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 续》韩破晓

22、第二十一章 开火

　　从小到大妈妈常教导我，做事情就要有做事的样子，学要有学的样子，玩要有玩的样子，那么收到求婚该有什么样子呢？喜不自胜？热泪盈眶？含羞不语？不管是哪一种，都不该是扬长而去吧。
　　当场丢下求婚者，自己却跑掉的，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第一个？

　　夏子谦冲出门口，拉住疾走中的我，“夏雪，我们谈谈。”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你一个人决定不就行了。”任谁都听得出来我这话说的语气很呛，分明有赌气的成分。
　　“你气我刚才说结婚的事情。”夏子谦直言不讳。“没事先和你商量是我不对，但是刚才的情况，任何解释都是越描越黑，那么说才是速战速决最好的办法。”
　　夏子谦这话到是不假。单纯就解决问题的策略来说他方才的做法的确是无懈可击，只不过方法不算得当。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他连提都没跟我提过就自作主张当众宣布，也未免太自我了。面对刚才的情况，急中生智的借口可以很多，未必非得拿这种严肃的大事做挡箭牌。我气的不是他信口雌黄结婚的事情，而是他凡事一言堂，从来听不入耳别人的意见和解释，总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最正确的，而且全是为了大家好。
　　犯错误不要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但是犯了错却意识不到自己的问题就不值得原谅了。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向着地铁站的方向前进。被这么一搅和，聚会是泡汤了，心情也不是适合逛街的心情，不如索性回家睡觉。
　　“夏雪。”某人难得耐住性子，“别闹了，听我把话说完。结婚的事情我不是开玩笑随口说说就算的，我觉得——”
　　“到底是谁在闹啊！是谁偷偷和前女朋友见面亲密私会，是谁被抓包了却倒打一耙污蔑别人，是谁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猜忌，又是谁不请自来别人的同学聚会，还不着边际胡乱放话？现在胡闹的人却变成了我，你反而有礼了起来。”胸腔里一把火顿时压不住呼呼向外窜！性子里蛰伏了许久的急躁因子瞬间爆发出来。怒火冲昏了头脑，也顾不得形象，只差没有当街三七步，手插腰，作茶壶状指着他的鼻子叫骂。
　　周围来去的路人已有三三两两驻足热心关注起来。夏子谦没料到我会不顾及场合的当真发脾气，虽然脸黑得很难看，却仍是咬着牙耐着性子说，“夏雪，别再闹了，有话我们回去说。”说这就要拉我向停车的地方去。
　　明知道该收敛，可是偏偏像只被点了引线的爆竹，噼里啪啦，非得燃尽了，否则怎么也停不下来。我用尽力气再次甩开他，“我就是要闹！你决定结婚是吧，那你自己去结好了，不要拦着我，我要回家睡觉。”

　　揽腰，抓头，啵！
　　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在这个令人尴尬到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刻。再怎么气昏了头不顾形象，当街吵架和当街接吻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吧，尤其是当其中一方还不愿意的时候。
　　我挣扎无效，只能气鼓鼓地瞪大眼睛怒视着距离我不到两公分的另一张脸。眼角余光告诉我，不用聚光灯我们也已经是马路上的焦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一、二、三！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反正痛得也不是我。上下牙床一开火，给他咬下去。
　　“呜——”夏子谦吃痛得推开我，仿佛眼前是一只会蜇人的毒蝎子。
　　“夏子谦。拜托你不要每次遇到问题都只想到用这个方法来模糊焦点，拜托你成熟一点，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人觉得有安全感，怎么让人怎么对你有信心，怎么让人点得下头愿意嫁给你——”
　　“够了！这个婚你不想结就算，犯不着找那么多借口。”夏子谦一张脸终于黑过了包公，“说我幼稚，你自己又成熟到哪里去？连静下心来好好听人说句话都做不到。我已经让步了，你还想怎么样，抓着一个错就一辈子不放么？你心底介意的到底是我做的事情，还是说根本就是我这个人！”抡起手背抹去嘴角的隐隐血迹，夏子谦冷全身上下好像从极地刚刚挖回来的冰，冷到透骨，“从现在起，你爱去哪就去哪，我再也不会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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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拍拖才几天啊，这么快就game over。真是佩服。”韩璇侧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就是。”童扳着手指头数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夏雪，你不是向来走韩剧路线的吗？你和卢平纠纠缠缠分分合合那么多年，一根情丝怎么也断不了，简直媲美百集韩国爱情大悲剧。怎么刚换了个夏子谦，就立马转成日剧了？还没播几集呢，就THE END...”
　　如不是我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了气的充气娃娃，半点气力也没有，她们俩此刻这一唱一和真能让人吐血。
　　“话说回来，夏雪，你平时性格多温和啊，怎么遇到夏子谦就变成一颗不定时炸弹似的，拼命冒火。”童拿着遥控器在手中把玩，“也不知道该说你们是天生一对还是天生相对。”
　　“我倒觉得吵架也不全是坏事。”韩璇接着说，“至少情侣之间会发脾气会吵会闹才正常不是么，总好过她和那个谁在一起的时候，整天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连说话声音都不敢高一些。”韩璇没有明说，可是大家都听得出她话中的“那个谁”分明就是她向来忌讳的卢平。
　　韩璇这话说得直白，虽不好听，却是大实话。当初我和卢平从开始到结束，别说是大吵大闹，就算是斗嘴也没有过，每一天都恨不得能珍惜多一分，生怕甜蜜的好日子总是去得太快。一如韩璇所说，一路“小心翼翼”，只是到最后还是避免不了走上分手的路。可是，如今我和夏子谦，吵吵闹闹当真是好事么？那为什么依然搞到不可收拾的结果。
　　“那你有什么打算？”韩璇挨着我也窝进沙发里，塞了一瓣橘子到我嘴里，问道，“以后都不搭理他了？”
　　璇挑橘子的水平一路都没有什么精进，一口咬下去，我只觉得一股酸意顿时从牙根窜到头顶，整张脸皱缩成一团。只是这酸意却比不过我心里的酸。
　　童说得没错，我和夏子谦也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比起情侣之间的亲密还多一层亲人之间的亲昵，所以有些事情当真不多顾虑，脾气上来了不免随心所欲一些。这一回的争执，其实我气头一过自己也有些后悔。吵架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弄到今天这地步，也不全是夏子谦的责任。只是——
　　我想起夏子谦最后决绝的话，虽然是嚷嚷的气话，却听得出心灰意冷。
　　事到如今，要怎么善后呢？
　　“总不至于要我去主动道歉吧。”我半倚着韩璇，有气无力地嘟囔，今天这一架吵得还真是大伤元气。
　　“当然不能。”
　　“可以考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声，却是截然不同的意见。头痛！
　　“怎么能先低头？！做错事的人是夏子谦，不认错还理直气壮乱闹意见的人也是他，夏雪不知道多委屈，怎么能反而先求和？依我看，就算要夏子谦八人大轿再斟茶认错也不为过。”韩璇愤愤不平。
　　“璇，你这个小外国人什么时候中文水平进步神速，还会用起成语来？”童反驳之余还不忘调笑韩璇，“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种时候面子事小，感情事大。化解僵局这种事总要有人先开口的。电视上演得多了，很多情侣之间本来只是闹闹小别扭却最终走向分手，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真正化解不了得矛盾，而就是在于两人谁也不肯低头，缺乏沟通。”童转向我，表情是少见的认真，“你们这次吵架的原因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夏雪，你不是真的想因为这个和夏子谦分手吧？”
　　“喂，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璇完全没有被说服，忍不住嘟囔道。
　　“这不是选边站的时候。”童也不放弃，“要是夏雪分手分得开心，我才费事去劝呢，你看她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真的死撑到最后分了手，难道当真要每天在家以泪洗面孤独终老吗？”
　　半死不活？不过是吵了架而已，我的样子看起来有这么惨么？
　　以泪洗面？孤独终老？天啊，我都不知道我是天生演悲剧女主角的命呢。
　　“夏雪哪里会这么没志气啊！”璇再吼回去，“不就是一个男人么，还是个臭脾气又小气的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了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童又驳回去。
　　“……”
　　“……”
　　如此你来我往，我这当事人却早已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