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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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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这才从这催魂般的一鞭下逃脱出来,惊魂未定,急忙去试右臂,也幸亏青鸾天下神兵,锋厉坚硬无比,抵消了大半的冲击力,凌霄的右臂虽疼痛难忍,幸好没伤到筋骨。
少妇嘟着嘴立在屋檐,看着两手空空如也,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而箫音与凌霄也不敢再向她出手,疑惑着她的来历,可问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少妇歪头看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眼角眉梢,竟是一派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烂漫:“你们……你们比那个女人厉害,为什么你们都要让小哥哥难受呢?”她停了片刻,又接着说下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不是因为大姐姐,你们要拆散他们吗?”
“什么小哥哥,大姐姐?”凌霄听得一头雾水,收了青鸾剑,转头问箫音,“这女人是不是头脑有毛病啊?”
“看样子,的确有些疯癫。”箫音沉吟着,正欲出声试探那少妇,忽然听得一声惊喜的高呼:“秀儿!”音未落,秦子羽已闪上前来。
见到那娇小的身影茕茕孑立,秦子羽欢喜地有些混乱了,两三步飞奔上前,又哭又笑的,欲言又止,堂堂一代宗师,竟似个围着母亲的孩子。
秀儿的表情生动起来,微微仰起脸,浅笑:“羽。”她伸出手,环住了秦子羽的脖子,将小脸贴在那温暖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像一只可爱的小猫。
秦子羽毫不犹豫地将秀儿揽入怀中,没有多说什么,仿佛一切都已心照不宣,他只是紧紧抱住她,幸福而满足地笑。
“秦前……秦大哥,这……”凌霄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瞠目结舌地望着两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噢,这是内子。”秦子羽轻描淡写地回答,眼见两人面有疑色,十分戒备于自己怀里的女子,知道他们不甚相信,便又接着解释,“我妻复姓宇文,名秀,是东海星笛岛宇文品之女,以前发生了些事故,所以才会这样子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见秦子羽这样说,凌霄才放下心来,默默收好青鸾负在背上,心想也不便打扰人家夫妇两人的事,于是微微点头施礼,与箫音正要避开。
宇文秀仰起头,笑眯眯:“我在庙里陪小哥哥啦,小哥哥老是难受,大姐姐又不陪他,让他一个人在园子里,羽,其实小哥哥很喜欢大姐姐的,是不是?”
秦子羽不用猜也知道宇文秀又是随便找个人就叫哥哥姐姐了,有些无奈,却又不好怪她,只好顺着她的话道:“嗯,喜欢喜欢。你又看出来了。”
“什么呀,小哥哥要不喜欢大姐姐,怎么会让我赶那个女人走呢?小哥哥都难受死了,他还吐血了呢!”
宇文秀以单纯的思维向秦子羽解释,不得要领的秦子羽唯有苦笑,却正被要离开的凌霄听见了,心蓦地一抽。
吐血?眼前就忍不住浮现出那茕茕而立的少年,忧郁的眼睛,殷红的血,那人,可是他?
凌霄霍然转身,急切地问:“你那小哥哥,他,他叫什么名字?”
“啊?”宇文秀一呆,抓耳挠腮,忽然间拍手笑起来:“我想起来了,小哥哥叫莫、青、寒,对了,那个女人叫他莫青寒!”
莫青寒!
凌霄的身体蓦然如石头般僵硬,莫青寒啊,小莫,原来,原来你依然在这世上,你可知我的心,好痛……
且哭且笑,凌霄已然痴了,轻捂住心口,感受那种真切的痛苦,差一点便要摔倒,幸亏被箫音扶住了。
箫音自然比凌霄警醒,心中立刻觉出异样,双眉微攒:“秦夫人,你说的那女人,又是谁?”
宇文秀嘟起嘴,偷偷看向秦子羽,见他也关切而焦急地盯着自己,这才认真回忆起来。
“那女人,他让小哥哥难受,小哥哥让我赶她走,我一直追她到庙外面,她好像说……说什么教主……噢,对了!”
宇文秀在身上摸索一阵,自袖下掏出一枚银针,托在手心,幽蓝的光泽婉转动人。“那女人用这针打我,她之前还把这种针刺在小哥哥身上,小哥哥很难受的样子。羽,这针很漂亮对不对?”
宇文秀天真的向秦子羽笑着,后者却不禁大惊失色,反手夺下了银针,同时搭住了宇文秀的脉搏,惊叫:“哎呀,这,这……秀儿,你有没有被刺到,有没有?”
“没有啊。”
确定了宇文秀的确没有什么事,秦子羽这才放下心来,小心地拈着细细的银针,眯起眼睛,抬头,凌霄与箫音都已迎上前来。
“针上有毒!”凌霄骇然变色,恐惧在瞬间攻克了他的心,脸色惨白地盯着那枚银针,他有一种恍惚要把它刺入自己的身体!
秦子羽的眼中阴沉沉的,像化了一点浓墨,深不见底,“此毒名曰‘轮回’,性子甚是烈,中毒之人少则一柱香功夫,多则三、四个时辰,必然丧命!”
“不可能,你,你一定是看错了!”凌霄立刻反驳,欲夺那银针,却被箫音挡住了。
箫音眼中注满悲伤,扶住凌霄的肩,半晌,方才轻叹:“这是‘轮回’,阿霄,你,不要……”
“谁相信?”凌霄勃然大怒,撞开了箫音,冷笑:“什么轮回不轮回,你想说什么,小莫,小莫他中了银针,你想说他死了吗?”
“你冷静些!”眼见凌霄已近歇斯底里,箫音双眉紧蹙,蓦然一声断喝,反手扣住凌霄,“谁也没说世子有事,你胡说八道什么!有有琴慕霜在,他绝对不会有事!”
“大姐姐下山去了,把小哥哥一个人留在那里呢。”宇文秀忽然插嘴,见三人神色都很可怕,又不敢说下去了,径自躲到秦子羽身后。
“什么!”箫音浑身一震,脑中顿时混乱,顺口滑出隐瞒了太久的秘密,“主人,主人怎么可能离开世子,他们不是……”
“你是不是一早什么都明白,而故意向我隐瞒?”凌霄怒火填胸,依然敏感地从箫音话中发现了破绽,厉喝:“小莫在哪里,你说啊!”
“在朝月寺,他在那儿养病。”箫音失魂落魄,无力地回答,他一直告诉凌霄自己不知道世子的下落,现在他却已无法隐瞒,或许,那个少年,已经……
“哼,你果然知道。”凌霄咬牙切齿地迸出几个字,放开了箫音,他怒极反笑,刻薄地嘲讽,他笑得分外凄凉,“连你也骗我,我这个笨蛋,最终还是被你骗,哈,哈哈……”
凌霄纵声长笑,眼中的光辉竟透出了绝望,箫音神色一凛,心忽然就痛起来,他想要结实,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要去救小莫,那女人一定是明护秋的人,我要这些人全都付出代价!”凌霄浑身散发出凌厉的杀气,反手一铮,青鸾已盈于手中,他不再看箫音,也不管秦子羽,转身,持剑,离开。
夕阳下,那瘦削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宛如一柄直插霄汉的剑,孤傲如斯,卓绝如此,带着玉石俱焚般令人动容的决绝!
阿霄,你,不会再信我了吧,箫音低叹,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慢慢伸出手,可是距离已经太遥远太遥远,他什么也抓不到。落日的余晖从他的面颊上滑落,洒下最后的辉煌。
一个人被欺骗了太多次,到最后也就再难相信别人了,阿霄,但愿你,不要成为第二个有琴慕霜。
“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箫天宇?”秦子羽忽然闪上前来,猛得拍了下箫音的肩,低声喝道。
箫音茫然地望着一脸愠怒的秦子羽,却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暴怒,“怎么了?”
“怎么了?这该我问你才对,还有闲心在这里感叹,我们再不赶往朝月寺,我看明护秋已可以把整个寺踏平了!”秦子羽没好气地呵斥。身子突然像□□去,掠至附近的梨树,伸手探入枝杈间,熟稔地扯出之前被箫音挑飞的鞭子,顺手抛给了宇文秀,而他自己则如一只巨鹏,单足停在梨树枝上。
“就算世子生死不明,也该去探个究竟再说,箫天宇,你不走我可先行一步了,秀儿!”
宇文秀应了一声,身形宛如巨蝶,轻飘飘逸向秦子羽,秦子羽趁机瞪了箫音一眼,挽住爱妻。两人一齐点足,蓦然间跃开了数丈之远,那枝桠受不住这般力道,“叭”地折断了。两人携手而去,好似神仙侠侣,很快缩小成一点,在凌霄消失的地方消失了。
箫音寂然四顾,苍茫的暮色里,只余下他一个人,孤独如无形的巨网抓住了他,看了一眼手中已被斫坏的玉箫,他摇了摇头。
箫声已经破碎,断断续续地,连不成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