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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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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山脚下有几户人家,十来间茅草屋七零八落的,但是从山顶往下看,却发现这几户茅草屋刚好围了个圈,有一点点兵阵的意思。
此时,五个老兵捏紧几两银子,还提着两包药材,慢慢的往茅草屋走去。
“爹爹回来了!”
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站在不远处张望,看见几人立即朝茅草屋的方向喊了一声。
一个妇人从东边的屋子走出来,擦了擦手上的水渍:“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活儿不多吗?”
年纪最大那位微咧嘴笑了笑:“今儿主家让我们提前回来了,过段时间可能会忙一些。”
“三哥,你们还买了药材哩!”
右侧的屋子里出来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妇人,看见几位老兵手中的药材突然笑着留了泪——
七伯病了三四天了,大夫说不是什么大病,两幅药就能吃好,但她们去了药铺,那两幅药要近二两银子,几家人把家底翻了个遍都没找出那么多钱……
“对,今天干活的时候说起来,被主家听到了,没想到他立即就借了我们银子去抓药,说是从以后的工钱里扣。”
几人回来的路上早就商量好了说辞,每个字都是经过仔细琢磨的。
妇人们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这可真是遇到好人了,愿菩萨保佑他!”
因为几位老兵回来,所以这小小的地方瞬间热闹起来,有人忙着去煎药,有人忙着去做饭,老兵们忙着劈柴。
“现在天热,柴火卖不出去,不过等冬天到了,这些柴火就值钱了……”
旁边三四个女孩把柴火整整齐齐的摆好,抱进北边的柴火屋里。
老兵们劈了一堆柴后,五六个男孩子从山上回来,最小的只有八九岁,最大的也就是十六七岁左右:“今天有大收获!我们逮到了野鸡,还有一只公鹿!”
几个人扛着一只长着大角的鹿,四肢都被藤蔓绑了起来。
“我们敲了好几棒子,也不知道死了没有,”最大的男孩兴奋的看着年纪最大的老兵,“爹爹,这种鹿在府城里值钱不?”
“应该还是值钱的吧,明天我去问问。”
老兵也不由喜上眉梢,旁边的妇人更是欢喜:“卖了这鹿,欠主家的钱应该就能还上一部分了……”
几位老兵全都微微一怔,没有应话。
他们几人是战场上认识的,二十多年前就去了战场,那会儿基本都只有十七八岁,有的刚成亲,有的连刀都拿不稳。
那时候一队五十人,他们五人最初都不是一个队的,后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战争,小队填充了一次又一次的人。
最后一次,他们七个太原人遇到了一起,大家闲聊时说起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老七就嚷嚷着要拜把子。
后来七人悄悄拜了日月,用几根树枝插在地上充当了香火,捡了几个石头当祭品,按照年岁排了大小……
几人玩笑着说以后每人都有七个爹娘了,老七还整天傻笑着掰着手数自己有几个子女了,他说等这些子女嫁娶时,他要亲自相看未来的女婿和儿媳……
老七出征时没来得及成亲,等后来打完第一次仗回去后,已经没人愿意嫁给他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会死在哪场战役里。
最后七个人活下来他们五个,老二被鞑靼从脸上劈到了腹部,老七帮老三护住后背的时候,被砍断了腿,然后活活被马踏死。
他们五人也是整支小队里仅有的幸存者。
说起来他们都觉得自己这几人很幸运了,经历了八次大战,一起上战场的要么死了,要么缺胳膊少腿,或者缺鼻子少眼睛的。
他们除了身上伤疤多一点,眼睛鼻子什么都不缺。
每次打完一场仗就会安稳两三年,那两三年朝廷就会让一部分人解甲归田,等到需要打仗时候在强制征兵,毕竟朝廷养不起那么多人。
年纪最大的姓蒋,大家都叫他蒋老大,因为每次都能“幸运”的活下来,所以第四次打完仗后,朝廷就没让他回家了,而是去军队里训练。
其他几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只是稍微年轻几岁那个,他第六次打完仗后才获得了这个‘机会’。
去年他们参加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次战争,那是一场比前面七场都激烈的战役。
整个西宁卫兵分三路,他们往北边绕去鞑靼后方进攻。
途中遇到了大暴雪,又加上路途比较远,最后虽然成功厮杀了一部分鞑靼,也为范大将军带领的队伍争取了时间,但是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死在了这场战役里。
包括他们的领将——王小将军。
六千人,杀到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两百人,而他们分小队突袭,边战边退,愈退愈战,最后杀了近两万鞑靼。
甚至为了拖住鞑靼,不少人死了双手还紧紧的扣在鞑靼人身上……
三路人马里面只有他们死伤惨重,所以去年的大捷,范、吴二位将军的名号越发震人,而他们这一支则被无数人称为败兵,是大梁的耻辱。
因为那一仗鞑靼损失惨重,未来几年都不会再有兵力对付大梁,所以大部分队伍都被解散了,范、吴二位将军手下皆得了赏赐,唯有他们这一百多人,什么也没有……
五人商量着来府城讨生活,毕竟家乡对他们指指点点的人太多,所以解甲后几人就各自带了自己亲眷来了府城附近。
蒋老大和老二家离得近,他特意去找了,说是老二爹娘早死了,媳妇前几年也得病去了,儿子从村子里出去后再没见到过人。
至于老七的家人,老三也去找了,只有老七的父亲——也就是七伯一个人了。
他们来了一段时间了,因为没手艺,年纪也不小了,所以去车马行给人家搬货人家都不要,只有偶尔遇到大商队进城,实在人手不足时,他们才能跻身进去挣几文钱。
山里也去逛了好几圈,可是狩猎不仅需要技艺,还需要运气,他们那段时间明显运气不好,连只兔子都遇不到。
这次七伯病了,听说要二两银子的药钱,老三一个大个子,站在城门外哭得声嘶力竭,他说自己这条命是老七给的,哪怕丢了命,他也要把七伯的病治好。
蒋老大听出他的口气不对劲,拦下老三之后,五人商量一阵就去了集市选择卖身。
“爹,你们今天都怪怪的。”
许老三的儿子是个机灵鬼,黑溜溜的眼珠好奇的盯着几人:“我们打到了那么大的鹿,七爷爷喝了药病也能好了,你们怎么还不高兴呢?”
“谁说我们不高兴,”许老三轻轻的拍了拍他儿子的头,“我们在想这山里既然有公鹿,那指不定也有母鹿呢……”
“咱们要是能把母鹿抓回来,那就能有好多小鹿了!”
小孩立即明白许老三的意思,急忙激动的把这个消息去跟几个哥哥弟弟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本书可能会被我写成慢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