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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心念 ...

  •   什么是心神俱裂,楚南风一瞬间体会的彻彻底底。

      兵器相撞的声音,冲杀声,哀嚎声,一股脑的往他耳里钻,顿时只觉得周边嗡嗡作响,天地都暗了下来。

      只眼睛清明,看得见不远处与官兵搏斗的不归。

      楚南风向他跑去,混乱间被人撞倒,他踉跄的爬起来,一心一意只想到不归身边去。

      那边不归手中紧握短刀,极险的兵器,没有对方的长矛大刀安全,但他用得极好,稳准狠。

      对方远距离攻击根本近不了他身,只要硬扑上去,不归一招就能使之毙命。

      可不一会儿,其他人都被杀光,瞬时间所有官兵将不归团团围住。

      以一敌十尚可,但在绝对的数量压制下,不归迎战渐渐吃力,最后只能用身体挡住了空硬抗。

      忽然感觉有人冲过来,紧紧挨着他,正举刀要刺,却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温柔的,坚定的,故作轻松的一句。
      “我来救你了。”

      “你怎么来了,快走!快走!”不归几乎在发怒。

      此时贺弢交错银色子母剑于胸前,与周边官兵僵持着,退步走到几十把兵器围住的中心,只身挡在不归身前。
      “打起来,我拖住他们,你们乘机逃跑。”

      旁边有官兵听到他说的话,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笑,一个人怎么拖住几十人上百人?

      贺弢当然知道希望微乎其微,但他要试一试,用命去试。

      站在尖刀中挡在不归身边的贺弢,哪还有平常遇事战战兢兢的样子,他此刻不担心个人生死,只怕三皇子不能活着离开。

      贺家的使命,已经刻在他的骨子里,一刻也不敢忘记!

      不知道多少长矛利刀同时向几人刺来,眼看绝无胜算,突然楚南风大喊:

      “我是镇国公楚达春的儿子楚南风,谁敢再动!伤到我,要你们全家陪葬!”

      常胜将军名讳当兵的哪人不知?围攻的官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贸然进攻。

      骑在马上领头的守备,一声令下,所有兵先收起了兵器,却没有退开,仍然密不透风的围着几人 。

      “怎么证明你是大将军的公子?”守备大声问道。

      楚南风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扔给前面的兵,“去拿给他看。”

      这是之前有一次过生辰,祖母派人送到京城给他保命用的,上刻一腾云虎及秘密暗纹。

      祖母曾说,此玉佩是皇帝所赐,与免死金牌同效,不到万不得已刀架在脖子上切不可不用。

      守备拿着玉佩端详片刻,面色明显凝重下来,掉转马头,一人向身后的密林而去。

      兵士包围圈里的三人背对背站着,警戒着各自方向的危险。

      “你们不该来,我一人死足以,何必都来送死。”
      不归手握短刀搂着昏迷的了空,稍稍侧了侧头。

      “要死一起死!”楚南风道。
      “你不能死!”贺弢道。

      无需再说什么,同样的无畏,让三人紧紧靠在一起。

      “把楚公子带出来。”守备很快回来了。

      楚南风眼疾手快,抢了旁边兵士的刀横在脖颈上: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放我们一起走,否则你只能得到我的一具尸体!”

      守备没有回复,树林中闷热异常,马蹄踏在地上没有规律的嗒嗒声,让人心烦意乱。

      不归怀里的小了空,短促的闷哼了半声。

      他太懂事了,为了不给大家多添麻烦,一直不敢喊疼。就算现在实在忍不住了,也只是小小的哼一下,便收了声。

      了空柔弱痛苦的稚童声音,让楚南风不能再等下去,他翻正刀锋压向自己喉咙,皮肉轻而易举的被割破,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

      “叫你主子来!”

      见他真的动了刀,守备不敢再耽误,驱马进了树林,很快李翊祯先一步出来,随着一声马嘶定在包围圈外。

      李翊祯坐于马上手握缰绳,虚着眼定定的看着楚南风。

      “离府前,我已经和人交代过,若我死了,就让往京城和北疆送信,说是你二皇子处心积虑将我害死。现在放不放我们走,二皇子自己选吧!”

      李翊祯嘴角愤怒的抽动,片刻后道:“让他们走。”

      围成一圈的兵士立即向两侧分开,楚南风带着人往外走,手上的刀半刻也不敢放松。

      刚要到下山,李翊祯突然喊了声:
      “不归。”
      不归回头迎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我和皇兄在京城等你。”随后便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远。

      他说的话,不归和贺弢都懂,只有楚南风不知何意,他现在只想着赶快让大家脱离危险,根本没空出别的心思。

      刚走进楚府,一直在等楚南风回来的鲁伯,一眼就看见了他脖子上的伤,霎时老泪纵横,快要哭晕过去。

      楚南风说自己没事,倒是你年纪大了,今日又担惊受怕一整天,还是先回房吧。

      鲁伯直摇头,强撑着身体,非等到大夫来瞧过,说是皮外伤后,才肯回房去休息。

      楚南风这才算放心,整个人放松下来后,全身哪哪都疼,特别是几处刀伤,简直动都不能动。

      不归从隔壁屋过来,楚南风靠在椅子上,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微微抬了下眼皮。
      “贺弢呢?”

      “走了。”

      “你怎么不走?”楚南风艰难的说道。

      他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若不是他万佛寺的僧众怎么会死于非命,小了空怎么会到现在还没醒,不归又怎么会差点就死了。

      不归走过去,轻轻将人拥到怀中:
      “我舍不得。”

      我也舍不得你,可是我还怎么能留你?楚南风鼻子酸得很,闭上眼,将脸歪到一边。
      “你也走吧,贺弢说的对,和我在一起太危险。”

      “不是你的错。”不归揉揉他的头。

      楚南风一把抱住不归,脸埋在他腰上,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抖动。

      不归一遍一遍抚着他的背,好一会儿,楚南风才耸了耸鼻子仰头望着他,两只刚哭过的眼,通红通红的,像兔子一样,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你真的想好了?不走?”

      无声的微叹,不归弯下腰,靠近楚南风,两人鼻尖相碰才停下,直视着他的双眼。
      “之前说过不走,就再也不走了。”

      楚南风又想哭,不归吸|吮着他眼角的泪,将今日若有的疲惫全都化在了亲吻中。

      二皇子再没回过楚宅,大皇子和莲惜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楚南风也懒得管,一心只想好好照顾了空。

      了空在万佛寺被屠杀那一日伤到了脑袋,过了两日才醒过来。

      睁眼后,不哭不闹,也能吃喝,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不管怎么逗他,都不说话也不再笑了。

      楚南风着急的不行,找了好几波大夫来看。

      每个大夫都说,伤到脑子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不知道,好好将养着,说不定过段时日就好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楚南风气直轰人,转身又去准备了空最欢的枣花糕。

      了空却像换个人一般,根本不去碰。

      楚南风心疼的很,每日不带重样的给他换糕点,晚上抱着他睡,早上和不归带着他去院子晒太阳摘果子。

      若遇上雨天,他们便留在屋里,不归和了空抄经,楚南风在一旁画画。

      如此过了两个月,了空终于偶尔会笑了,糕点也时不时的用一些,只是仍旧不开口讲话。

      楚南风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对他更好,完全当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日子一天天过,转眼年关就快到了,除了楚南风白皙的脖颈上留下的那条淡淡的伤痕,几人的伤势算是已经大好。

      鲁伯知道不回京过年后,开始准备年货,灯笼换了新的,各个屋子都贴上了窗花儿,各式糕点干果自不必说,全都买了最好的。

      这天冬至,罗湖下了入冬以来第一场雪,雪花洋洋洒洒飘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去看,屋顶树梢全是落雪。

      “小少爷,该用饭了。”鲁伯到屋外去请人。

      楚南风赖在不归怀里不肯动,经过万佛寺的事,他已经不想在藏着掖着,除了不归偶尔外出办事和睡觉外,两人总是形影不离。

      鲁伯知道这件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楚南风,只能习惯。
      “今天冬至,这雪下了一天,外边冷得很,再说饺子还是热得好吃,不归少爷劝劝吧。”

      楚南风上一世生在南方,难得见到下雪,这辈子住在北边,年年都会见大雪纷飞,他却怎么也看不厌。

      以前赏雪他喜欢独自一人饮酒,今年多了不归,没有酒,却更醉人。
      “你说先吃饭还是再等等?”
      揉了揉发红的鼻子,楚南风仰头望着不归。

      不归用指尖拂落他头发上点点落雪,淡笑着说:
      “了空还等着我们。”

      搬出了空来,楚南风瞬间没了脾气,老老实实往屋里去。

      屋里烧着好几炉上好的银骨碳,暖和极了,楚南风脱下披风,连打好几个了喷嚏,正窘得不行,坐在桌边的了空却笑了,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

      看他笑楚南风也高兴,又故意装作打喷嚏,和他玩闹一阵。

      热腾腾的饺子很快端上桌,几人都吃了不少,楚南风冬季犯懒,吩咐人撤了吃食,回到内寝歪在软塌上随便拿了本诗来看。

      了空没一会儿就困了,楚南风抱着他放到床上,哄着睡熟了,才上了窗边软塌挤在不归身边。

      “不看书了?”不归将一张写满字的纸放回袖口。

      楚南风发现不归最近外出的频率多了,好像也会收到一些信,虽然他有些疑虑,但除非不归自己说,否则他并不想管。

      “你比较好看。”楚南风笑嘻嘻的躺到不归臂弯上。

      “小少爷。”鲁伯手里拿着一封信急冲冲的进来,见不归也在,欲言又止。

      “你们聊。”不归很知趣的回了自己房间。

      “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楚南风不耐坐起身。

      “京城来的信,让您亲自打开。”鲁伯将信拖着递上。

      楚南风一皱眉,京城谁会给他来信,撕开信封将信纸拿出来,上面的字很简单,他看了表情却很复杂。

      乖孙,祖母今年在京里过年,你快快回来。

      祖母有腿疾,最不喜北方的冬天,今年怎么回来了?正是不解,鲁伯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老奴这里还有一封老爷的信,也是给您的。”

      楚达春?这个老东西从不给他只言片语,怎么会写信给他。

      抖开信纸,低眼往上看。

      逆子擅自离京,多月不回,皇上下旨申斥我教子无方,叫我愧对君恩无颜面圣,只得请你年迈祖母回京,你······

      下面指责的话,楚南风没兴趣再瞧,他挥了挥手让鲁伯下去。

      皇帝骂到了北疆,祖母也已经在京城,看来回京之事刻不容缓。

      那不归会不会同他一道回京?经过上次二皇子屠杀万佛寺事件,他实在开不了口让不归同他去京城,这才决定在罗湖过年,可现在却不得不回。

      楚南风揉了揉太阳穴,心思百转,越想越舍不得,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忽而外间书架角落一个精致的瓷瓶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还是上回去花楼,龟奴硬塞给他的,说是有怡情之效。

      当时他没在意,回来随便找了地方扔下,此刻看到,却大不一样,

      就算自己能护不归和了空周全,也总要有个理由,才能让不归同他回京。

      楚南风把心一横,拿起瓷瓶倒出两粒粉色小药丸,想了想又担心不够,到时候自己退却,便再倒出了三粒,一起用水送进嘴里。

      药效来得很快,一炷香的功夫楚南风只觉得燥热难当,浑身像是有人用羽毛尖儿在轻抚,心痒难耐。

      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何况楚南风做事从不后悔,他热得走出门时只穿了贴身单衣也不觉得冷。

      恍恍惚惚凭着感觉走到不归房门前,无力的拍了几下。

      不归闻声开门,就见楚南风长长的睫毛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脸颊耳垂红得不像样子,敞开的领口下,也是一片淡淡的粉红。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

      话还没说完,一个滚烫的身体便倒在他怀中,楚南风难耐得很,伸手勾住不归的脖子,紧贴在他耳边,颤颤巍巍的说:
      “我热的很,快没命了,救,救救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新章奉上,希望宝宝们喜欢
    谢谢小仙女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下一章留言送红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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