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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真是螃蟹变的! ...

  •   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的景奇,秦始皇修筑的长城可算一也;有的物奇,干将莫邪剑如是;还有的人奇,眼前的易轩易公子当列其中。不走寻常路,却扒别家墙。

      “对不住,刚才用力猛了一点。”易轩越墙落地,衣角飘摆,身姿甚佳。我没多大反应,只看了他几眼就自顾自地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药材。

      “我来捡吧。”易轩伸手来扶我,我甚惊,猛然起身避开他。见我反应如此剧烈,易轩似乎愣了一下,“以秋,我没有恶意。”伤人总在不经意间。我有些慌,不知如何是好,想开口解释却又怕我这副嗓音吓着他。

      “以秋,你明明能说话,为什么不愿和我说句话?只是嗓子出了些问题,你并不是哑巴……”易轩的目光越发温柔,似那皓月清晖融于静湖一般,我看了心下不安。正当我无措之时,以安跑了过来。

      以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易轩。易轩道:“方才踢这蹴鞠用力过猛,不小心打翻了这些药材,代大夫,对不住了。”

      “无妨,无妨,重新捡起来就是了。”以安拉了我一把,看似无意,实则故意。易轩扫了一眼,捡起蹴鞠便要走。以安突然道:“易公子,前些天你送来的那些药材,代某替我二弟向你道声谢。”

      易轩单手托着蹴鞠,回过身来,看着以安:“相比于代大夫的谢……”止言间他又将眸光转到我的脸上,“我更喜欢以秋他自己向我说的谢。”

      无理,真是无理!我又没让他送礼,我有些恼。他强送便罢,此时又强让我说谢,这人当真是霸道,我忍不住暗骂了他一句:真是螃蟹变的!

      看着易轩翻墙离去,以安才别过脸来:“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以安总是担心我,却也不似现今这般紧张,不知是我想多了还是怎的,他好像格外提防易轩。

      我摇头应道:“没有。”以安是男儿身,但这细腻敏感的心思堪比女儿家,他宽慰了我一阵才去捡地上的药材。
      而后两天,我都待在药铺上,易轩也没再来扰我。第三日,六儿提了包酥糖来药铺为我解了解闷,不知是因为我无聊发闷,还是因为思念柳半烟,以安又在酉时送我去醉香楼。

      一年前,我无意间对以安说想弹琴,他便替我弄来一把琴。柳半烟无意中瞧见我抚琴,说我琴艺佳,正好醉香楼琴师空缺,让我去替上,应个急。我应了她,以安也答应了。后来我才晓得,醉香楼并不缺琴师,想来也是柳半烟为了亲近以安才故意借我设了这桥。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为了以安和柳半烟,我也只好继续做我的琴师。

      依照惯例,我在堂中弹完三曲之后便回房间等待。今日我方坐下,还不曾喝得一口茶水,六儿就过来说易轩要听曲。我本不想去,又怕柳半烟难做,纠结了半晌,我还是抱着琴去到了天字号雅间。

      易轩懒靠在躺椅上,见我进屋,他微微支起了身子,指了指前方了坐塌:“以后见着我不用这么客气,也别拘谨,你在代以安面前如何,就在我面前如何。”

      我听着,没有应他,不管他心里如何想,反正我不会按他说的做。易轩一如上次那般倒了杯茶放在我身侧,然后他也顺势在我对面坐了下来。这虽是第二次,但我的反应还是有些强烈,易轩浅笑道:“以秋,我已说过,不会伤你,你在害怕什么呢?”

      “难道以秋是嫌弃我老?或者嫌弃我黑?”易轩自笑起来,十分轻松加愉快。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作为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易轩那个肤色确实是显得有些黑了,显老还不至于。虽然我很想点头同意他黑,但是出于礼貌,我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我虽然有些白发,可我不老啊,我想……我与以秋应是同岁。”他笑眯眯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了眼眸。易轩东扯西扯地说了一大通,我只静静地听着。

      可能是见我听闷了,易轩伸手从旁边的茶座上取下一个骰盅:“今天不抚琴,我们来玩个游戏。”易轩将长琴挪到一边,将骰盅推到我面前。我心里隐隐感觉不安,心想莫不是上次我在后院冲撞了他,所以他今夜存了心的来报复我,想故意戏弄我这个病秧子?

      我的思绪还未理清,易轩便道:“以秋,你来摇骰子,我来猜点数。若我猜中了,你就应我一个要求。若我没猜中,我就应你一个要求。”

      易轩的脸上明明带着笑容,那笑容甚甜,我看着却觉害怕,总觉得他想戏耍我。考量一番后,我还是认命地点了点头。初次玩骰,不甚熟悉,只轻轻地摇了摇,重新搁到桌上。他看着我,随口说了个:“四点。”我揭盅一看,六点。

      “我猜错了,愿赌服输。”易轩猜错了,但他很高兴,他微微往我这边凑了凑,“以秋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我摇头,他又道:“若没有什么想要的,你也可以问我一个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提着胆子,用手蘸着茶水写了三字:“哪里人?”

      “就问这么简单的问题呀?”易轩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我攥着衣角,手心出了点冷汗。许是他见我紧张了,便止了笑声,应道:“故都,我的家在故都。”

      问题答毕,易轩又将盅盖合上:“继续。”我摇,他猜,这次,他又猜错了。虽然我不是女儿家,但我的直觉一直在告诉我,他是故意胡猜的。我依旧用手蘸着茶水,写出我另一个疑问:“为何来到万州?”

      “家中事务繁多,因而躲到此地图个清静。”易轩望着我笑,竟有一股傻气。我合上骰盅继续摇骰,摇定之后,易轩伸指在桌面上轻点了几下:“以秋你已经赢了我两次了,这次怎么着也该我赢了吧。”我未作声,他又往我这方凑了凑,我也顺着他往后方斜了点。

      “十点。”易轩端起茶杯轻轻呡了一口。我揭盅一看,果真是十点,易轩笑道:“还真是十点呀,以秋,你可真贴心。”这话听来我脸上一热,我仿佛在易轩脸上看到了‘不要脸’三个大字。他望着我笑,我心里极度不安,总觉得自己掉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易轩道:“以秋,你唤我声‘易轩’可好?”
      果不其然,我掉坑里了。
      还不待我做出决定,易轩又道:“你的嗓子不好,但是还能说话,愿赌服输,你可不能耍赖。”

      我很生气,却不能表现出来,此时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觉得十分刺眼。我更加确信他是来故意戏弄嘲笑我的,我强忍着不满的情绪,用那难听又粗嘎的声音唤了他一声:“易轩。”

      听见我的声音后,他脸上的笑容瞬就失了颜色。我心想,他那是什么表情,绕了这么大个圈一达到目的之后他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会是这么个表情,难道是觉得我还不够难堪?

      我咬着牙,紧攥着衣角,手心的汗越冒越多,我突然有点讨厌他了。他这个人不仅霸道、无理,而且还小气、工于心计,不要脸。

      半晌之后,易轩仍旧没开口。他脸上的表情变得越发复杂,像可怜,又像是愤怒。这不怪我,是他自己非要找刺激。
      门前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易轩应了句:“进来。”推门进来的人是柳半烟,她先是朝易轩告了一个礼,才软声道:“易公子,已经过子时了。代公子他身子虚,须得回家去了。”

      柳半烟这一开口,我顿时松了口气,仿佛濒临绝境时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易轩看着我,道:“以秋,这琴……明日我再听。”我起身,告礼离去,连琴都没拿就匆匆出了天字号雅间,直奔我平日里休息的房间。以安见我脸色不对,甚急:“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耷拉着脸,只道:“有些累,想回去睡了。”以安和柳半烟打了声招呼,便替我披上披风,然后打上伞,从后门走了。一路上不曾言语,以安巴巴地望了我几次,欲言数止。一到药铺回了房,以安就搭手号脉,号了我左手的脉,又号右手的脉,“以安,我没事,你别担心。”看他急成那副模样,我心中实在有愧。

      以安道:“今日你的脸色太差了,不可能没事。”我不忍看他着急,便低声说了一句:“明天我不想去醉香楼了。”以安很聪明,他应是明白我的。“不去就不去,我们以后都不去了。我能养活你,明天我就让以春去把琴取回来。”以安约莫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暂时不想去而已。”我忙拉住以安。以安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我,道:“我晓得,待你以后想去了,我再去给她说一声就是了。”我默许了。以安按例照顾我喝药、洗漱,诸事弄毕,药效发作,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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