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与蝙蝠》宫藤深秀

18、18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我的小猫头鹰并没有非常给我面子的按时飞回来。

　　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是正午的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的感觉还不错，不过我的心情显然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高兴。

　　刚才还翻来覆去地用‘它飞不回来’来惹怒我的男孩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悄悄看我，我的脸色越阴沉，他看我的次数就越频繁，我总感觉他其实是在提防我，似乎很怕我会忽然大哭起来。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用哭闹来撒脾气的娇气鬼？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男孩的表情僵了一下，之后带着几分不自在地勉强开口：

　　“呃，你看，我说过你的猫头鹰不会飞回来了，也许，你可以再抓一只？”

　　“我的布鲁恩，绝对，会飞回来的！”我盯着男孩咬牙切齿地说，我憋了会儿气，对自己发誓，如果他敢再说一次我的猫头鹰回不来了，我就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

　　小斯内普先生愣了愣，似乎完全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越来越生气，我忽然感觉，也许在他的脑子里，他刚才其实是在安抚我？

　　呵呵。

　　我们之间一下变得无比安静，我就在我等得越来越焦躁时，很远的河对岸忽然响起一声猫头鹰叫，我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小斯内普先生也听到了那个叫声，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明显是想说什么不动听的话，不过，立刻就被我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堵了回去。

　　一个灰色的小身影拍着翅膀出现在对岸上空，小圈盘旋着，动作有些迟疑。

　　我惊喜地叫了声，两只手放在嘴边，对着河对岸喊：

　　“布鲁恩，我在这儿！”

　　灰色的小猫头鹰顺着我的声音找到了方向，拍着翅膀飞了过来，我欣喜又得意地看了身旁的男孩一眼，看到他脸上掩盖不住的意外神色，心里觉得骄傲极了。

　　就在我思考着怎样才能很好地表达自己的得意时，一个女孩子带点惊讶和高兴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

　　“斯内普？你怎么在这儿？”

　　“啊，莉莉！”小斯内普先生惊讶地转过头，转瞬间，这个一直在我面前表现得阴沉，嘴坏，十分不讨人喜欢的男孩仿佛被人施了魔法，连表情都变得生动又热情起来。

　　刺眼的红色和白色在我眼前十分短暂的一闪而过，让我无法自控地眯起眼，仿佛被阳光晃到了一样，过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的把眼睛睁开。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内心有多惊讶，又是一个小巫师！

　　我忍不住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她的日子过得显然比我身旁的小斯内普先生要好很多，一身白色的裙式大衣，下面是棕色的瘦腿裤和灰棉靴，头上戴着一顶红黑格子的毛线帽子，下面是一头漂亮的红色头发，发尾整齐的披到肩膀，她有一张非常端正的鹅蛋型的小脸，杏仁状的绿眼睛闪啊闪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大一点的姑娘，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不过我对一个麻瓜没有多少好奇，所以也就吝啬于细看。

　　“这个是你的朋友吗？”女孩一脸好奇地望着我，小斯内普先生看了看我，似乎还没想好要怎么介绍我，这时我的小猫头鹰忽然拍着翅膀从我身后俯冲了下来，小女巫身后的大女孩仿佛看到什么危险一样非常夸张地尖叫了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好了，宝贝，别怕，你是个好孩子。”我不得不安抚地抱住刚刚冲进我怀里，就被那声尖叫吓的炸了毛的小猫头鹰。

　　我的布鲁恩是个好猎手，它刚才显然是去狩猎了，因为它飞回来的同时还带回来一只皮毛上带血的大老鼠，本来如果那个小女巫身后的大女孩不那么吓人的尖叫，我应该让布鲁恩落到地上，把老鼠放下再抱它的，但现在什么也比不上让我的好乖乖先平静下来重要。

　　“没事的，佩妮，那只是一只小鸟。”红色头发的小女巫小声地安抚她的同伴，那个麻瓜女孩一脸嫌恶地看着我怀里的小猫头鹰，尖声说：

　　“那是一只小鸟，但它是一只带了老鼠的小鸟！”

　　“那只是一只死老鼠。”红色头发的小女巫继续小声说，她一边说一边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男孩，

　　“你看那只小鸟毛茸茸的，多可爱，它的脸长得挺像猫，你不是挺喜欢猫的吗？”

　　小斯内普先生接收到了女孩的求助信号，好像找到了勇者之心的勇士，非常激动地开口：

　　“这只鸟是只猫头鹰，猫头鹰就是吃老鼠的，它的食谱里除了老鼠还有蛇，一般城里很少见到猫头鹰，它们多生活在野外，它们的眼睛在黑夜里也能看清楚东西，而且老鼠和蛇喜欢在晚上出来，所以一般猫头鹰也都是昼伏夜出，猫头鹰的爪子很锐利，不要说老鼠和蛇，再大一点的动物，像狐狸，兔子一类的它们也能捕获，虽然这只猫头鹰还没有成年，喏，你们看它的羽毛颜色还很浅，这说明它是秋天新出生的，等过了春天，它会脱一次羽毛，把最外面这层软软得羽毛脱掉，下面长出来的羽毛颜色会更贴近树皮或者树林的颜色，不过它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你看它已经能够独立捕捉猎物了，等到它长大，会是个很凶猛地狩猎者，但它现在还是只小鸟，你看，它挺温顺的。”

　　小斯内普先生试着向着我的小猫头鹰招了招手，我的小猫头鹰歪过头，看着他‘咕咕’了两声，之后令人惊讶地拍着翅膀飞到他的胳膊上。

　　小斯内普先生惊讶了下，随即在红发小女巫的惊呼声中一下变得兴奋起来，瘦长的小脸上染上两抹晕红。

　　“莉莉，你可以摸摸它。”他抬着手臂，一边安抚着小猫头鹰，一边对一旁跃跃欲试的红发小女巫说。

　　我对小斯内普先生能够热情洋溢地说出这样的长篇大论感觉非常的惊讶，要知道我跟他见面这两次，他说的最长的句子也就五六个单词，谁能想到他话一多起来可以一口气不停地讲这么长时间？

　　不过我在惊讶之余，还有些微微的鄙视，因为小斯内普先生那副雄心万丈的模样我非常的熟悉，我的赛德舅舅在面对罗琳时就是这么一副吃多了的模样——

　　小斯内普先生很明显对这个红头发的小女巫有好感，所以才能瞬间从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化身为热情的百科全书。

　　“天啊，西弗，你懂得可真多！我真的可以摸摸它吗？”红头发的漂亮小女巫惊叹道，虽然我也觉得小斯内普*百科全书先生懂得确实比我想象的要多，可只要看一眼小斯内普先生那副忍不住挺胸叠肚的模样，我就想不屑一顾一下。

　　“回来，布鲁恩。”我叫回了快要沦落为小斯内普先生哄自己的小女朋友的玩物的小猫头鹰。

　　已经能够基本听懂我的命令的小猫头鹰拍了拍翅膀，毫不留恋地飞回到我拎在手里的篮子里。

　　红发小女巫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刚刚快要讨到自己小女友欢心的小斯内普先生对我怒目而视。
　　而我对自己破坏了小斯内普先生讨好小女友的计划感觉相当愉快。

　　名叫莉莉的小女巫满眼渴望地看着窝在篮子里的毛团猫头鹰好一会儿，这期间小斯内普先生一直在努力寻找话题，想方设法缓解自己小女友的失望情绪——

　　“莉莉，上次我借给你的书你看完了吗？如果想看我这里还有。”

　　又或者是“莉莉，猫头鹰其实没什么好玩的，我觉得猫咪或者小狗这种小动物更适合你。”

　　布鲁恩在篮子里灵活的转动着小脑袋，‘咕咕’叫了两声，对小斯内普先生居然拿一般的小猫小狗来和自己作比较表示不屑。

　　我对看起来几乎是一贫如洗的小斯内普先生家居然还有可以借给别人的书，感觉挺惊讶。

　　而小女巫莉莉显然没有听进小斯内普先生的话，她犹豫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凑过来，对我说：

　　“你好，我是莉莉伊万斯，你是西弗的朋友吗？你的小猫头鹰真可爱，我可以摸摸它吗？”

　　我想了想，并且为这短暂的思考博得了小斯内普先生的一个瞪视，这让本来想点头的我忍不住往后挪了挪，离几乎快贴到我拎着的篮子上的莉莉远了一点，之后矜持地说：

　　“你好，我是西比尔特里劳妮，我跟小斯内普先生刚认识而已。”

　　“噢，西弗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热情。”莉莉提起自己的朋友，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斯内普先生有些不自在地红了红脸，而我和一旁的那个麻瓜女孩却忍不住同时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嗤笑——

　　热情？

　　呵呵。

　　我假装没有看到小斯内普先生那黑如锅底的脸色，想了想，大大方方地把装了布鲁恩的篮子放在了地方，对小女巫莉莉说：

　　“这是我的猫头鹰，它叫布鲁恩，你可以摸摸它，不过别让它感觉不耐烦，它的爪子越来越锋利了，如果抓破你的手就不好了。”

　　“噢。”小女巫莉莉痴迷又充满敬畏地盯着布鲁恩毛团，忙不迭地点头。

　　我往旁边走了两步，把我的小猫头鹰让出来，接受小女巫莉莉的膜拜，小斯内普先生就像要守护公主的骑士一样紧跟在莉莉身旁，又紧张又满足地看着她和布鲁恩玩在一起。

　　我在一旁看着小斯内普先生那张充满无法形容的温柔神色的脸，感觉真是，肉麻极了。

　　“你和他们是一类的？”一直站在一旁的麻瓜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问。

　　我讶意地看了她一眼，因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说话。

　　我脸上淡淡的困惑似乎给了她什么信号，让她一下有些精神振奋，但却依然有所戒心地强压下那些振奋，又问了我一遍：

　　“你和他们，我妹妹和那个怪男孩，是一类的么？”

　　我看着她抬起下巴，用古怪又蔑视地态度远远地指了指围着布鲁恩的小女巫莉莉和小斯内普先生，一下明白过来她口中的‘一类’指的是什么。

　　不过我连我人生第一个遇见的小巫师小斯内普先生都没打算和他认老乡，难道会把自己来自巫师界的事透露给一个麻瓜女孩？

　　我的没有反应显然让那个麻瓜女孩产生了错误的理解，她好像一下找到了同盟者，非常兴奋地向我伸出手，道：

　　“你好，我叫佩妮，是莉莉的姐姐。”

　　咦？

　　我惊讶地打量了她一遍，没有发现对方有一点沾巫师界的意思，要知道就算是哑炮，比如我的父亲，在我的眼里，跟纯粹的麻瓜比起来也是有区别的。

　　一个纯麻瓜的姐姐？

　　我很快意识到，如果那个叫莉莉的小女巫不是让人难以理解的被麻瓜家庭收养的小巫师，那就是说，她是一个出身于麻瓜家庭的，泥巴种女巫。

　　‘泥巴种’这个词我还是从祖母的嘴里听来的，她对所有非纯血的巫师都有种天然的恶感，不过只要想一想她对我的厌恶，我就对所有能引起她嫌恶的东西表示无感。

　　我想事情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但那个麻瓜姑娘却一直没有收回手，所以最后我还是按照麻瓜的见面方式和她握了握手，握完手，那个麻瓜姑娘好像更觉得我们成了同盟者，转过脸，瞧着一旁的小女巫和小斯内普先生，尖酸地说：

　　“你看看他们，凑在一起就好像高别人一等了，我是想不透他们这些怪人都在想什么，难道比别人怪就是优势？就可以看不起别人了？”

　　我看了看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圈子里的两个人，不得不认同这个叫佩妮的麻瓜女孩不高兴是有道理德。

　　我觉得巫师，尤其是小巫师首先不应该在麻瓜面前暴露自己，如果不小心暴露自己了，就不要在麻瓜面前更进一步显示自己的不同。

　　反正我无法理解眼前这对小情侣的想法，他们一个是混血的小巫师，而另一个是泥巴种的小女巫，他们生活在麻瓜界，身旁都是麻瓜，要知道最近的一起麻瓜烧死女巫的事件就发生在几十年前！

　　虽然我的舅祖父跟我说过那个被烧死的女人根本不是个女巫，但是麻瓜里有很多人讨厌巫师，觉得巫师是所有疾病和诅咒的源头这件事是绝对没错的！

　　“你，觉得他们很讨厌？”我忍不住问身旁的麻瓜女孩，虽然我接触到的第一个麻瓜女孩是小骗子安娜，但是身旁这个麻瓜女孩却是我认识的，第一个知道巫师的事情的麻瓜小孩，这让人忍不住想向她打听打听普通麻瓜对巫师的看法。

　　“那个斯内普确实挺讨人厌的。”佩妮冲着一身肥大衣服的男孩撇了撇嘴，不过她的表情让我觉得，与其说她讨厌的是小巫师斯内普，不如说她讨厌的就是那个男孩本身。

　　我想了想永远阴沉着脸，刺猬一样随时随地找事的小斯内普先生，觉得她的话挺有道理的。

　　“他家里，很不体面，”佩妮好像憋了很久，今天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开始滔滔不绝：

　　“听说他妈妈不上班，但你看看他的样子，也能想象得出他家里能有多乱，你能想象么？一个主妇，却让自己的独子每天都邋里邋遢的到处跑。而且，还居然容忍自己的独子不上学！我以为只有小说里的乞丐才不上学！可莉莉居然还能和他成为好朋友！你知道她是怎么形容他的吗？博学！居然是博学！我承认那个邋遢鬼确实知道不少书本上找不到的知识，不过我觉得那些东西都是有关于他们那个怪圈子的！数学和朗读这些学校里教的东西我从没听他提起过！可莉莉却说懂那些怪东西是他独特的魅力！”

　　“就连爸爸妈妈都不反对莉莉和那个邋遢鬼交朋友！我真没法理解他们！难道他们不知道莉莉有那种奇怪的能力应该隐藏起来吗？难道他们想让别人拿我们家当怪人来看吗？那个邋遢鬼还跟莉莉说等他们十一岁之后，会去一个什么怪学校去学习！去那种奇怪的地方能学到什么？之前莉莉的志向是和我一起考大学的！现在不要说大学了，连中学她都不打算上了！爸爸妈妈居然还说要支持她！我觉得都怪那个邋遢鬼！都是因为认识了他，我的妹妹和爸爸妈妈才会越来越奇怪的！他就是个传染源！如果以后我的妹妹出了什么事，都是他害的！”

　　我看着身旁越说越生气的麻瓜女孩，觉得对方对小斯内普先生的敌意有很大成分出自于对自己姐妹被抢走的嫉妒，而不是他‘巫师’的身份。

　　我亲身体会过小斯内普先生的不讨人喜欢，所以不管她表现出对他多大的厌恶，我也没觉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