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花庚）永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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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
琥珀色的液体，注入透明的高脚杯中，有种浓稠的错觉。
轻轻抿一口，微苦，随后顺畅的划入咽喉，一片滑爽。
很喜欢这种酒的感觉，有生活的味道。
“一个人么？”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低而不沉，没有质感。
韩庚继续喝他的酒。
韩庚从不否认他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在这种光线昏暗，模糊难辨的环境里，既然看不清长相，有个好声音当然必要。
没有视觉欣赏，如果连听觉也欣赏不了，那他宁愿品他的酒，装他的深沉。
韩庚从来不做委屈自己的事。
“我可以坐这里么？”可惜就有那么多人不懂看人脸色。
韩庚叹气，好不容易找了个比较幽闭的环境，看来又得换地方了。
他有的时候很懒，连啰嗦都懒。
“给我来一杯那个叫什么的。”又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另一边插了进来，这个听上去不错，不低也不脆，刚刚好得很舒服。
“Slivovitz。”韩庚轻轻转头，纷繁的光华流转，看不清对方的容貌，只有很朦胧的感觉。但不可否认，是很舒服的感觉。
“好奇怪的名字。”那个人接过，直接喝了一口，“真苦……”拼命吐舌头。
韩庚耸肩，有这么喝的么，这东西的酒精度数可不低，“不觉得口感很好么？”那个人吐舌头的样子很可爱。还有，他的手很漂亮。
“有么？”那个人貌似皱了皱眉，从韩庚的角度，看不清。
韩庚再次耸肩，他从不强人所难。
“看来这个实在不适合我。”那个人又试了一口，只是这次是很小的一口，继续摇头。然后转身结账，离开。
韩庚一愣，这个人干嘛来着。
算了，又不管他的事。
不过，那个人长得真不错，虽然看的不是最清楚。
回头，不期然刚好撞上同样探究的视线，来自同样莫名转头的人。
这叫什么，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呃，韩庚想吐。
电光火石间，韩庚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是那个没有眼力，被完全忽视的可怜虫。
“人要活得随性点不是么？”韩庚转头，淡然的一笑。对方瞬间呆滞。
人要活得随性点，想干什么干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求也求不来。
把全身的重量靠在墙上，身后，是霓虹绚烂的酒吧招牌。
夜很凉，月色清冽，照在那个人的脸上，漂亮精致的五官，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我叫金在中，你呢？”他貌似并不意外韩庚会跟着出来。
“韩庚。”
“很特别的名字。”金在中微微的笑了一下，有种清冷的感觉。很适合夜，这个寂静的夜。
“符号而已。”背后靠着的墙很凉，有种寒意渗透的错觉，透过衣服，透过皮肤，渗透入骨髓。
“去哪？”他的声音，比夜更清冷。
“随便。”霓虹依然在背后闪烁。
“本来我以为那里会适合我的。”金在中忽然用一种异常惆怅的口吻，他的视线，盯着那招牌。他的瞳孔，是接近透明的澄澈。
韩庚回头，依然是那熟悉的两个大字——永夜。
属于夜的人么，看不出来。他应该是很洒脱的，至少在酒吧里面的表现看来是这样的。
没有人天生，属于寂寞。
昏黄的路灯映照下的天桥，熟悉而又陌生着。桥下是不绝的车流。一串萤火虫围绕着路灯跳舞。
这个城市的夜，最不懂的，就是寂寞。
至少，从这里看是如此。
缓慢的在天桥上行走，一前一后。
路边有个老人，蹲靠在栏杆边，衣衫褴褛。前面是一个搪瓷豁口的碗，里面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硬币。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了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头如此挣扎……”
韩庚一愣，抬头，金在中已经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他的声音有着难以言语的惆怅。金色的发丝与昏黄的光线浑然一体，看得到尖端细小的灰尘的痕迹。
“不然又能怎样？”韩庚语声淡然。
“不就是几张纸头么……”他伸手掏出皮夹，抓了几张就往那碗里扔。
薄薄的纸张，有随风而走的趋势。
当然，有人不会让它飞走。
“照你这样，赶明儿大街上都是乞丐。”韩庚抓抓头发，一撮黑色的发丝掉下来，刚好盖在眼睛上。
“谢谢……谢谢……”老人苍老激动的声音夹在在韩庚淡漠的语声中，显得特别讽刺。
良久的沉默。
“人的尊严难道就这么不值钱？”许久，金在中开口，他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带着若有若无的飘渺感。
“看你怎么看了，尊严又不能当饭吃。”韩庚耸肩，越过停在那里的金在中，继续向前走，“我想说，这种多愁善感的样子很不适合你。”
“很不巧，被你碰上的时候，正是我特别想多愁善感的时候。”金在中轻轻一笑，只是他的眼里依旧没有笑意。
“是我的荣幸？”韩庚挑眉。
“如果我以前的朋友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眼珠子也会掉出来的。”
“不过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多愁善感的时候喜欢撒钱。”韩庚放慢了脚步，跟他并肩。
“那是因为我很少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走过天桥，是一条幽暗的小巷，路灯越发昏暗，每隔一段时间，“啪啪……”熄灭一秒，再重新亮起。
“不多愁善感的时候就住这种地方？”“喵……”黑暗中一团黑影奔过。
“你就当我不懂享受生活好了。”金在中无所谓的耸肩。
“看出来了。”在永夜里的表现简直愧对他那张脸，“就你那样哪里像本本分分的人。”
“难道你像？”金在中斜了下眼睛，他似乎表情很少，尤其眼底的表情更少。
“我本来就是很本分的人好不……”说到这韩庚其实挺郁闷的，他明明有个正经到不行的职业，怎么就没人相信呢。
“骗鬼。”他们在一个阴暗的门洞前停下，金在中掏口袋拿钥匙。
“你是鬼么？”韩庚很鄙视这样的生活环境。
“当然不是。”“咯嗒……”锁开的声音。
“那我骗你干嘛？”
“……”
夜色很深，屋里却是一片堂皇。
韩庚第一次知道除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原来连房子也不能只看外表的。
“我是不是一个很奇怪的人？”金在中松松垮垮的系了件浴衣，斜歪在床上，墙上的液晶电视在放不知名的肥皂剧，他的视线不知落在哪里。
“废话，哪有人见面第一次就对别人穷吐槽的。”韩庚在酒柜前发愣良久，挑了一瓶。这个男人真叫活得糟蹋，那么多好酒，都不懂得欣赏。
还有，这种家财万贯的阵势也很奇怪。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知道太多，才是麻烦上身。
“憋太久了，需要宣泄的途径。”他接过韩庚递过去的酒杯，“忽然有种见不到明天的感觉。”
“咳咳……”韩庚有史以来第一次被酒抢到，“你放心，我不会半夜谋财害命。”
“我很放心。钱财乃身外之物，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你还真把钱看的跟尿一样。”
“尿里还富含可利用氮素，钞票里有什么……”金在中喝酒是用倒的。
“那么大方，送我一点？”想他韩庚赚钱赚得多么辛苦，眼前却撞到一个钱还不如尿的，他到底是撞到了个大款，还是个疯子？
“要多少随便拿……”金在中大手一挥，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你确定不是印□□的？”再怎么愤世嫉俗也不可能拿钱开玩笑啊。
“我要印也印自己的人头。”又是一杯整个灌下去。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你说人这么活着有意思么，看着一个个人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过。为了一栋栋房子，一瓶瓶酒，一个个床伴。还有什么么？什么都没有。”金在中看着酒杯里的倒影，一个苍白而憔悴的倒影。
“你再这么恶心下去我要吐了。”韩庚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你只要看到你今天有的，开开心心的过，问心无愧的过。哪里有那么多有的没的……”
酒被他糟蹋掉还不如自己糟蹋。
“是么？可惜来不及了……”金在中低下头，喃喃自语。他的脸埋在头发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
“什么？”他的声音太轻，更何况，韩庚也喝了不少。
“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
“喂，你等一下……等我把酒杯放好……”一个没注意，衣带滑到地上。
“管它做什么，倒了就好。”
深红色略带粘稠的液体在皮肤上划过，冰冷粘腻的触感，消失在另一个人的唇齿之间。
湿滑柔软的触感，顺着背脊一路向下，留下一串晶莹的痕迹。
“你的皮肤真不错……”
“谢谢……”趁着空隙，韩庚顺势转身。
所有的言语消失在唇齿之间。
窗外疏影横斜，月亮在枝头摇摇欲坠。
睁开眼睛，是陌生的房间，陌生的窗帘，旁边睡着陌生的人。
昨天……
对了，昨天……
炙热的温度，非常的契合，接踵而来的巅峰，直到被黑暗吞没。一切，历历在目。
什么叫人不可貌相，他可是领教到了。
“早，昨晚睡得好不好？”鼻子对鼻子躺着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眼里一片清明。光线明亮的地方看，他的眼睛特别漂亮，有种流光的华彩。
“屁……咳咳……”韩庚一个激动，被口水呛到。
“别激动别激动……睡得不好的话，我不吵你了，你继续睡……”金在中在一旁一副乖宝宝的摸样。
“你再给我装……”略带沙哑的声音，就算想凶也凶不起来，“我会觉得你是人格分裂。”
“很多人都说我是人格分裂，狠起来很狠，单纯起来很单纯。”金在中轻轻的笑，单纯而美好。
“你哪里狠了？”除了在床上。瞌睡虫又来拜访，眼皮一搭一搭。
“就算真是这样也不会表现在你面前，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略带冰冷的手指抚上了韩庚的脸颊，轻轻下滑，最后停留在柔软的唇上。
“恩？”酒吧么？他三天前才知道永夜的存在，一共只去过两次而已……怎么会有很久之说呢……
不过韩庚选择忽略，太困了。
“睡吧，我给你去买早饭去……”一个很轻很轻的吻落在额头，细细密密的温柔。
“呸，现在装温柔，昨天怎么不知道省点力。我是随便躺下的人么……”碎碎念，大脑的意识已经脱离了掌控，韩庚自己也不知道他嘀咕了啥。
最后的意识是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很轻，很无奈，但却又带着略微的喜悦。在清冷的空气里，弥散开来。
“在中……咳，金在中……”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韩庚被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房子里却没有一点声响。
不是说去买早饭了，买得连午饭也丢了。
摸摸肚子，韩庚无奈，他现在是一个手指头都懒得动。
摸过遥控器，打开电视，调想音量。转移注意力。
不听到肚子想的声音应该就没有那么饿了吧。
耳边是整点新闻播报的声音，若有若无，传进耳朵也是一段一段的。只要能不听到肚子叫的声音就成……已经十一点了，人死哪去了。
“下面播报本台刚刚……今天上午九时位于……追查数月……银行抢劫……团伙成员已全部落网……团伙首领金在中由于拘捕被当场击毙……”
一瞬间，韩庚觉得自己产生了幻听，怎么可能在电视里听到那个名字。不过，金在中这个名字他本来就听过，貌似是个通缉犯的名字……可是，记不清了……
下一瞬间，他睁开眼，电视屏幕上正是那个人被放大了的照片，五官精致到极致，表情冷漠到极致，带着蔑视一切的从容与淡定。
与他认识的金在中判若两人……
一样的容貌，却带着极端的自信……
“我很少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很多人都说，我是人格分裂，狠起来很狠，温柔起来很温柔……”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了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头如此挣扎……”
原来，点点滴滴早已透露了太多。
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尊严，所以，你选择如此的死亡。
原来……
阳光从打开的窗帘倾斜而下，点点尘埃在光路里跳舞。
窗外的柳树，正冒出新芽。
每一刻都有无数的故事画上句号，但又有更多的故事选择开始……
我们在人群中来去匆匆，谁又记得谁，谁又非谁不可……
枕边的手机铃声大作。
“喂？”
“韩队，你什么时候出院了，都不跟大伙说。今天小林提议大家伙去医院看你，才知道你已经溜了好几天了……”
“你们不一样知道了么？”
“……对了，队长，你看到新闻了么……我们终于把金在中给解决了，替你报了一箭之仇……”
“什么一箭之仇？”
“你不记得了？你是在追捕他的过程中出车祸受重伤的……”
“是么。你也知道，这场车祸害得我的记忆有点受损…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花庚）永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