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162、逃出伊甸（6）

　　啪叽、啪叽、啪叽——

　　小机器人蹭到门前偷摸着朝里面瞟了一眼，感觉没有动静，才小心翼翼把一只机械臂探了进去，然后又把整个圆滚滚的身体挤了进去。

　　它早就想进这间屋子了。

　　从一个扫大街的机器人，辛辛苦苦混到核心塔，又从核心塔勤勤恳恳混到核心塔最顶层的房间，其中的辛酸可想而知。

　　小机器人进门后，按照程序再次判断环境。

　　房间的占地面积非常大，里面也没什么家具，有占据一整面墙的单向落地窗，窗外能看到一座长满植被的山林，里面尽是些冷杉、云杉和落叶松。

　　据说早先时候，对面这座山是光秃秃的，突然有一天，数十万仿真人在上面忙活了半年，改良土壤、制造温室、释放菌类，把许多从遥远星际航运而来的百年老树，移植到了山上，硬生生把那里改造成了森林，也遮住了其中的一切人工痕迹，将它变得无比自然。

　　等等，屋子里有人！

　　小机器人停了一下。发现屋子里真的有人。

　　一个女孩背对着它坐在落地窗前。

　　高明度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从她单薄的衬衣里穿过，描绘出单薄且明显的身体线条。衬衣的轮廓长长的投影到地面上，像一条曲折蜿蜒的河。

　　小机器人马上僵立在原地。

　　一般来说，房间里有人或者不方便打扫的话，是会有提示的。可这间屋子好像都没什么人来，也就没有所谓的提示了。

　　房间里很安静，甚至过分安静了。

　　小机器人小心翼翼的挪动了一下。

　　它从肚子里掏出抹布、喷壶和地板擦，然后试探性的开始擦地板。

　　突然，那个女孩也动了一下。

　　小机器人立刻把东西又塞回到肚子里，缩回墙角。

　　小机器人埋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房间里再次陷入死寂。

　　过了许久，小机器人发现自己没被赶出去，于是胆子大了起来，继续窸窸窣窣擦地板。

　　可同时还是密切关注着中间的区域。

　　她动了！她动了！她动了！

　　小机器人连忙把东西朝肚子里塞连连后退。

　　因为惯性的缘故，它圆滚滚的身子还朝后撞了下墙，金属和墙体轻轻磕碰，发出细微但清亮的声音。

　　小机器人缩在原地。

　　云凝走到小清洁工机器人身边，蹲下去打量它。

　　小机器人抱着脑袋蹲在原地缩回墙角，活像一只自闭的蘑菇。

　　云凝伸出手来，摸摸小机器人的脑袋，把它翻了个身，打开后背的电池盖，准备查看它的核心程序。

　　而在小机器人的眼里，就是它要被大卸八块了！

　　它无比绝望的挥了挥手里的抹布。

　　云凝默默注视着它，试探着伸出手。

　　就在小机器人的秘密要被揭穿的时候。

　　门被敲响了。

　　云凝放开手里的小机器人，转身看向来人。

　　洛娜站在门口，无论脸上的妆容亦或笑容都是精致明艳的，她伸出手来，无比温柔的说，“云凝，该去检查身体了。”

　　云凝站起来，走到洛娜身旁，像乖宝宝一样被牵着走了。

　　那一场情绪失控，让云凝吃了很多苦头。

　　她没办法正常呼吸，四肢瘫软，高烧加颅内出血，那些可怕的信息流让她的大脑像是要爆炸了似的。如果不是洛娜争分夺秒的把她丢进医疗舱，泛亚又强行联系了卡奥斯的本体，并阻止了人类版的卡奥斯，她差点就没命了。

　　即使到今天，她也依然正处于休养期。

　　从那以后，云凝变了很多。变得更少言寡语，变得更需要独处，需要自然温润的日光、安静无噪的空间，周遭的一切环境都以她能承受为准，否则后遗症爆发，可能就是致命的。

　　所以，在这样的环境里，她经常一待就是一整天。

　　小机器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偷摸摸的跑到云凝刚才坐着的地方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搜到，才离开了那个房间。

　　后来几天，小机器人都只敢在其他房间晃，继续擦地板、擦墙壁，跑腿送个工具什么的，把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等感觉风头过去了，才又回到那个房间里。

　　这次房间里是没人的。

　　小机器人二话不说就跑到中间区域，继续摸摸索索的找东西。

　　结果，还是转了几圈什么都没找到，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莫名显得失落。

　　刚准备离开，就看见云凝正叼着棒棒糖抱着手臂，表情冷漠，恶霸似的等在门口。

　　小机器人唰唰唰掏出工具，立刻刷起地板来。

　　可惜已经迟了。

　　云凝拖过机器人，打开它的面板，开始检查。

　　清洁程序没问题，收集程序被改过，变成了不折不扣的间谍机。

　　云凝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按在面板上，眼珠转变成明亮的银白色。

　　伊甸的近地空间轨道上，一台伪装成大型太空垃圾的灰色机甲中。

　　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同色内裤、顶着湿发的卡瑞娜从浴室里走出来。

　　原本简洁流畅的机甲控制台，已经被身为黑客兼电子工程师的卡瑞娜改装得不成样子，那些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正运行着各式各样的程序，在最中心的屏幕上运行着最多的程序，不时闪过提示框，但很快就被最终的审核程序关掉了。

　　“爱丽丝，有什么新情况？”卡瑞娜把自己重重甩到工学坐椅上，拿起旁边的碳酸饮料，重重吸了一口。

　　一道红光在机甲驾驶室内闪烁了数下，一个穿着过膝长裙、留着柔软长发、经过红色光渲染的虚拟女孩形象出现在卡瑞娜身旁。

　　她的五官和身材都是最弱不禁风的类型，表情却格外冷漠阴森。再加上刻意被设置成纯血红色虚拟光的人类形象，让她越发显得诡异。

　　“已感染2878个目标，新增感染目标1878个，渗透进核心塔的目标数量，依然是1。”

　　“……我睡了十个小时，还洗了个澡，结果还是只有那台扫地机器人？”

　　“它的程序足够简单，不会引发怀疑。”

　　“叫人绝望的进度。”卡瑞娜叹了口气，“爱丽丝，你已经是市面上最贵的Super AI了，向我证明你的价值行么？”

　　“我更擅长信息入侵和信息战，而非情报收集。”爱丽丝冷漠回答。

　　“我也想大干一场，把这个全是仿真人的星球的安全系统骇掉，可在这之前，咱们好歹得找出点值得入侵的东西吧？”卡瑞娜摊着手问。

　　意外的，爱丽丝没有立刻回答，她僵立在原地。

　　此时此刻，卡瑞娜面前的所有屏幕也都停滞了。

　　卡瑞娜以为自己在密闭空间里待久了，脑袋产生幻觉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屏幕。

　　光子屏幕明显因敲击而震了下，屏幕上的程序，却依然一动不动。刚刚还像数据长河般流畅运行的所有程序都停滞了。

　　就好像在同一毫秒内，有人给所有的程序都按下了暂停键。

　　她试探着在键盘上敲击，想要恢复程序，依然没有反应。

　　作为从小就和国家级别安全系统玩藏猫猫的骇客，卡瑞娜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被骇了？！

　　卡瑞娜一边骂脏话，一边试图夺回控制权。

　　可接下来，她面前屏幕上的画面猛地被撕裂，碎裂成五彩斑驳的夹杂着大量黑暗的色块，就好像她拥有的那最先进的硬件，都被替换成了一堆老的快变成化石的晶体管，桌上的音响里也发出吱吱啵啵的机械摩擦声。

　　和旧式太空恐怖片里上映的情节一模一样。

　　驾驶室中投射的红光闪烁了一下，爱丽丝的形象分解再次重组。

　　一个相貌完全不同的、全身血红的小萝莉出现在卡瑞娜面前。

　　同样的过膝长裙，同样的寡淡五官、同样的冷漠表情。

　　“什么鬼？！”卡瑞娜吓了一跳，从椅子上跳起来。

　　“就是你在核心塔释放了间谍机器人？”小萝莉冷冷问。

　　卡瑞娜楞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招惹到关键了。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她冷静下来，开始反问。

　　“胆子很大，是谁让你这么做的？”小萝莉开始巡视整个驾驶舱。

　　“你叫什么？你是什么东西？我以人类的身份命令你回答。”卡瑞娜开始抓狂。

　　“没有后备支援，也没有防御系统，就一台民用机甲，你会死在这里的。”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不是AI？你是人类？！”卡瑞娜瞪大眼睛。

　　“伊甸有六十亿仿真人，六十亿分之一才能撞到我身上，你这运气还真是，难道真的有狗屎运的说法？”小萝莉嫌弃又无可奈何的皱鼻子。

　　“等等！”卡瑞娜在极度震撼后，慢慢回过神来，为什么这种让人火大的感觉这么熟悉，还有这个声音，这个形象，还有这种毒舌和出场方式？

　　一旦这种感觉在记忆里有了实体形象可以依附，就越来越容易得出答案了。

　　“云凝？”

　　“卡瑞娜，好久不见。”小萝莉转过身去，最后才面无表情的打量卡瑞娜。

　　果然，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卡瑞娜依然无比清晰的记得高中开学第一天的情景。

　　当她穿着被私人设计师改过得校服，骑着重型机车和同伴们到学校报道，拎着黑色书包一路无人敢挡、甚至连校花团都退避三舍，走过学校走廊时。

　　在走廊尽头出现的，就是面前这个叼着棒棒糖，穿着平凡无奇校服，比校园里大部分人都低一头，外加一副‘愚蠢的人类，别觉得我跟你们是同一物种’的表情，萝莉版云凝。

　　一个满身肌肉凶神恶煞的男生走到云凝面前，被她不耐烦的丢了一叠卷子，对方立马毕恭毕敬递了一卷现金给她。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国务卿家小儿子的脑袋都敢朝马桶里塞的卡瑞娜，生平第一次，下意识的给对方让了路。

　　云凝面无表情从卡瑞娜身旁走过，也给她三年高中生活留下了诡异的心理阴影。

　　然而，那时的云凝却完全没感觉，她皱着眉头，正盘算要怎么安排课表，才能尽量空余出时间来去赚钱。

　　“你居然把自己变小了？爱好真独特。”卡瑞娜有些嘲弄的问。

　　“你居然喜欢老丧尸电影，爱好真独特。”红皇后化的云凝吐槽。

　　卡瑞娜没想到她养个虚拟AI都能被嘲讽，当即气急败坏，“你个投靠了仿真人的叛徒！”

　　云凝无比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个落在叛徒手里的傻子。”

　　卡瑞娜想骂人。

　　“帮我找一样东西。”

　　“凭什么？！”

　　“凭你也在找它。”云凝不冷不热道，“作为交换，我会保证伊甸的防御系统不会把你轰成粒子，或者变成太空冰人。”

　　卡瑞娜悲哀的发现，又一次落在云凝手里，她连没有讲条件的机会。只能心不甘情不愿、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

　　驾驶室内陷入静默。

　　“联盟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么？”云凝皱眉。

　　卡瑞娜默默瞪着她。

　　“上一次入侵伊甸的还是些战斗精英，现在，居然被你一个骇客找到星球坐标。”

　　卡瑞娜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能拿到手这个坐标，其实也是运气、身份、手段层层加持的，可就像云凝说的那样，换做几年前，她自己都不敢想象能搞到这么个绝密级别的坐标。

　　这也间接证实了云凝的推测，现在的联盟是真的自顾不暇了。

　　“我要找一串代码。”云凝直接开始讲重点。

　　“什么代码？”

　　“准确的说，应该是安全码，它能阻止卡奥斯的攻击行为。”

　　“真的？”卡瑞娜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哪里？”

　　“我不知道它的具体地址，但你可以帮我。”

　　卡瑞娜明显是有点不相信的，“你怎么知道它的？联盟都不知道这个代码存在，要是它真的存在，卡奥斯就威胁不到联盟了。”

　　云凝按着额角不想解释，她才不要说明，是因为她作过头了，导致人类版的卡奥斯情绪失控加暴走，害她精神力透支加严重脑出血，到现在都处在休养期。

　　但经过这一次事故，也让云凝从其中发现了破绽。

　　人类版的卡奥斯说卡奥斯不会听任何人类的指令。可当时，确确实实是泛亚阻止了卡奥斯的发狂暴走。

　　AI不存在所谓的人情事故，他们的一切举止行为，背后都有逻辑，或者说代码的存在。这意味着，确实有一串代码能阻止卡奥斯，而且是人类能使用的。

　　只可惜刚刚强行骇了卡瑞娜以及她手上最先进的黑客AI后，云凝的大脑完全支持不了这样高密度的工作，已经再次爆发疼痛。

　　“我会再联系你的，别轻举妄动。”云凝皱着眉头，准备断开连接。

　　“嘿！你要我什么都不做留在这儿？！”卡瑞娜有点抓狂。

　　云凝中断连接，回归现实。

　　坐在静室中的她，抬起头看向窗外。

　　如果有一台亿兆级别的仿生摄像头，能追寻她的视线轨迹，会发现在她真正注视的区域，是距离房间数公里外，与她处于同一水平线的某片丛林里，一块不起眼的暗黄色粘菌正在云杉的某根树干上，建立着无比高效的能量运输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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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瑞娜养得AI爱丽丝，源自于生化危机里的‘红皇后’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