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客》自在闲人

5、懵懂无知

　　与灵岫君并排走在流昭殿前的水榭上，穆鲤愈发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想了半天，只好没话找话，“仙君那徒儿怎么样了？”

　　“哪个徒儿？”

　　谢灵岫的徒儿自然多的是，沅芷殿下共有九等弟子，其间每一等又有那么多，这话问的确实有些没头没脑。

　　“咳咳……”穆鲤干咳两声，“便是冉新络，彼时与我一届的弟子，被仙君收去做徒儿的……”

　　许些年没提过这人的名字，说出来倒是有些生疏，可一想起这人，那股子怒气却是历久弥新……想她当年正值年少，跟这人互掐的那叫一个你死我活……

　　可惜了，还没掐完，自己就被扫地出门，灰溜溜回了巫蛮，想想当初的自己，为什么会活的那么憋屈？

　　“哦，你是说她，那冉新络是个资质好的，平时也守礼懂事，上月刚刚升为三等弟子……怎么？你与她要好？”

　　穆鲤差点咬牙切齿，“要好？哈哈，要好要好……好着呢……”

　　想不到这几年过去，她竟在九檀混的风生水起？她离开九檀后为她做的那些个小人、扎的那些个小针竟一点作用也没有？

　　望向谢灵岫的眼神也不觉带了丝鄙夷，哼！仙人又如何？还不是难逃男人的劣根？那冉新络不就是生的好看，长了张会哄人的嘴罢了，还不是个绿茶婊？果然，她这些个法子对付男人是一贯有用的。

　　这些小动作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观察，谢灵岫略觉好笑，这姑娘明显是气的牙痒痒，真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徒儿到底怎么惹了她？

　　愈发想要看看好戏，遂故意言道，“新络那孩子不仅资质极佳，且还勤勉好学，想必升为二等、一等弟子也是指日可待，掌教也说，此人乃凤毛麟角……”

　　“哦……”穆鲤拽了拽衣袖上的褶皱。

　　他这么赞许冉新络，穆鲤倒不那么气了，反正他是她师父，能选择那么个徒儿，他的眼光也好不到哪去，若是连掌教南烛都夸赞此人，那整个九檀也不过就是个聚众眼瞎的地方，她能早早出来，反倒是她的幸运了。
　　她敷衍的呵呵一笑，“是么，那还真是不错，九檀乃修仙灵圣之地，钟灵毓秀，仙君高徒天资聪颖，高雅脱俗，自然是极适合在九檀修仙的……”

　　“哦？看来你对我那徒儿也颇为赞许，若与她交情深厚，当初为何不一起留在九檀？怎么突然回来了呢？”

　　呵，看来真真是贵人多忘事，她分明是被逐出来的……

　　穆鲤唯有哈哈一笑，“我这等凡夫俗子，耽于声色犬马，沉溺口腹之欲，再俗气不过，去了也是白费力气，好在商雒仙君他老人家慧眼独断，晓得我不行，将我撵了出来……”

　　忽而想起彼时，她背着行囊离开九檀，来送她的竟只有沈轻歌一个，那日雪下的极大，他站在凌霄门前目送着她，待她回头去看，才发现雪花已白了他的头发……

　　九檀那地方，她听了就觉厌倦……离开九檀，舍不得的也只有两人，一个是苏木，一个便是沈轻歌，或许是她重色轻友……尤其是后者，她一想到要与他分别，心就似针扎似的疼……

　　此生此世她从未觉得作为凡夫俗子有何不好，更从未想过要脱胎换骨飞升成仙，可遇到了沈轻歌，彼时十五岁的她第一次有了自卑。

　　若他也是凡人，她多想与他白头偕老……可惜他不是，他的头发不会白，也永远不会老，待到她容颜沧桑，他却仍旧正值年少……

　　伤神最是伤身，她是凡人，就更该学会养生之道，连忙收回神思，“仙君的住所陛下已经交代好了，我这就带仙君去看看……”
　　*
　　安置好谢灵岫的当晚，穆鲤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几年来她自诩心如止水，谁曾想这么一个人的来到，竟好似搅乱了一滩清池，叫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来……

　　那日她在素水边碰到了那人，也不过是个谁也不会记得的插曲，当晚她回到住处，就认得了冉新络。

　　冉新络，婵媛国圣女的女儿，若说婵媛国，也是个神奇而独特的国度，此国只有女人，没有男人，且女人个个美貌妖娆，统治者乃是青鸾女帝，其下又有七位圣女，由女帝和七人一起商议国事。

　　那晚冉新络怯生生来敲穆鲤的门，说是要与她说说话，穆鲤自然请她入内，又倒好了茶水，等她说话。

　　“这么晚了我还来叨扰，姐姐不嫌弃吧？”

　　穆鲤皱了皱眉头，本来不嫌弃，现在却嫌弃了，只因对她那声“姐姐”有些膈应，差不多的年纪，谁大谁小还不一定，凭什么管她叫姐姐？

　　但顾及到巫蛮与婵媛，只能生生忍了，挤出一丝笑意，“怎么会？正巧我也觉得一个人有些无趣……”

　　冉新络这才嫣然一笑，“早在新弟子刚来的那日，我就觉得姐姐你面善，想要上前结交，又有些不敢，今日才来……对了，姐姐打算入哪位仙君门下？”

　　穆鲤喝了口茶水，心想着她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吧？不过也随便了，反正她不怕人知道……淡淡回了句，“垂星殿……”

　　冉新络怔愣一瞬，“哇！选择垂星殿，必是大有前途，说来我正巧带了本婵媛剑谱，明日带来，兴许姐姐用的上？”

　　婵媛国剑谱？倒是听说此国圣女个个剑法超然，既然她是圣女的女儿，带来的剑谱也自然不会差，难不成她当真是想来与自己结交？

　　穆鲤倒是觉得自己有些狭隘了，挠了挠后脑勺，“那……怎么好？贵国剑术一般不传外人……妹妹要选哪个殿？要不还是妹妹自己留着看吧……”

　　谁道冉新络摇了摇头，“我打算拜玄青殿南烛仙尊为师，左右也用不上，送给姐姐你才算物尽其用……”

　　“嘿嘿……那……我便先谢谢妹妹了……不过我毫无基础，妹妹那书若是太深奥，就还是算了吧……”

　　冉新络笑笑，“我在家里带来了许多书，你若怕太深奥，我找本入门的给你就是，只是姐姐若是长处不在此，为何还要入垂星殿？”

　　“我……”穆鲤再次挠了挠后脑勺，“我别无长处……”

　　“怎么会？”冉新络惊讶，不是说巫蛮皇族有昧离之术？”

　　“这你也信？”穆鲤噗嗤一声笑了。

　　是了，这九州之内，人人都晓得巫蛮国穆氏曾有昧离之术，据说此术最是威力无穷，可真有假有谁也不知，连巫蛮穆氏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们若是真有，还能留着那玄触与自己掐架玩儿？

　　“实话实说，那东西我家祖辈上有没有我不知道，到我这是一定没了……今日我到九檀来，只期盼不做杂役弟子，便再好不过了……”

　　气氛忽而安静，冉新络犹豫了半晌，似是在想该如何安慰，过了许久，才讷讷出声，“哎……我与姐姐也是一样的……心里颇为没底……”

　　她说与她一样，穆鲤只当她该也是个没着落的，想了想自己那十三年的“纨绔生涯”，或许她也一样。

　　在心中措辞一番，又反过来劝她，“车到山前必有路，明日愁来明日愁，日子还没到，你现在愁什么呢？婵媛国子民个个会些法术，你再不济也是比我强的，还是莫要妄自菲薄……”

　　“姐姐快别这么说……”冉新络擦了擦眼圈，“好了，咱们都不瞎想了，不过今日跟姐姐说说，确实是舒坦了不少，我只身一人来到九檀，确实是少了个说话的人，否则也不会乱七八糟想上那么多……”

　　也不知她是不是哭了，穆鲤拍拍她手背，“你若信得过我，日后有心里话当我说就是，千万莫要在心里憋着，郁气伤身，小心憋出病来……”

　　她这么说，冉新络感激涕零，又与穆鲤说了好些个闺中密语，直到快到子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约好了明日来送剑谱。

　　穆鲤感激，自然百般道谢，一直将人送到门口，直到入睡前还在反复思忖，冉新络这人不错，日后可以作朋友深交。

　　第二日一早，冉新络果真送来了剑谱，穆鲤拿给苏木去看，苏木也说是本深入浅出的好书，才真正开始练习起来。

　　不得不说，这婵媛国对剑术的理解果然有自己的一套，加上穆鲤自己潜心钻研、苏木的答疑解惑，小半个月后，穆鲤在剑术上竟真的通透了一些，起码基本的入门之道，已是能牢牢掌握了。

　　就是此时，冉新络又送来了第二本典籍，说是剑术入门之后，再练此谱便是掌握了一门独门剑法，此中道理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以变化多端战胜对手，最是适合穆鲤这般的新手速成。

　　她这番心意更加把穆鲤感动的一塌糊涂，只说待比试之后定要请她吃酒，便又由苏木指导认真练习起来。

　　转眼两月已过，便是九檀新弟子比试之日，这日穆鲤抱着自己的飞虹早早来到，心中有些感慨，谁也想不到，短短两月，她竟能提升的如此之快。

　　她在人群中寻了寻冉新络，才发现她也在寻着自己，不免心中一阵温热。

　　此人与自己萍水相逢，竟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又以真心待她……甚至因着冉新络一人对整个婵媛国都有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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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其实女主小时候是有点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