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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泪沾裳 ...
苏小二如常起身,伸了个懒腰,眼神有些发飘。她昨夜没睡好,拖着步子,摇摇晃晃。
正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的娑伽罗见她这副模样,便凑上前问道:“怎么了?怎么是这副两眼无神、双腿发软的样子?”
苏小二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只是摇着头:“昨晚见着鬼了,差不多一夜没睡。”
“鬼?!!!”
左明渠被娑伽罗的大嗓门惊得从柴房里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见苏小二困惑地看着娑伽罗,没少胳膊没少腿,放下心来的左明渠抬手就给了娑伽罗一记头皮:“一大早的嚷嚷什么呢?”
“嫣儿说她昨晚见鬼了。”娑伽罗像是被吓着了,居然没有反击,倒是带着畏惧的表情说道。
左明渠立马幸灾乐祸了起来:“哎哟喂,我的小龙王,怎么,你怕鬼?”
“我怕鬼关你什么事!”娑伽罗眉毛一竖,立刻顶了回去。
“哎哟哟,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我看你怕、怕、怕得牙关打颤,心疼你啊!”左明渠装着畏惧的样子,随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又不是我见鬼,是嫣儿见鬼啊。”
“嗯?”左明渠这才收住笑,低头问苏小二,“你以前不是顶怕这些的么?”
“是挺怕的,所以一夜没睡。”苏小二淡然地说道,对上左明渠疑惑的眼神,“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不是,阿苏你说撞着鬼是怎么回事?”
“昨晚我半夜突然醒转,看到有人站在窗外。”苏小二掏出帕子,把左明渠头发上沾上的灰尘给掸掉,“那个人头发是红的,眼珠子动也不动,整张面皮青灰灰的,好碜人。”
“没道理有人进了我们家,我和娑伽罗却都没察觉啊。”左明渠转头问娑伽罗,“你也没觉着什么吧?”
娑伽罗摇着头:“我才不像你睡着了就跟死猪一样,我一点……等等……红头发……”他附在左明渠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什么?!”左明渠惊叫了一声,扫了苏小二一眼,又故作镇定地扯起了笑,“阿苏你别怕哈,没事的,今晚我就和娑伽罗捉鬼去,你乖乖呆在屋子里睡觉就好。”
“我不怕,娑伽罗你知道那是什么鬼?”
娑伽罗用手指点了点苏小二的鼻子:“那鬼专抓半夜不睡觉的漂亮女孩子,所以嫣儿你要乖乖睡觉。”
“知道了。”苏小二捡起刚才他掉在地上的水瓢递还给他。
她没告诉他们,除了看到那个人之外,她还听到了小孩子低低的、尖细的笑声,那个声音笑着说“找到你了”。
想到今天晚上娑伽罗和左明渠会去做捉鬼那么好玩的事情,苏小二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索性起了身,穿好衣服,趴在窗口偷偷地朝外看。
若是鬼的话,我又不是漂亮的女孩子,不会来抓我的吧?究竟怎么才算漂亮女孩子呢?
——苏小二有时候脑子就会像这样不清不楚的,怕是当初撞上石头的时候撞坏了。想着那些有的没的,苏小二把窗子抬开一条缝。
院子里没有人,苏小二心生疑惑,不知道左明渠他们去了哪里抓鬼,她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娑伽罗和左明渠的房间里都没有人,连床都未曾动过,果然是去了其他地方。
“会去哪里呢……”她从左明渠的桌上取走了马灯,用火折子把灯点燃,提着走出房间,“真是的,到底在哪里啊……”
“你在找我吗?”小孩子轻轻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
“嗯?”苏小二转身看去,灯光之下空无一人。
“苏姐姐,我好想你呢。”声音从院子中间传来,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是若隐若现的叹息,清晰可闻。
“你是……”
院子里站着一个明秀可爱的孩子,比娑伽罗看上去还要年幼不少,只是露出的笑容透着邪气。
“好伤心啊,苏姐姐居然把我忘记了啊。”孩子做出惹人怜爱的神情,“我可是找了你好些日子了呢,这几个月来,我找啊找啊,总算是在这找到你了。”
“你……是我的弟弟么?”
“不是啊。”孩子的唇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我只有一个哥哥,就在姐姐的身后哦。”
身后有人?!还不及苏小二回头,她就被人捂住嘴巴紧紧地箍在怀里。一股腐烂的味道侵蚀着苏小二的鼻腔,浓烈的臭味让她不由屏住呼吸。身后那人的力道太大,她根本无从挣扎。
“哥哥他下手可没分寸,苏姐姐不要乱动哦,不然也许会伤到你。”孩子慢慢走近,“好不容易把碍事的人引开,终于只剩我们两个了。”
两个?那他口中的哥哥……
这时,屋顶上传来一声怒喝:“可找着你了!”左明渠翻身下地,身后还跟着娑伽罗,“月天!放开宫主!”
娑伽罗的目光落到苏小二身后,他瞪大了眼睛:“月天,你果然……”
“娑伽罗,叛徒还胆敢在我面前现身?灭教之仇,这就让你偿还!”月天的面色突然一沉,露出狠戾的表情,他撮起嘴唇一声唿哨,箍住苏小二的那双胳膊便松了开来,她身后那人裹着腥臭的气息扑向了娑伽罗。
那人一头红发,好似凝结了的血块一般……这不正是苏小二昨夜见到的那只鬼。
“我和哥哥联手,就算是你们两个也打不过,老老实实地跪下来受死吧!”月天尖声高笑。
“跪下来受死的是你!”娑伽罗身形一闪,晃过红发鬼的袭击,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刃刀,银光下错杂的寒影向月天激射而去。
“娑伽罗,闪开!”左明渠出声提醒他,娑伽罗急收住身子,往左一晃,红发鬼的利爪擦着他耳畔划下。
月天面转向苏小二,再次挂起天真的笑容:“苏姐姐,留神听我说话哦,月天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苏姐姐,真想让你从此都陪着我。”
“你……说……”苏小二的耳朵里伴随着月天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无数嘈杂的声响,仿佛是咒语、又仿佛是鬼怪的低吟。
忽然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不,是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她彷徨地伸手乱摸,却连自己的身子也见不着,彻彻底底的一片漆黑。耳鸣般的声响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娑伽罗!明渠哥!”苏小二自己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里被黑暗一下子吞噬。
“沐儿……”
“谁?”心中的恐惧如同怪物般疯长,那叹气一般的声音让苏小二生出莫名的哀伤。
“沐儿……”
“是谁?!”眼泪夺眶而出,她徒劳地跑着,试图离那个声音更近一些。四周的黑色渐渐褪去,现出混合了污泥的彩色,模糊不清,又混沌不堪。纷繁杂乱的声音再次从四面将她包围。
“去死吧,苏暮烟。”
“说吧,你要如何死呢,苏沐嫣。”
“你为什么不去死!”
“闭嘴!”苏小二捂住耳朵大叫着,“为什么要我去死!我什么都没做错!”
“小嫣。”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女人有着与她酷肖的面貌,却是截然不同的跋扈神情,笔直地立在她的面前,一袭白衫上绘有鲜红色的花。
苏小二定睛看去,她那一水纱裙上缀着的红色,不是什么图案纹样,而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半干未干的血迹,猩红与赤黑,在她洁白的纱裙上点点蔓延。
“小嫣,久不见你,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那女人即便是对着她,也笑得妖媚。
“你是谁?!”苏小二只觉得一阵惊恐,退缩着、尖叫着。
“你这孩子,我是你姐姐啊,亲姐姐。”女人笑着笑着,突然面色狰狞,“被爹娘拿去换了五百两白银的亲姐姐啊!”
苏小二气血一滞,双眼立时翻了白,虽然那女人站得离她有几步之遥,却好像那双涂了猩红丹寇的手正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苏小二的手徒劳地划拉着,身边却没有能让她抓住的东西,只是一把一把的空气,从她指缝间流走。
“爹娘真是好疼你啊,用卖了我的钱疼你。”那女人还是扮作一张盈盈笑脸,说着,“不过好可惜,没良心的人一向活不久,不过五百两啊,哪够得他两位久卧病榻的折腾。小嫣,真是苦了你了,辛苦你费尽心机——来篡我的位、谋我的财、抢我的权、夺我的人!”
“我……我没有……”苏小二的记忆正在一分一毫地回复,江河水激流反转一般地冲入她的脑子,她清清楚楚地记起了那位青衫男子的样子,那个将她带入这修罗场的男人——洛遂青!
“没有?”苏暮烟一声冷哼,掐住苏小二脖子的力道松了几分,“你还敢红口白牙与我狡辩!支使遂青挖开我的墓,将我的尸身号令紫微门上,可怜我尸骨未寒,居然被你用来做演戏的道具,你真是好啊,真是姐姐的好妹子!”
苏小二听至这里,尖声地笑了起来:“是!那又怎样?!你若是有本事,再来从我这抢回去啊!!”
掐着她脖子的力道一松,苏小二软倒在地,大口地呼吸着。
眼前苏暮烟的笑越来越淡,那一点妖娆红唇慢慢在雾中消散了影像,却兀自蠕动不停:“你们苏家两个女儿,真是一式一样,一模一样……”
火焰忽地燃起,将苏小二围在中间,女人刺耳的话语被隔绝在了火圈外面。那火焰,就好像在建仁的绣庄上燃起的大火一般,炽热无情,火舌舔舐着苏小二的衣裙,慢慢地烧灼着她的肌肤。
“别怕,有我在……”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温厚宽和,像暖过的米酒。
“遂青……洛遂青……”苏小二呜咽着,“你在哪,我好怕……”洛遂青……从她口中念出的这个名字,牵出她一阵阵的心痛。
那个有着风流的眉眼,却只是一心一意待她的人。
“沐儿……”
他总是带着戏谑中藏着温柔的笑,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这个只属于他的名字。她的名字。但是,她已是寻不着他了,他已是再也不会来救她了。
苏小二仰起头,一轮深红之月悬于天顶,在黑暗中笑得诡谲。
左明渠见苏小二被月天附在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便一头栽倒在地,心下顿时一慌,但日天逼得他甚紧,一时分不出手去救援苏小二,倒是娑伽罗,暴喝一声:“月天!放了她!”便纵身冲了过去。
月天身形飘忽,娑伽罗的功夫直来直去,虽然招招都虎虎生风,却根本沾不上月天的身,倒是把他自己累的气喘吁吁,那边厢月天却是一团眉开眼笑,转过脚跟站定在苏小二身边,得意地看着娑伽罗:“叛徒,来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娑伽罗调整呼吸,没有回答,薄刃刀一翻,直直地向月天的眉心刺去,月天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轻啧一声:“不识趣的东西”,向左旁移过身形,轻巧地避过娑伽罗一击,但他这一避,却是撞上了个僵直的身子。月天侧脸一看,不是他那死掉的哥哥还能是谁?
趁着月天分神的功夫,娑伽罗的薄刃刀毫不留情地再次直取他咽喉,月天尚有余裕地一笑,与他□□天换过位置,自己抬手一挡,硬生生地接下来左明渠劈下的一刀,铛的一声响,左明渠便知这小子的手腕是套了金属护甲,寻常刀刃伤不着他。
日天拍起双掌夹住娑伽罗的薄刃刀,手腕一扭便将刀锋一折为二,娑伽罗抛去武器,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日天随之而来的当胸一掌。
左明渠见娑伽罗没了兵器,被日天逼得招招退败,眼看着就要被那僵尸一掌劈下天灵盖,他虚晃一刀将月天逼退两步,自己立刻抢身过去,但身形还是慢了一拍,原本打在娑伽罗头顶心的那一掌砰得一声击在他的左腹,那僵尸力道甚大,直把左明渠震得倒退三步,双目一阵发黑,一截紫黑指骨戳入左明渠腹部,没入血肉之中。
娑伽罗大惊失色,一把夺过左明渠手中刀刃,身影爆起,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了日天的脑袋,那僵尸脑浆迸裂,一只白骨鬼爪却还兀自朝娑伽罗招呼过去,月天见哥哥被砍,一声惊呼便向娑伽罗袭去,左明渠见娑伽罗这边吃紧顺手捡起地上木柴,舞起下三路剑法,卡擦一声,木柴同月天的腿骨一同断裂开来,娑伽罗趁机一刀飞刺月天双目之中,月天倒在地上,动了几动,也便没了气。
左明渠刚想松一口气,娑伽罗却将他按倒在地:“你别乱动!”
“又怎么了?”左明渠莫名其妙,顺着娑伽罗的视线看下去,却也不由地吸了口凉气。那截紫黑指骨刺入的地方,已经起了一层黑霉似的东西,娑伽罗几下撕开他的衣服,只见一根隐约的黑线,蔓延的方向正是往着他心口而去。
“这是月天独门的傀儡尸毒。”娑伽罗说,“没得救。”
“多久会死?”听到他说没得救,左明渠却仿佛没事人一般,若无其事地问。
“放心,发作的很慢,差不多要走一个月。”娑伽罗在他皮肤上比着,“走到这,心口的时候,尸毒入心,死状凄惨。”
左明渠下巴一扬,指了指日天:“和他一样?”
娑伽罗摇着头:“我不知道。”
“一个月,嗯,够久了。”左明渠吸了口气,撑着娑伽罗的身子站了起来,低头看着伤口苦笑,“只是这一圈霉斑一般的东西,看着真是让人倒胃口。”
“……你倒也算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娑伽罗凝视他良久,憋出这么一句,“我以为荆大哥是个例外,没想到你也不赖。”
“死小子,你这不废话么。”左明渠拖着身子,紧走几步到苏小二面前,眉头不由皱起,“宫主她怎么不醒?”
“月天对宫主使了幻音锁。”娑伽罗说着俯下身,翻开苏小二的眼皮,见她眼白发青,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娑伽罗大叫不好:“糟了,宫主中得很深,若是中得浅,月天死的时候这幻音锁就该解了!”
“你们天罗教就是事多!乱七八糟的邪法怎么跟变戏法似的,还不带重样的!”左明渠听罢,恶狠狠地一跺脚,“只有回紫微宫了。”
“紫微宫有人能解?”娑伽罗疑惑地看着他,“我听说月天的幻音锁是姜族秘术,只怕中原……”
“只怕你个头,我紫微垣为了对付你天罗教,不知道养了多少能人异士。宫主这样子拖不了多久,我们即刻动身。”
“左大哥!”娑伽罗情急之下伸手按住他的左肩,“你身中尸毒,不宜奔波,不然只怕毒发得更快!”
“我左明渠这条命是她给的,就算是还给她了!”左明渠抱起昏迷不醒的苏小二,丢下这句话,便朝马房走去。
娑伽罗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同左明渠一起快马加鞭,连着几日不眠不休,所幸左家庄与北辰相去不过八九天的快马路程。两匹马冲破北辰城门吏的阻拦,直朝紫微宫所在飞奔而去,娑伽罗偷眼看着身边一匹马上的左明渠,太阴护法面皮已然泛黑,只怕撑不了几天了。
娑伽罗现如今只盼紫微宫中真有本领了得的妙手,能够救下苏小二与左明渠。
马蹄还未踏进紫微宫的地盘,娑伽罗只觉得□□之马往下塌了下去,他再仔细一瞧,马却是口吐白沫,活生生地被他累死了。
娑伽罗不及叹息,跑在前面的左明渠身子一歪,从马上翻倒下去。娑伽罗紧搂着怀里的苏小二,绝望地放声大呼:“来人!快来人!宫主回来了!!快出来救人啊!!”
少年童稚未褪的声音直刺霄汉,整个北辰都为之惊动,仿若平地里一声惊雷,毫不留情地撕裂了这座死水一般平静的城池。
“报!宫主回来了!”一声急过一声,直传入坐在祥琼苑中的虞同衾耳里。
“愣着干什么,快去把人抬回来!宗岚!去参同阁叫人!!”
宗岚应了,还未走入参同阁,便撞上了吴掌事领着几位老先生疾步赶来:“宗长老,宫主回来了?”
“吴掌事这边请!”
一行人匆匆往祥琼苑去了,路上正遇着抬着苏小二三人的门众,吴进楼瞥到一眼左明渠,惊得白胡子一颤:“左护法这中的什么毒?!”
好在娑伽罗神志清醒,详细将左明渠体内的傀儡尸毒与苏小二所中的幻音锁告知吴进楼,几位老先生一脚踏进祥琼苑,都一起摇起头来。
这头摇得虞同衾心惊肉跳:“吴掌事,你人还没看,怎么就摇头?”
“幻音锁与傀儡尸毒不是寻常病痛,靠药石之术只怕……”吴进楼一边弯下腰查看着苏小二,一边说道,“虞长老,苏宫主一时性命无虞,但左护法……”
二掌事文子昭接口道:“左护法的毒不用细诊,已经尸毒入心,没得救了。”
哐啷一声,茶盏茶壶碎了一地,刚沏好的香片泼在地上,溅上了此方的裙裾。
宗岚上前想将她带出去,却被她一手拂开,失魂落魄地走到苏小二床前,看看苏小二,又看看左明渠,脸上分明是哀痛欲绝的神情。
“此方姑娘……”虞同衾想出声让她暂时退避,此方却先开口问道:“文掌事,你刚才说左护法什么?”
“左护法尸毒入心,没得救了。”文子昭看了看她的神情,心知肚明。
“真没得救了?”此方颤着声。
房内鸦雀无声,宗岚绞紧眉毛,终还是上前拖过她的手,将她往门外带。吴进楼突然开口说道:“有得救,但若救不成,那就白搭上另一条命。”
“宫主,醒来吧,莫再睡了。再睡下去,可就醒不了了。”话语在苏小二耳边低回,她听得见,外界的声音突然灌了进来。可是她睁不开眼睛,也不想睁开。
“不行啊,都十几天了,宫主再不醒,身子会碍不住的。”
“能用的法子都用了,还没有能解咒的人么?”
“再没了,我……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参同阁那里进展的如何?”
“要炼成解咒的丹药委实困难,那几位老先生连方子都开不出来呢……”
“宫主不醒,洛遂青也下落不明,还真是……”
“师姐,你别太操心了,连着几日你都没合过眼了。”
“你以为我想么……”
苏小二听着虞同衾的叹息,心底内疚。
“师姐!宫主她……”
“宫主!手指动了!快去参同阁叫人!”
“是!”
“宫主,你快醒啊,快点睁开眼吧……”冰凉的水滴落在苏小二的脸颊上。
“同衾,你哭了?”
“宫主!”
最终,她还是放不下他们。她铸的错,不能让他们来吃苦果。
把完脉,参同阁的掌事吴进楼捋着胡子说道:“宫主脉象衰弱,想必是久未进食的缘故,这几颗续命养气的丹药吃下去,再善加调养,几日后就无碍了。宫主这次中幻音锁太久,多少伤了心脉,身子大好之前尽量莫要大悲大喜,心若止水是最好。”
“明白了,劳你费心了。”
“属下告退。”
“同衾,左明渠和娑伽罗他们俩呢?”苏小二想起最后见着的一幕,不由担心地问道。
“宫主就是他们俩个送回来的,虽然都受了重伤,但经过这几日的救治已经好了不少,娑伽罗又能活蹦乱跳了,只是左明渠还不能下地。”
“哦……那等他们好全了再说吧。怎么?只有你和宗岚两个?”苏小二看了看站在虞同衾背后的宗岚,“此方呢?”
“此方姑娘她……”虞同衾欲言又止,宗岚接了话:“此方她昨日刚刚下葬。”
“下、下葬?!”
虞同衾连忙抢话道:“是、是此方姑娘家里有人过世,昨日下葬她赶回老家出殡。”
“此方的老家?”苏小二狐疑地看着她。宗岚一手拨开虞同衾,站在苏小二面前,平静地看着她说:“宫主,左明渠回来的时候已然尸毒攻心,是尚姑娘帮他吸出来的,再将自己的心口血给他续上,她自己却是毒发身亡了。”
“宗岚,欺骗本座会有何等责罚,想必你也是清楚的。”苏小二沉下脸。
“宗岚!刚才吴掌事说的话你没听到么!”虞同衾出声呵斥他。
“师姐,宫主早晚要知道的。”宗岚木着脸,神色黯淡。
苏小二颤着声音问他:“宗岚,你发誓,你说的句句属实?”
“紫微大帝在上,弟子宗岚绝不敢欺骗宫主。”宗岚跪了下来,声音发颤。
“我不信……我要亲眼看到她的墓,不然我不信!”苏小二挣扎着要下地,心血一动,便是一阵的头晕耳鸣。
“宫主,宫主,别这么激动。”虞同衾伸手把她按回床上。
“同衾!”苏小二一把抓着她的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也好,宫主,你也一同去看看那些死去的兄弟吧。”虞同衾站了起来,把替换的衣服从架子上捧下来,“他们都葬在了一处。”
那里是丹穴山的风水宝地,在这座山还不属于紫微垣的时候,就被紫微宫占了下来作为下至门人弟子上至长老宫主的安息之所。而这次,是史无前例的,一下子埋进去了那么多弟兄。
苏小二一个个看过去,文曲、文昌、天魁、天越、羊刃、地空,六吉六煞一下子又去了一半,只剩下了寥寥四人。以及……紫微垣第二十七任七杀星君,荆云锡。丹砂着色的凿痕,簇新的红色艳艳刺目。
手拂过荆云锡的墓碑,苏小二咬着嘴唇,双膝一软,跪在了这一排墓碑前,身后站着的宗岚与虞同衾见状,便也跟着她跪了下来。
苏小二珍而重之地,朝着为她而死的这些兄弟,磕了十个响头,直碰得额头血肉模糊。
深秋,丹穴山上枯枝残叶,一片萧条,这里新翻的泥土更是荒芜光秃,也许过几个月,待到开春,就会有山花开上坟头了吧?
尚此方的墓前,却有白色的野花已经抽出了花苞,在凛冽的秋寒中含苞待放。
“阿苏?阿苏你醒了?!”身后突兀地传来左明渠的声音。
“左护法,你怎么一能下地到处乱跑?”宗岚在责备他,很是少见。
一捧山百合被小心地放在了此方的坟头,左明渠的声音在苏小二头顶响起,一只大手伸过来揉着她的脑袋:“让此方看见你哭,她又得念你了。”
苏小二牵强一笑。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在场的这四个人,临到终了,有谁的身边能够有情人相伴,执手私语,话尽相思。
“宫主,秋寒露重,在这野地里呆久了会受凉的。”虞同衾率先打破这阴郁的气氛,“左护法,你是走来的么?”
“骑马。”左明渠讪笑了一下,“我还没这点力气。”
“那好,你带着宫主先回去吧,当心着点。”
“嗯。”左明渠甩了甩头,像是要甩开这墓地里阴沉沉的空气,朝苏小二灿烂一笑:“阿苏,要我抱你上马么?”
离开前,苏小二又看了一眼他们的墓碑,在心底喃喃自语:这些人,好好记住啊,苏沐嫣。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你的愚蠢,你的自作聪明。
苏小二窝在左明渠怀里,讷讷地问:“明渠,锦天他……近来如何?”
“他好得很。”左明渠干脆地答道,“这次多亏有他主持着,紫微垣才能这么快就抖擞精神,和朱承奚的议和也是他去的。”
“议和?对了……在禁城里,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救你出来的不是我,是娑伽罗。我折回去之后第一个碰到的就是他,这小子还想反抗,被我一把揪住就扔到地道里去了,不过,幸好我把他丢进去了。”左明渠见苏小二的肩膀在微微发颤,就把她往怀里搂了些。
“我找了一阵,实在寻不着洛长老和荆云锡他们,然后我也下地道了,就撞上娑伽罗抱着昏迷不醒的你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那小子浑身是血,也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从没见他这么慌张过,啧啧。”左明渠露出戏谑的笑容,“平时一副蛮横任性的样子,一碰上你和荆云锡,就变了个人似的。”
“云锡他……”
“似乎是被月天趁乱下的手,有傀儡线的伤痕,但是有一处大伤……是洛遂青给的。”左明渠顿了顿,“洛家的绝影剑法,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难道说,是荆云锡被傀儡线给控制了?”
“多半是。”
“那月天……”
“那日的事情你还记得么?”左明渠轻轻地问苏小二。
“嗯,记得,只是我中了幻音锁之后便没有记忆了。”
“那时看到你一头栽在月天的怀里,娑伽罗就疯了似的冲了过去,要不是我架住日天,这小子早就被那僵尸撕成碎片了。”
“僵尸?”
“啊……月天,把他老哥的尸体做成傀儡了。”听左明渠这么说,苏小二吸了口凉气,原来那时闻到的臭味,是尸臭。
“傀儡线可以让死者复生么?”
“哪里能够死而复生啊,只不过是操纵着一副没有魂魄的空皮囊而已。不过也着实棘手。”左明渠自嘲地说道,“我和娑伽罗都差点死在那个鬼里鬼气的小不点手里。”
“你们俩,现在没事了吧?”
“嗯,没事了。要不是此方……”
“明渠!”苏小二出声抢过他的话头,“洛遂青他……真的一点下落都没有?”
“唉……你也知道,这时候宫内人手实在是少,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撒网似的找人,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就是了。”
“一点,哪怕一点点的踪迹都没有?”
“嗯。”左明渠利落地转了话题,“对了阿苏,你从天罗教带回来的那个鬼一样的家伙……”
“散脂么?他还活着?”
“都已经是鬼了哪还会死啊。”左明渠开着不高明的玩笑,“他说要你醒了就去经论阁找他,他啊,一看到经论阁那么多书眼睛都发绿了,连伤都是在那里面养的。”
“找我?有话和我说么?”
“嗯,他说,是关于什么玉符的。”
05/11/09 再up ←错别字修正
终于把第一卷改完了=,=。
这次修改考虑到隐气术者不可乱动心神的设定,把宗岚对此方的感情挪到了水下,他和此方应该是在苏小二不在的那段时日里,有了些交集,只可惜他眼睁睁地看着此方为了左明渠而死,自己根本无力回天,想必一颗少年恋心就这么生生地化作死灰,从此也很难再爱上谁了。
宗岚与虞同衾是姐弟情谊,谈不上男女之间的爱恋,而他俩一个想着此方,一个念着荆云锡,倒都是满腹愁肠,无处话相思。(同衾: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安排的?一 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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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泪沾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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