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不是客》自在闲人

1、狭路相逢

　　玄触与巫蛮二国已势同水火足有十年，双方都是举尽全国之力，力求把死对头一举消灭，奈何战事僵持不下，纷纷战火连绵不断，已是殃及无辜百姓。

　　此时，巫蛮国的朝堂之上，安静地叫人愈发心慌。

　　穆鲤偷看了看扶摇殿上的国君穆乙，蹑手蹑脚迈出一步，“陛下，虽说战事吃紧，可民心才是立身之本，如今苛捐杂税，积弊已久，还是万万不可曾加税赋，反之，应筹集调拨物资，差遣懂水利之能人，修筑堤坝，以绝水患，救百姓于水火……”

　　话还没完，只听有人嗤了一身，“郡主，这兴修水利可是大工程，又不加税赋，你当那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声音穆鲤熟悉的很，御史大夫柳颉，几乎每日上朝都会把自己贬地一文不值，多少年过去了，她也无所谓了。

　　她回以一声不屑的嗤笑，“大不了每位朝臣捐出一些，国难当头，先把难关度过去，御史大人家底最是丰厚，该是得多拿一些！”

　　这些年来，柳颉在御史大夫这位子上，白钱黑钱都往自己家圈了不少，人人心知肚明，不过是没人说罢了。

　　“你！”柳颉指着穆鲤，看着那双与当今圣上生的极像是眼睛，想想还是要给皇室个面子，只好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他心里想的是：皇室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类？

　　柳颉正了正衣襟，昂扬着头颅上前一步，“陛下，如今战事紧迫，依臣看，不仅该赠赋税，还应强徭役，把男丁的四十需服役增至四十五，二十减至十五……”

　　他斜睨了眼穆鲤，“若是还不够，倒也可以增选一些身强力壮的女丁，比如郡主这般……如此说来，此计正好，若是郡主都亲去了，必然能够服众，便如郡主所说，民心乃立身之本……”

　　穆鲤翻了个白眼，开玩笑？穆氏皇族本就阳盛阴衰，三代以来，男丁成百上千，倒是女孩儿，这近百年来只出了三个，一个是穆鲤的姑姑长公主穆玉露，一个是穆鲤的堂姐穆瑞雪，聿王穆赟唯一的女儿，剩下一个就是她自己，当今陛下亲兄堇王的女儿穆鲤。

　　皇叔自然不会叫她去。

　　果然，殿上的国君缓缓开口，“寡人倒觉得郡主说的有理，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巫蛮用在战事上的精力太多，反而忽略了百姓，已有不少的百姓跑到玄触去了……且这次水患肆虐，淹没农田，作为一国之君，实在不该舍本逐末。”

　　柳颉笑的阴险，“陛下！何为本何为末？自古本末之争难辩，依臣看，当务之急是为本，非业之作是为末，既然已经积弊已久，一时半刻也是难见成效，不如待到我巫蛮兼并玄触，再来处理那些民生之道也是不迟。”

　　穆乙哑口无言，作为一国之君，他已不知有多久没有痛痛快快说过话，本已尽力中规中矩，却还是要经受种种质疑。

　　“陛下，依臣看，众臣募捐，也未尝不可，臣愿捐出半年俸禄，为众位做个表率……”穆鲤也不想再辩驳什么本末，那柳颉是根几十年的老油条，自是有的是歪理邪说，与其浪费时间，倒不如做些实质，若是连她都捐了，总有人会顾及她一丝薄面……

　　然而真就没人给她一丝薄面，此话一出，大殿之中又是一阵沉默，那些本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态度的老臣们，此时头颅垂地更低，没人再出一言。

　　她看见柳颉笑的得意，她看见宝座上穆乙眸中的星光又一点点堙灭，她无奈唤了一声，“皇叔！”

　　“不必多说……既然如此，便按柳爱卿说的罢……”

　　殿上的国君拂袖而去，她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
　　流昭殿，巫蛮国国君的私下会客之所，设在前朝与后寝之间，可谓中朝，自古中朝是国君培养亲近之臣的处所，然而现在这处所人少的可怜。

　　一个穆鲤，与穆乙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那是必定要维护着皇室的，一个沈烛，巫蛮国年轻的国师，还有一个萧默，掌管宫中安保问题的郎中令。

　　君臣四人长吁短叹，纷纷对那柳颉恨地咬牙切齿，却说不出什么实质性的法子。

　　若是国君穆乙能多有几个儿子倒也好，还能为他们这些“保皇派”多填些人手，可惜皇后体弱多病，只诞下一个太子穆连青，同样也是体弱气虚，需靠汤药将养着。

　　除了皇后，还有四位宫妃，其中一个生过一位皇子，可惜早夭，好在又过两年，三皇子降生，今夕也不过七岁，今年贵妃又诞下四皇子，如今尚在襁褓之中。

　　说来穆氏皇族到了穆乙这一辈，也当真是子息单薄。

　　穆鲤唯有再叹一声。

　　“陛下，殿外有人求见……”一个内侍弓着腰，两只广袖挡着面容，碎步走近前来。

　　穆乙正犯愁，自然不愿理会，“是谁？这个时候来找寡人做什么？”

　　内侍答：“其人……自称是九檀之人，说是来谋官职……”

　　“谋官职？……嗯？九檀？！他是如何入得宫里来的？”巫蛮国启蛰宫素来守备森严，寻常人自然不能随意出入。

　　内侍答，“不知……”

　　国师沈烛提醒一句，“陛下，九檀来的，不会是哪位仙人吧？”

　　穆乙一听，颇觉有理，“快快有请！”

　　此语一毕，不出一会儿，就有人跟着先前那内侍缓步入了殿来。

　　待看清来人，最先瞪大眼睛的是穆鲤，只见此人身高八尺，体态颀长，墨发由玉冠束起，面庞莹白无暇，一双瑞凤眼眸带着傲气，好在一身缟色的衣衫将素来居高临下的姿态冲淡了几分。

　　其余几人乍一看此人，亦是一时呆愣到当场，若只看相貌，便已足够俊逸非凡，可用君子如兰来形容，可若是再加上周身气度……那可就……岂止是如兰？

　　说是如云如月也不为过，这人就好似一道皎洁的月光，任它什么肮脏都近不了边儿似的！

　　有人问那九檀的修仙之人到底与凡人有何不同，那定是此人没见过真正的仙人之姿，若是见过了，根本就无需刻意去分辨，真正的仙人，大抵就是如此。

　　还未等穆乙说话，此人先是彬彬有礼道了个歉，“贵国启蜇宫精于防守，灵岫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略施小技入得宫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灵岫，灵岫……一听此名，穆鲤瞬间虎躯一震，悄悄往基友郎中令萧默的背后退了几步，听那仍在徐徐道来的极好听的声音，真仿佛回到了自己那十三四岁时候的豆蔻年华。

　　她那苦逼、窝囊、尴尬、纠结，又不失好强、暗地里偷偷摸摸、猥琐地鼓捣了不少事情的豆蔻年华。

　　那么好的岁月啊，那么好的年纪啊，她居然都是在九檀那个地方度过的……愿只愿女大十八变，她不必越变越好看，只需变得叫他认不出来就好……

　　略略抬头，却正好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那眸子里似是装着春水与繁星，恰似偶然瞥过，却足以叫她忆起了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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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先写着吧哈哈，大宝贝们要是觉得对口味，可以收藏哈！
注：玄触和巫蛮两个国家取的是《庄子》里触氏与蛮氏的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