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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合章(大结局) ...

  •   灰墙黄棱格窗,赤色棉帘暗红门,白皙珠润的手轻轻掀起,桃夭稚嫩的脸从帘后露出了小半,而站在她面前的正是抱恙在身的宋青蔓,倚在门框上直勾勾地盯着齐铭。她手里抱着一只精致的鸟兽纹铜手炉,身披鹅黄锦缎大氅,头上随心绾了个垂耳髻,簪了几团白兔毛,配着脖子上围了一圈的兔毛围领,看起来软软暖暖的。然而她冷着一张脸,生生给周围降了不少温。
      只见院中枯树随风摇曳,灯火闪动,不仔细看的话那二人是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宋青蔓蹙起了眉头,心里很不舒服,特别是看到齐铭俊朗的侧颜,深深在她心口扎了一下。齐铭无奈看着宋青蔓,若非她方才出声让自己一时失了神,他早就躲过刘婉君打晕她了,而不像现在这样被她一把抓住手臂撞进胸口。他手上使了点力气,把刘婉君推开,眼底滑过一丝嘲意。
      “大人。”刘婉君眼里充满了委屈和不舍,死死抓住他的手,软糯糯地对他说,“婉君是真心实意愿意的,不止为了齐宋两家,也是为了大人。”
      齐铭冷笑,甩开刘婉君的桎梏,大步走向宋青蔓,伸手摸了摸她冰冷的脸庞,心疼地说,“你身子不好,这会儿站在这里吹冷风,可不是折磨自己吗。桃夭快扶着夫人进屋休息。”
      “我若不出来,哪里能瞧见这出好戏?”宋青蔓侧过头躲开齐铭的手。齐铭扬了扬嘴角拐了一个弯摸了摸她头上的兔毛团团,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昨日有人送了张白狐皮,我叫人裁了副捂子明日去取,你可要记着用上。屋里暖和,咱们进去罢。”
      宋青蔓瞪了齐铭一眼,这事儿还没解决呢,现下就想开溜?她也不管齐铭当下那尴尬的笑,对着看不出情绪的刘婉君说道:“没想到表妹这般舍己为人,想必今日你说的话也是母亲想说的吧,那便请母亲一起出来商量,怎么也得给表妹一个答复,不然别人会觉得我们仗势欺人了。”
      刘婉君脸上一滞,她本想解释,可话已经说出去了何必再过多修饰,子嗣的问题横在宋青蔓和齐铭之间早就不是秘密了,此时说开倒也是好事,她何不趁机夺得自己想要的?想罢,她跟着桃夭去请刘氏说话。
      刘氏来到正房的次数不多,扳起手指数来数去也凑不够一只手,所以她有些诧异,心下略微有点不安。桃夭嘴里套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刘氏瞪了刘婉君一眼,心里嘀咕是不是她又闯祸了?
      正房里暖烘烘的,不知燃了什么香,闻起来淡淡的又特别吸引人。主位上左右坐着齐铭和宋青蔓,沉着脸喝着茶,气氛诡异得叫人莫名的背脊发凉,刘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知所措地半靠着椅背坐了下来,半张着口弱弱问了声安。刘婉君双手垂在身前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宋青蔓瞥了齐铭一眼,霓裳阁的收入足以让她和离之后能好好过日子,何况还有她那副不菲的嫁妆,所以现在她一点都不怵。
      齐铭坐在那里不管刘氏姑侄二人,低声跟宋青蔓说着话,无非是关心她的身体、说说今日趣事之类的,晾着二人一炷香的时间才咳了一声,引起了全屋子里人的注意,刘氏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宣平刚过大劫,正是恢复之际,实在是不适合颐养,明日我会派人护送岳母和表小姐上路。”齐铭伸手握住宋青蔓放下茶盏的手,换上柔和的语气,“表小姐年纪也不小了,青蔓在她这个年纪已经担起齐府的一切事务了……这些年辛苦你了,也是怪我太没用,一直让你跟着我吃苦,一直不愿意添丁进口。”
      话音刚落,宋青蔓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完全没有想到齐铭会这么说。好在齐铭握着她的手,意识到她的异样使了点劲儿捏了捏,她才保持住了沉稳。
      反倒是刘氏惊讶得站了起来,顾不上背后刘婉君伸手拉了拉她的裙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齐铭,好半天才开口:“姑爷这么说、这么说……不对不对,明明是我们姑娘的问题,都说是青蔓的问题啊……”刘婉君眼底滑过一丝难堪,用力一扯,这才把刘氏的魂给拽了回来,刘氏一把捂住嘴,自知失言面上止不住的尴尬。此时的她横下心,决定豁出去赌一把,“姑爷想要维护青蔓的心很好,只是没必要赔上齐家的根基。”
      齐铭冷笑:“流言伤人,你是青蔓的母亲,即便不是亲生,那也是应该维护她的,哪有把她往火坑里推的道理。若是你们再这般无情,别怪我不看青蔓的面子直接把你们二人扔出去,看有没有人管这事儿。”
      刘氏唬了一条,她原就是听街坊说这姑爷好性儿,打算仗着身份强压一压,若真是失败了看在青蔓的面上给刘婉君找个好婆家也不算白来一趟。只是没想到事情并不如她心意发展,刘婉君的计谋没一个实现,甚至还惹怒了齐铭,要么拼上一条命,要么就此罢手,刘氏有些踌躇。可是齐铭那又冷酷又狠厉的眼神扫过她时,她像是泄了气一般拉着百般不甘的刘婉君回屋收拾行装去了。
      宋青蔓心里松了一下,脸上莫名浮现了一丝笑意,刘氏二人离去总算是送走了两尊大神,这些日子她们就跟附骨之疽一般,不能赶走却看着就来气,叫人既不能忽视她们又不得不对她们报以笑脸,实在是憋屈得很。所以她难得对“做了好事”的齐铭递过去一个笑容,算是鼓励他了。
      翌日刘氏姑侄一走,齐府又恢复了往日了安宁。齐铭跟赵世明等人又是大刀阔斧地铲除异己,又是整饬宣平的政务和民生,还借由睿亲王的名义和势力把驻守宣平的部队牢牢抓在了知府的手里。宋青蔓从府里来来往往的人中知晓了齐铭他们的豪心壮志,自然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是在夜晚齐铭回屋的时候给他备上一碗参汤,偶尔为他捏捏头松松筋骨,端是做得恰到好处叫人舒服至极。
      霓裳阁的名声日渐增长,托那些夫人小姐的福,不止宣平城里,连周围的几个城池都知道了,订单越来越多,原本说几个月出一次的计划也不得不叫停。宋青蔓有了自己的事业,信心大增,带着桃夭一起绣制了两三套,就要放手让桃夭一搏了。桃夭也争气,不仅手巧还十分好学,不过一年半载就能独立完成一套精美的服饰,连看刁了眼的瑞珠儿也不由称赞了几句。这样一来,霓裳阁就改了规矩,每个月都能出一套,引得城里城外的夫人们趋之若鹜,大把大把的银钱撒了进来。
      一冬一夏又过了两年,宣平在齐铭的治理下远比周边城镇繁华得多,正在他往上述职的时候,京城传来了一个惊天的消息:立太子了!
      “是大皇子?”宋青蔓看着齐铭脸上不能辨识的表情,心下一沉,往坏了猜。想那年石漠攻城,大皇子为了一私之利背叛国家,这种人还能被立为储君的话,那真是国之不国了。
      齐铭摇摇头,这个结果在他们谋划之内,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接过宋青蔓递来的茶盏,轻声说,“是七皇子。”
      “七皇子非长非嫡,怎么在这个时候出头了?”宋青蔓一惊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在这是在他们俩的房里,若是在外面被有心人听了去那便是妄议朝政大祸临头了。
      七皇子虽然不是皇后嫡子,生母也不显贵,但是在他尚在襁褓的时候生母病逝,被皇后抱养至离宫开府,也算得上是皇后半子。所以有朝臣拿嫡子作筏子时,佑帝就以这个理由呛得他们无话可说。但要说七皇子是运气极佳,在强有力的对手之中突围而出;不如说他耳聪目明,早早搭上了睿亲王这条线,隐隐约约猜测佑帝是诈病引众皇子争斗,在旋涡中独善其身、隐藏实力,整天只是入宫请安侍疾,看着几个皇子上蹿下跳半点不冲动。佑帝“病愈”当日就处置了五皇子和十皇子,连带打击了他们派系的官员。皇帝尚在居然就开始谋帝位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哪个皇帝都不能忍受的。而大皇子一直被禁足,本以为对手倒台他就能逆流而上,没想到佑帝看了睿亲王收集的证据勃然大怒,连申饬都不给大皇子,直接把人甩到宗人府,除了玉牒和宗籍,废成了庶人。
      一时间朝野震惊,不少官员日日悬心,生怕见不到翌日的朝阳,有过无过都战战兢兢,除了上朝绝不出门半步,直到佑帝宣布立七皇子为太子。
      说宋青蔓没想到是因为她不了解朝堂动向,那么大部分朝臣也没料到,只能说是七皇子太懂得佑帝的心思了,不显山也不露水,在关键时候捡了个大便宜。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夫君是七皇子的人吗?”宋青蔓忽而想起,忙问道。
      齐铭莞尔,有心逗她:“我是你的人呀,怎么变成七皇子的了?”
      宋青蔓不经逗,脸上红霞翻飞,好一会儿才嗔道:“正经点。”
      “如何不正经了,我可真不是七皇子的人。”
      这话很唬人,可宋青蔓不怕,她莫名地相信齐铭的每一句。
      “我跟睿亲王一样,只忠君。”
      宋青蔓这才明白了,齐铭以前不站队被人排挤,在离县那么艰苦的情况下还是克己奉公,调到宣平又大力整顿,这些放在圆滑的朝臣们眼里就是一个愣头青,不撞南墙不回头,无依无靠的傻蛋。可是齐铭一直都是皇帝的人,他只听命于佑帝,自然不会跟皇子们亲近,也不会在乎官位高低大小,这些都是历练,是佑帝给他的机会和任务。佑帝需要纯臣,而齐铭就是这样的纯臣。这也是睿亲王为何要对他青睐,对他这般信任,围城之际也能拼命来救的原因吧。毕竟睿亲王也是纯臣,一个只忠于佑帝的臣。
      “那么这一切从你中举时就开始了?”
      齐铭点点头,或许更早吧。他家世普通,除了有一腔热血和文采,真没什么能入了贵人眼的。皇子们明争暗斗确实给他们这些初入仕的愣头青很多表现的机会,但是这是一把双刃剑,反过来就是连累家人的催命符。佑帝刚过壮年,虽然表现得对朝事不是很热衷,乐意放手给皇子们练手,但皇权不能被人觊觎的道理从古至今一直如此,所以他赌了,赌权力终究凌驾于父子亲情之上……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宋青蔓背脊一凉,眼前的人似乎被浓雾罩住了,她看不清。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那些也是计划好的?这话她问不出口,怕答案让自己伤心,只是低下头有点难受。半晌她才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费力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看着齐铭:“到宣平路上遇到的刺客是你安排的吗?”
      齐铭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宋青蔓居然猜到那上面去了,略微一犹豫,落在宋青蔓的眼里这就是默认了,不由地红了鼻子难过起来。齐铭顿时慌了手脚,当时情况不明,山贼是真,补刀刺客是假,他确实利用了山贼的袭击作为打开宣平官场的缺口,却没有顾忌到身边的人。他和宋青蔓的感情那个时候还很淡,淡到根本没有把她算在计划内,只不过是觉得亏欠了她想要弥补而已。如今这些话他却说不出来了。
      “对、对不起……”齐铭心中有千言万语,能说出口的却只有这几个字,不由地叹了口气。
      宋青蔓按压下心中的各种情绪,委屈、恼怒、无措、伤心……最后她反而镇定下来,不再理睬齐铭,转身出门吩咐瑞珠儿做事去了。这段纠葛的感情里她一直都是被动接受,一开始齐铭的冷待,而后的和离闹剧,再到如今的举案齐眉,她都是龟缩在自己的壳中等他来寻,或许她不该如此?于是她叫来瑞珠儿耳语几句,在瑞珠儿既惊又喜的眼神下自若地回屋看书去了。
      齐铭胆战心惊地在书房处理公务,今儿是他休沐的第二日,本来计划带宋青蔓她们出去玩的,可没料到处到这般境地,心里唉声叹气。快到午时,就有桃夭上赶着请他过去用饭。他拐弯抹角打听着宋青蔓的状态,听起来似乎还在生气,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年不节,这桌饭居然摆在了正房正堂,齐铭摸了摸鼻子,总觉得有点不安。相处这么些年,他还真没有摸透宋青蔓的脾气,哪怕是一嗔一怒他都不清楚她真实的内心想法是什么,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心思可比那些官场老手难多了,毕竟套路多了有迹可循。
      宋青蔓是由瑞珠儿扶着走进来的,板着脸看上去隐隐有些不高兴,反而是一旁的瑞珠儿莫名散发着喜气,二人一搭特别不般配。齐铭心里一咯噔,脸上连忙带出笑意,伸手想要接瑞珠儿的班,却被宋青蔓瞪了一眼,仓惶收回了手站在桌前腆着脸笑。宋青蔓挨着椅子坐了下去,瞧见齐铭傻不愣登的样子不由想笑,一想到早上赵世明告诉她的消息,这笑意又被狠狠压了下去,皱着眉头嗔道:“站着做什么,饭菜该要冷了。”
      齐铭听话地坐下,自觉地给宋青蔓夹菜,看她不反对,又高兴地想要给她添酒,或许借着酒兴儿有些事儿说开了就不是问题。谁知宋青蔓抬手按住杯口,扭头叫瑞珠儿盛了碗汤,一边小小啜了一口一边解释道:“早上起来胃不舒服,大夫说戒酒戒辛辣。”齐铭眉头一挑,“怎么回事?大夫可靠谱?开了药没有?”
      瑞珠儿帮着一一回答了,宋青蔓汤碗已经见了底,齐铭不好再劝,自己灌了两杯,待要开口缓和气氛却听见宋青蔓先说话:“我说过,之前的事不去计较,但是以后有任何事都不要再瞒我骗我。”
      “没问题。”齐铭想都不想就答应道,这本来也是他心里话。见宋青蔓脸上终于缓和不少,露出隐约的笑意,他松了口气,又关心起她的身体,问药怎么吃,大夫说什么时候复诊之类的。宋青蔓有些不耐烦,敷衍了几句,齐铭连忙给瑞珠儿使了个眼色,瑞珠儿抿着嘴笑着摇摇头。等这顿饭吃完,齐铭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心一横拉了一把要离开的宋青蔓,让人不出意外地跌坐在自己怀里,双臂牢牢箍住,吓得宋青蔓惊叫了一声。瑞珠儿急急忙忙伸手要扶,见齐铭稳稳扶住夫人,心里才松了下来,嘴上一时把不住叨了出来:“老爷仔细些!赵公子说头三个月最要紧……”话音未落,她自知不妙一把捂住了嘴,可是这些话已然收不回去了。
      齐铭呆住了。似乎慢慢消化了好久好久,才猛然惊醒,狂喜地看着宋青蔓。宋青蔓瘪了瘪嘴,好吧,原本打算晚点再告诉他的,在齐铭炽热的目光下点点头承认了。所以不是胃不舒服,是怀孕了……齐铭思绪乱飞,一会儿冒出一个念头,一会儿冒出一个想法,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呃、傻气。
      宋青蔓想抬手捂住眼,可她犹豫了一下笑着放弃了,毕竟当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傻得让旁人不忍直视吧。
      “这辈子,有妻有子,夫复何求啊!”齐铭哈哈大笑,抱住宋青蔓舍不得松手,甚至连回屋这段路也不让她走了,非要抱着过去,惹得满屋下人偷笑不已。
      宋青蔓倒是很快接受了,与齐铭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人生百味尝过大半,如今终于否极泰来,她含着笑握着齐铭的手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没更了,有点忘了剧情是怎么发展的了……不要细推,看个趣儿吧,谢谢~
    终于完结了!这个文写得很痛苦很纠结,看得人也不多,算是非常失败的题材吧。还是谢谢坚持到现在的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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