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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情深几许 ...

  •   不周国,繁盛的夜市华灯初上,与巫蛮不同,此时的不周正是盛夏,唯有在夜幕降临后才会有一丝凉爽之意。

      这夜市说寻常也寻常,不过是些商人小贩吵吵嚷嚷,买家卖家讨价还价,都是一派杂七杂八的景象。

      可说不寻常也实在不寻常,只因这不周国乃是灵族聚居之地,因此这摊位上吆喝的、路上走的也大多是些灵族,而灵族一向以相貌奇特著称。

      比如那前方卖手串的就长着两只猫的耳朵,瞳孔亦是如猫一般,再比如那卖烤鸭的就生着两只鱼鳍,正扇着苍蝇,以免落到自己的摊位上。

      赶集的人中也偶尔有几个别国之人,个个都是目不暇接,要么盯着各色摊位,要么对那些怪模怪样的灵族指指点点,那些灵族人该是已经惯了,倒也不跟他们计较。

      这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却走着这样一个女人,长衫广袖,满面悲怆,目光略过形形色色的一切,时而停留,时而慢踱。

      就在她身后的十米之内,也走着个青年人,一身利落的白衣,眼神直直盯着前方的女子,一刻也未离开过。

      苏木看着师父的身影,亦跟着她停停走走,同时心中充斥着悲哀,不知是因为师父还是因为自己。

      师父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呢?为何来到此处?可是在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他不知师父是不是哭了,可是他自己竟不知不觉落了泪,也不知是被路边的烟火熏了还是怎的。

      实际上这里当真发生过什么。结香记得自己有一次因为些琐事郁郁寡欢,羽涅带她来了这里,那一天,两人玩到很晚才回了九檀。

      甚至连那时为什么不开心都忘了,可那日他灿烂的笑容她永远记得,或许她开始喜欢他时就是因着他的笑容,那样灿烂,那样美好。

      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他……她来不周游玩,遇见了正被欺负的他,他满身的伤痕,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曾发生过什么,只有胸前挂着颗朱砂色的雕玉,好似一只火红的凤凰,正伸展着翅膀欲涅槃重生。

      他叫她姐姐,声音好听的很,灰头土脸,却生着双清澈无比的眸子。

      或许是那声姐姐叫她忽然动容,也或许是那双眼睛叫她不忍离去……她带他回了自己住的客栈,帮他清洗干净,这才发现他竟如此俊逸。
      后来,她回了九檀,他便跟了她一路,她无奈,只好暂时收留了他。

      再后来,师父决明真人发觉他天资过人,便收留作第六位弟子,赐名羽涅。

      从此,羽涅成了她的师弟,亦成了师父最喜爱的弟子,师父欲将毕生所悟皆传授于他,并对他疼爱有加,这使得羽涅一时之间成了九檀最有名的弟子。

      再后来,她与羽涅相爱……

      再后来,晏澈知道了此事,多次阻挠两人无果,便与魔族勾结,将她骗去锁在了魔界的天衍阁,引得羽涅只身前来,并逼迫其自废修为,失去仙术的羽涅又怎能抵挡的了魔族的进攻?

      她眼睁睁看着他被万只魔箭穿心而入,却仍是向她伸出手来,好似要最后摸一摸她的脸……

      她恨晏澈,恨透了他,即便他陪她一起长大,即便他已经死了,即便他说过他爱她。

      可是,他杀了羽涅!杀了此生此世她最爱的人,这叫她如何能不恨那晏澈?若不是他早已自我了断,她定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

      她恨着恨着湿了双眸,眼前的夜景也变得模糊不堪,此时一辆马车驰过,她来不及闪躲,又被摔在了一边。

      满身的泥泞叫她狼狈不堪,可她现在觉着累极了,从那日她与羽涅一同来过之后,不周的夜市便是他们经常玩乐的地方。

      如今时过境迁,街市上的一幕幕或熟悉或陌生,却都似一只只利剑,一次次痛击着她的心脏。

      她忽然抱着膝盖嚎啕大哭起来,引得不少路人纷纷驻足。

      苏木看着那愈发消瘦的肩膀,一步步走了过去,若是可以,他多想拥她入怀,安慰她,照顾她。

      他想师父一定是痛苦极了,可他并未比它好到哪去。

      他只好站在他身边,看着她哭,等着她哭完,确保她的安全,除此之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可路边的行人愈来愈少,不少摊主已经撤了摊,天也渐渐下起了小雨,他不能叫她再这么下去。

      苏木抿了抿嘴唇,脱下外衣,上前一步披在师父身上,又利落地将人给抱了起来,当即遭了一记耳光。

      结香怒目圆睁,她不知他是何时来的,更不知他跟了自己一路,只知他此刻不成体统,便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你这个逆徒,这是在做什么?”

      苏木将唇抿地更紧,却丝毫未有放手的意思,只将怀中人紧紧地抱着,快速地走着,“夜深了,大雨也要来了,我怕师父着凉,这就送师父回殿。”

      “逆徒?若他真的是逆徒,恐怕自他来九檀的第一日起便已是个不折不扣的逆徒了,做她的弟子不过是为了与她朝夕相处,此般心思,该算是大逆不道了罢!

      他突然想起幻境中的自己与她成亲的那日,师父身穿绣着金凤的嫁衣,就那样看着自己,叫他的一颗心融化地一塌糊涂。

      他知道那幻境是晏澈为他自己所设,可谁叫他也跟着一起沉溺其中了呢?

      论世上最可笑之人,恐怕非他苏木莫属了罢!

      走着走着,再看怀中之人,却已经含泪入睡,该是累极了。

      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一看她的脸了么?苏木苦笑,师父啊师父,若我是那两人的任何一个,都不会叫你如此痛苦,更加不会给你从我身边溜走的机会……

      *
      冉新络已经几日没见过师父了,她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宣纸上勾勒,渐渐形成一个俊逸的轮廓。

      凡是见过谢灵岫的就知她画的就是这人。

      她想起新弟子比试的那一日。自己因为伤了对手穆鲤而犯了九檀的规矩,一时成为众矢之的,她的心里害怕极了,若是真的成了杂役弟子,亦或是被赶出九檀,回到婵媛要如何交代?

      可她担心的并没有发生,师父如她的救世神一般将她从谷底拉起,望着师父那出尘的身姿,她不觉羞红了脸。

      即便她伤了那穆鲤又如何?愚笨之人对师父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最后师父不还是接纳了自己,连看那穆鲤一眼都从未?

      如今师父又怎么可能因为娶了那穆鲤就冷落了自己?再说那人又怎能配得上师父?如此厚颜无耻的愚钝之人,和师父简直是云泥之别!再者说,若不是师父有任务在身,又怎会跟她扯上关系?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待大功告成之后,那女人的命运只会更惨!

      她想到这里弯起了嘴角,看向远处铜镜中自己的身影,笑意便爬上了眉梢。更慢慢走过去卸了脸上的妆容,又拾起青黛重新描起妆来。

      终于描好了脸儿,镜中的自己双瞳剪水、面若桃花,又换了身自己最喜爱的嫣粉色衣裙,这才随便拿了本经书,朝师父的书房去了。

      出门的时候月已越过屋顶,这个时辰穆鲤可能会在其他的任何地方,但绝对不会在书房里,那人从来不爱看书,恐怕连自家书房在哪都不知道罢!

      她嗤嗤一笑,便慢悠悠走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停了停,望着那窗纸后面昏黄的灯光,神色痴迷而向往。

      轻轻敲了敲门,待听到那久违声音的首肯,才推门进了屋,将身上的斗篷脱了挂在一边,这才走了过来。

      今日她里面穿的极为轻薄,显然不是巫蛮的冬季该穿的,谢灵岫微皱了皱眉头,声音平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不过此时再见到师父的冉新络已经看不出谢灵岫的一丝不耐,便笑吟吟地从袖中掏出卷书来,“本不该深夜打搅师父,可徒儿近日来看书,实在有一处不懂。”

      谢灵岫望了望那本书,“哦?是何处?”

      谁知那冉新络便答应着从桌案的那一面绕了过来,站在谢灵岫的身侧,纤纤玉指指着书上一处,“就是这里了。”

      感觉她离得极进,俯身翻书的时候更好似呼吸都喷在了他的脖子上了似的,谢灵岫只好默默朝一边挪了挪,可谁知这厮又凑了过来。

      他只好简单解释了几句,“可明白了?”

      “此处是明白了,可徒儿还有几处不懂,比如这一处,还有这一处,不如师父一并给徒儿讲讲罢!”

      事以至此,谢灵岫又怎能未察觉出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今日太晚了,日后若还有什么不懂,便去问你师兄就是了,韫儿饱读经书,怕是比我还要精通。

      “师父这是?”说着冉新络竟抽抽嗒嗒啜泣起来,“师父从前从来不会如此对待络儿,且这些日子师父就好似故意不理会络儿,师父,难道您不喜欢络儿了么?”

      说着竟梨花带雨朝着谢灵岫的脚下跪了下去,泪眼婆娑地仰视着眼前的人,神色认真地在等着一个答案。

      谁知那谢灵岫竟只是晦暗不明地看着自己,她心中即期待又焦急,便慢慢抚上谢灵岫的膝盖,缓缓摇晃起来,“师父,您快说嘛!”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情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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