自己操控。
　　可如果它不属于自己，又能属于谁呢？

　　他慢吞吞地把自己的东西拿好，回到教室里。
　　谢临冬在第一考场，是在另一栋教学楼的实验室里，而夏前业和沈霭在最后一考场，是在三十班，也就是在二十九班的隔壁。
　　所以在他回到教室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早就已经在位置上了。

　　原先只属于他的那个位置多出了一个人，谢临冬走过去。
　　女孩正在侧着头听夏前业絮絮叨叨，他一向能说，谢临冬还没有过去就听到他的声音。
　　“……，你居然传答案给他了，霭霭姐，我太失望了，你都没有传答案给我，虽然我也不想要，但是，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要是夏前业在谢临冬面前说这种话，他能让这个狗东西当场去世。
　　但是沈霭不一样，她一只手支着头，微微上翘的眼角如似猫瞳，眸色浅浅，“你现在不是，以前就更不是了。”

　　夏前业哇的一声哭出来。
　　转头就看到走过来的谢临冬，当下抱住他的手臂，“冬哥，你看看，霭霭姐对我这么残忍！”

　　谢临冬还未说些什么，就听到沈霭的笑声，似乎是懒懒地，被逗笑的笑声。
　　好似轻轻拨弄着的弦音，而后在一片平静无波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不停地扩散开来。

　　夏前业当时就炸了，“我现在这么愤怒，你居然还笑？”
　　沈霭就问他，“那我下午传英语答案给你，你要吗？”

　　夏前业不说话了。
　　原先只是愤怒，现在却是生出一股悲愤出来，“我也想要，但是……我特么每次有人传答案给我就会被老师抓到。”
　　他神色恹恹道，“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被考试之神加入黑名单了。”

　　沈霭却道，“我看考试之神挺喜欢你的，这是让你诚信考试，成为一个光明磊落的好学生。”
　　她佯装认真，可话语中的戏谑之意，在场的两个人都听出来了。

　　夏前业都不想理她，转向他冬哥，他亲哥。
　　“冬哥，你说霭霭姐过分吗？”

　　谢临冬瞅了他一眼，又看向沈霭，“让让。”
　　沈霭给他让了个能走过去的空间，直到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夏前业才明白了刚刚谢临冬的意思，他冬哥压根懒得理他，悲愤道，“你俩狼狈为奸！”
　　夏前业气地一扭头，又扭了过来，“你俩即将失去在这个学校里最帅气可爱的朋友。”

　　沈霭和谢临冬对视一眼，又看向夏前业，摊手道，“那，拜拜？”
　　谢临冬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表情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这下，夏前业是真的不想理他们了。

　　少了夏前业这个特别会闹的，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便慢慢静了起来。
　　沈霭桌上放了一本英语书，没有打开，谢临冬则是在做英语专项训练，刚把完形填空开了一个头。

　　她不想看书，就去看他。
　　少年坐姿挺拔，标准地好像是在某个科普坐姿的视频里拓印下来的，发色与眸色浓墨重彩般漆黑，皮肤却如留白一般不沾纤尘，唇色浅淡。
　　他看着题目，偶尔会皱眉，而后用着骨节分明的五指拿笔写下答案。

　　那一双手，是难得的好看。
　　甲缘被修剪地干干净净，每一根手指骨肉匀称，虽然骨节分明却并没有突出，如竹枝一般卿飒。
　　这样好看的手，拿着什么都是好看的，做什么都是好看的。
　　却叫人想要握住，用自己的手去抚过每一寸，指尖从他的指缝中顺着柔软的皮肤插|入，托着下方，拇指指腹则在贴合在指根处，顺着骨节生长的方向摩|挲过去。

　　沈霭神色有些迷蒙，被谢临冬叫着名字的时候才缓缓清醒过来，心虚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她是不知道的，若一个人将被人看做是一场风景。
　　那自己说不定也被当做了一场风景。

　　谢临冬把手上的完形填空递过去，圆润的指尖指向其中一个填空，“这个答案没有看懂。”

　　是第十二题，沈霭拿起笔，“我先看下前面。”
　　完形填空的内容是连贯的，不看前面的内容基本无法做出后面的答案，除非只是单纯的语法题，这题显然就不是语法题。

　　沈霭细细看过去，心中有了答案，这才将分析过程叙述给谢临冬听。
　　等他听后沉思一会，说了句，“懂了，谢谢。”
　　她微微上翘的眼睛弯起，“不用谢。”

　　只是，心中的某一个想法就突然浮现了，再也无法挥去，沈霭压着声音，几乎是脱口而出，“把你的手借我一下呗。”

　　他们两个坐在教室的最角落处，因为下午还要考英语，班里几乎都是背英语的声音，各自专注着。
　　一向会时不时转过头和他们说话的夏前业现在估计还没有消气，正在沈霭前面大声念着英语单词。

　　谢临冬沉默。
　　他的心中好像藏着一个铃铛，不会因为他的各种想法而响，却被沈霭一句话轻轻戳弄，便摇晃着轻响。
　　依旧是陌生又无措。

　　他许久不说话，沈霭也觉得有些尴尬，翻开原本合着的也英语书，到了单词那一页，她低头看着那些早已熟记的单词，声音不大，“我刚刚开玩笑的……”
　　可属于少年那一只极好看的手却放到了她的眼前，遮住了白底蓝字的英语单词。

　　他没有说话，可这已经表明了态度。
　　沈霭的手放在他的手腕处，他的肤色更白，她却是要更莹润几分。
　　也更柔软，好似无骨。
　　她拿着他的手放到了桌面以下的地方，谢临冬难得扫视了一眼教室，没有发现正在看着这个方向的人，却也不敢放松。

　　更多的，则是心神不安。
　　女孩柔软的指腹滑过时带来某些颤栗的痒意，他忍着这一种痒意，却因为没有看的原因，那一只手似乎变得更敏感起来。
　　每一根手指都被她细细抚摸，像是找到了新奇的玩意便把玩过去。

　　直到她的指腹留恋着从他小指的指腹离开。
　　谢临冬收回自己的手，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生出后悔的心情。
　　他放过去的是左手，收回来时似乎没有半分变化，可是只有这一只手的主人，也就是他才能察觉那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颤动。

　　他眉眼微垂，咬住唇内侧的软肉，很久才平复下心情。
　　侧过头去看沈霭时，她倒是开始认真学习了，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阅读理解里的英语短文，然后流畅地写下答案。

　　谢临冬喉间发紧，看她柔顺直滑的发丝，看她清远如黛的眉形，看她剔透清浅的眸子……
　　看她神态自若，毫不在意。
　　而他栖栖遑遑，恍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