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84、第八十四章 尼奥的怒火

　　林珞菲赢得了决斗的胜利，卫士们几乎高兴得发狂了，他们簇拥着林珞菲走回平时练剑的击剑场，一路大声地唱着歌，就像是欢迎一个凯旋的英雄。就连奥古斯都王子也夹杂在队伍中唱着歌，除了高兴，奥古斯都的心里还有些后怕，今天这一场决斗出人意料地胜得如此之险，现在想来，奥古斯都还有些心慌，没有能阻止父亲暗害菲奥娜小姐的心思，奥古斯都一直感到自责。

　　队伍中，只有拉莫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斐迪南公爵没有来，拉莫很是意外，他和决斗场上的林珞菲一样感到不解，甚至更为疑惑。拉莫明明知道，公爵深爱着菲奥娜小姐，为什么这样的场合，公爵竟没有出现？决斗场上，菲奥娜小姐几次分神，险些就真的败在那个拉•费罗的手里了。拉莫心神不定，一心想着去看看公爵，竟没有注意到尼奥已在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直到克罗姆伯爵向他频频打着手势，他才想起，似乎从刚才，决斗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尼奥就不见了。

　　克罗姆伯爵向拉莫打了个询问的手势，拉莫轻轻点了点头，克罗姆便悄悄从人群中退了出来，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他要去追踪尼奥。

　　克罗姆刚一转身，便不由得愣住了，刚才还不见踪影的尼奥，竟自己出现了，但他的样子却没有一点喜悦，漠然站在人群外围，和卫士们的狂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克罗姆默默地走回卫士们的队伍，心里已存下了一个疑问，刚才，尼奥去了哪里？

　　狂欢一直进行到深夜，卫士们几乎把击剑场变成了酒会，好几个侍从进进出出地奔忙，为王子和卫士们送来美酒和佳肴，大家喝酒作乐，就连几乎从不喝酒的林珞菲也被拉着喝下了好几杯酒。到天快亮的时候，卫士们才陆续离开了。

　　林珞菲留在了最后，她不习惯喝酒，喝下了几杯，已经觉得有些头晕，她坐下来，伏在桌子上，想要休息一下再回去。不料这样一坐，她顿时感到极度困倦，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忽然，她听到“砰”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人重重地关上了击剑场的门。林珞菲费力地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视线中，看到尼奥站在她的面前。

　　“今天的决斗，糟糕透了！”尼奥一脸怒容，他几乎是在气冲冲地对林珞菲怒吼。

　　林珞菲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是的，她知道今天这一场几乎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决斗”，可是，为什么尼奥会那么生气呢？

　　“女人！到底还是个女人！”尼奥愤愤地低吼，挥起一拳砸在桌上，震得几个玻璃酒杯扑地一跳，倒下来摔碎了。

　　尼奥的样子让林珞菲很有些意外，她不记得曾经见过他发怒，在她的印象中，尼奥总是笑嘻嘻的，开着玩笑，他或许会嘲弄、会取笑，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狂躁、暴怒、大声吼叫。

　　“我本来就是个女人……”林珞菲模模糊糊地道，无论她看上去怎样坚强，骑马、挥剑、在战场上驰骋，可她终究是个女子，有着一颗脆弱的少女的心。

　　“拿起剑，就该忘了你是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剑客，绝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来影响她的剑术！”尼奥大声吼着，酒杯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他竟也浑然不觉。他似乎完全失去控制了，这种感觉很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怒火冲天了，就连鲍尔背叛他，他也没有发怒，他只是一剑杀了鲍尔。尼奥一直以为，他的心已经死了，除了仇恨，什么感情都没有留下，可是今天，他却暴跳如雷，想起林珞菲在决斗场上频频遇险，他就控制不住地吼她，看着她脸色发白，微微颤抖的模样，尼奥自己也在发抖。

　　林珞菲“呵”地笑了一声：“真正的剑客？”手一动，拽着腰间的剑柄，用力一扯，斜带断了，长剑“砰”地一声落在地上。林珞菲抬起头，挑衅似地看着尼奥，仿佛在说，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剑客。

　　尼奥瞪着眼睛看林珞菲，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的拳头越攒越紧，已经能听到“格格”的骨节磨擦声。突然，他重重地叹了一声，好像要把胸膛里郁积的怒气都吐出来似的，一下子坐倒在一张椅子里，头无力地垂在胸前，手也松了：“你这样，会死的……”尼奥喃喃地、自语似地低声道。

　　林珞菲怔住了，她没有想到尼奥会这样说。林珞菲站起身，轻轻地走过去，在尼奥面前俯下身子。尼奥的神情很是颓唐，不知是因为刚刚发了火，还是因为无意中漏出的那句话。

　　尼奥没有再发怒，他的怒气好像随着那一声沉重的叹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唇边没有了惯常的笑，目光也有些呆滞。“尼奥……”林珞菲轻声道，她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一眼瞥见掉落在地上的长剑，她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这样对尼奥。

　　尼奥抬起头，那双灰色的眼睛有些失神，消了往日的灵动和洒脱，此刻看来，竟格外的纯澈，缓缓阖上眼睛，目光还未被遮挡的最后一瞬，尼奥的眼睛里竟划过一丝悲悯。林珞菲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尼奥刚才的眼神，像极了公爵……

　　当尼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悲悯已经消失了，林珞菲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不觉呆站在那里，怅然若失，她是太过想念公爵了吧……

　　“你害怕杀人吗？”这一句话，尼奥没有喊叫，只是淡淡地、平静地问了出来，语气中隐隐还像是带着叹息，“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在泽兰城外，最后一剑，你也犹豫了。为什么？难道你在战场上没有杀过人？”

　　听尼奥这样说，林珞菲这才想起，第一次碰上尼奥的时候，她正和奥古斯都、比希从万森回来，路上遇到了打劫的蝎子，对付那个蝎子头儿的时候，她险些因为犹豫而遇险，幸好尼奥及时出现，杀了那个头儿。

　　“杀过……”林珞菲有些恍惚，语声也迷蒙起来，“这双手上染满了鲜血，我会下地狱的……”林珞菲伸出自己的手，呆呆地看着，鲁宾斯坦的诅咒一直都是她心上的阴影，尼奥说得不错，她害怕再次看到生命在她的面前消逝……

　　“哼！”尼奥的声音里满是不屑，“地狱？菲奥娜小姐，你和我一样，都不是天主教徒，你说什么地狱？”

　　“不是只有天主教徒才会下地狱的……罪孽，不管信仰，总是不可饶恕……”林珞菲低声道。

　　“可笑！”尼奥好像又有些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他顿了顿，叹了一声，再开口时，话语中有一种沉滞，仿佛是在强压着使自己平静下来，“菲奥娜，我告诉你一件事，杀戮是自然的法则，从古到今，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要生存就必须要杀戮，我们每一天都会为了口粮、为了生存的机会而杀戮。杀戮本身不是罪孽，罪孽只取决于杀戮的对象。”

　　“杀戮本身……不是罪孽？……”尼奥的话对林珞菲而言很是陌生，她不由得轻声重复，忽然想起了尼奥带她去看的丛林，山林、草原看似美丽祥和，但事实上，那里每一天、每一处都会上演血腥的杀戮，为了生存。

　　“保卫家园的战争，你会把它叫做罪孽吗？惩治恶行，能算是罪孽吗？而当一个人被逼自卫的时候，也没有人可以谴责，你明白吗？”尼奥看着林珞菲，每一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

　　“我……我不想杀无辜的人……”尼奥的话，一句一句地敲在林珞菲的心上，可是，她的心里，仍是存着顾虑。

　　“傻瓜……”这两个字，尼奥说得极轻极淡，没有取笑、没有叱责，却像是在叹息，“你把什么叫做无辜？别人存着杀你的心，你还管那叫做无辜吗？”

　　林珞菲抬起头，她的眼睛不再像刚才那样茫然无措了，那双黑色的眼睛慢慢地有了焦点，她在看着尼奥，很专注地看着，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尼奥，你就不会有犹豫吗？你没有杀过一个无辜的人吗？”

　　“绝不，拿着剑，犹豫就等于死亡。”尼奥断然答道，“无辜的人？没有。”鲍尔不是无辜的，斐迪南也不是！

　　那一天，尼奥和林珞菲在击剑场里待了一个晚上，林珞菲哭了，尼奥就站着，看着她哭。他知道，她需要把一些东西抛到身后去，那个诅咒，和沉重的负罪感，或许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但是尼奥不愿意去想。

　　心有种空荡荡的悬垂感，这种感觉让尼奥很不舒服，几乎又要发起怒来，此时，他才猛然想起，刚才那番怒火，似乎也是因为心里这种没着没落的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