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宣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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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事，公爵？”拉莫笑问道，他不想让公爵感到抱愧，故意显出一副轻松的神情，仿佛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不会在意似的。
公爵向拉莫点点头，拉莫的这番体谅，公爵了然于心，很是感激：“上校，西斯队官去世后，殿下卫队的队官职衔就一直空着，安蒂侯爵也曾遴选过几次，可是每次的人选殿下都不满意。老侯爵犯了难，来找我，侯爵的意思，上校您曾经在战场上救了殿下，殿下对您也一直很敬佩……”公爵的眉越蹙越紧，他终于说不下去了，跌坐在椅子里默然无语。这话让他可怎么说呢，如果成为了王子卫队的队官，拉莫回家的愿望就又不可能实现了。
拉莫垂下头，许久都没有说话，公爵虽没有把话说完，但拉莫早已明白了公爵的意思。他压下一声叹息，轻轻走过去，从公爵的手掌下抽出了那封公函，这是一张空白的王子卫队官的委任状，公函上已盖上了象征佐亚的月桂印章。拉莫只是简单扫了两眼，拿起一旁的鹅毛笔，在公函的空缺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上校……”公爵看着拉莫这样做，除了这两个字，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
拉莫将公函交还给公爵，愉快地笑了笑：“看来，我终于可以换一套新的军服了。”
尽管拉莫显得很高兴，但这却瞒不了公爵的眼睛。公爵站了起来，握住拉莫的手：“谢谢！”他说，公爵这是在替很多人向拉莫道谢，替奥古斯都王子、替安蒂老侯爵，还有，替公爵自己。
拉莫躬身一礼，看了看公爵放在桌上的帽子，微笑道：“公爵，那么我就先告退了，我想公爵也有事要办吧。”
听了拉莫的话，公爵刚笑了笑，他的笑容又很快消失了。他知道拉莫的难处，即使公爵自己正处在幸福中，他也绝不会忘了考虑别人。
拉莫走出了公爵的办公室，公爵也拿上帽子，戴好手套，又理了理斜带，也准备离开。
就在拉莫上校离开首相办公室的同时，另一个人正在匆匆往办公室而来，这个人，就是刚从郊外回来，连湿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掉的尼奥。
今天一大早，尼奥就和林珞菲出城了。昨天，他曾跟林珞菲说起，山里的河中有很多鱼，林珞菲显得很有兴趣。尽管现在肯定不是抓鱼的季节，但尼奥还是拉着林珞菲去了，他这样对她说：“小姐，你是怕河水太冷？还是怕鱼吃了你呢？”于是，林珞菲赌气跟着尼奥再次出了城。
他们回来的时候，尼奥提了满满一兜的鱼。尽管是冬天，他们仍然收获颇丰，尼奥是个毋庸置疑的捕鱼好手，脱下外套，捡一根树枝，在一头一系，就成了一个很好用的渔网。尼奥赤着脚跳下河，他精湛的剑术成了鱼儿们的催命符，“唰”地一剑，一条鱼就被他叉在了剑尖，长剑一挥，鱼就准确地落入了“渔网”，连一片水花都没有溅起。
回到夏宫，尼奥正打算去换衣服，恰好听到一个内侍在说着什么：“菲奥娜小姐回来了，快去禀告公爵。”
林珞菲没有听到，尼奥却上了心，连衣服都没换，就直奔首相办公室而来了。
“公爵！”尼奥门都没敲，就直接闯入了公爵的办公室。他手里提着那个外套做的渔网，裤腿卷起，靴子上都是泥浆，衣服上还在淌水，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很滑稽，但是，借着这样的外表，他也可以有恃无恐，谁会跟一个状似疯癫的家伙计较呢？“公爵！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公爵正要离开，突然看见尼奥这样走进他的办公室，他不禁有些惊讶，然而，看着尼奥的样子，他竟忽然有些恍惚起来，仿佛走进来的不是穿着黑衣，戴着眼罩的尼奥，而是另一个披着一件看不清样式的布条似的斗篷、散乱着一头长发的男孩，很久以前，男孩也是这样，会大声地要求他猜这一天的收获。
“弗利奥！”公爵情不自禁地低喊了一声。
尼奥一愣，举起的手好像顿了半刻才缓缓垂下，他有些迷惑地望着公爵：“弗利奥是谁？”
“请原谅……”公爵很快地道了歉，尼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公爵除了疑惑之外，竟还像是有一丝隐约的失望。
“这是今天上午菲奥娜小姐和我一起去抓来的鱼，这些是给你的！你要不嫌弃，带回去给厨子吧，都是极好的冬鲤鱼！”尼奥又抬起了手，摇晃着手里的布兜，向公爵笑道。
“菲奥娜小姐……”原来今天早上菲奥娜小姐是和尼奥一起去抓鱼了……
“怎么，你不要吗，公爵？”尼奥看上去有些不快，伸出的手也慢慢缩回去了。
“不，当然不是，谢谢您的好意，尼奥。”公爵接过了那个布兜，布兜里装着鱼，仍在微微挣扎着，从尼奥的手里转到公爵的手里时，鱼儿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个空隙，猛地一跳，布兜剧烈地一晃，尼奥已经松了手，但公爵却稳稳地扣住布兜，布兜里的鱼仿佛也感觉到了这个坚强的力量，放弃了挣扎，渐渐又平静了下来。
尼奥哈哈大笑：“不愧是公爵！如果是菲，刚才那一下，就要把她吓得尖叫了。”
菲……公爵的手一颤，手里的布兜差点掉在地上。尼奥冷眼旁观，公爵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知道他这一记打击奏效了。
“那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是吗，公爵？”公爵不说话，尼奥却偏要拿话挑他。菲，不过是舌头一卷发出的单音节字罢了，却能对公爵有这样的作用，尼奥禁不住感到几分得意，笑起来也就越发恣意了。
“是的，很特别……”公爵错会了尼奥的笑，他把那笑当成了一种赞许、一种欣赏，或许还有……
“她看上去又娇小又柔弱，但骨子里都是韧劲儿。”尼奥虽然在说着林珞菲，但那双眼睛却只看着公爵，他看到公爵用手撑着办公桌，好像已经无法靠着双腿的力量站稳了，尼奥唇角一掀，一丝冷笑森然划过。
“是的，她坚强、勇敢……什么事都不能把她压倒……就像是柔嫩的柳条，大风过后，只有柳条不会被折断……”
公爵说得很慢，语声很轻，却像是沉淀了诸多感情，在边境的军队，两人一起出生入死，公爵重伤，林珞菲舍身相护，所有这些，都凝在公爵的心里，在这几句看似平淡的话里氤氲。
尼奥不知不觉地受了影响，这一刻，他没有再关注公爵的反应，而是想到那个在马车旁拼死厮杀的少女，想到那双在叶笛的笛声中潸然欲泪的黑眸，想到那个被一只蜘蛛吓得尖叫的女孩……就连尼奥，也禁不住感到有趣，她不怎么漂亮，也不见得有多聪明，但是，的确很特别。
公爵终于抬起眼睛，但他看见的却是尼奥望着窗边的一株常青藤微笑的样子。公爵没能看到尼奥刚才的冷笑，但尼奥此刻的笑却让公爵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尼奥的笑是真诚的。
“您……喜欢她？……”公爵无法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不会在乎王子的回答了，可是，尼奥的回答，他却不能不在乎……公爵在等待……
“您说的是谁？”尼奥转过头，一副不解的样子，向公爵挑了挑眉。
公爵的脸色很不好，额角甚至沁出了冷汗，他张了张嘴，想要回答尼奥的问话，可是，那个名字，他却说不出来了……
“哦！你说的是菲？”尼奥毫不在意地笑着，故意把最后一个字说得很重，他把嘴一抿，让这个字在他的舌尖转了几转，音调先是一沉，继而又轻快地扬了上去，显出一种别样的亲昵，“喜欢？”他像是有些轻蔑地一哼，“我要她做我的新娘。”
尼奥的灰眼睛笔直地盯着公爵，目光里有挑衅、有得意、还像是……不，这是不可能的！尼奥对公爵是绝不会有一丝同情的！
公爵坐了下来，他的手也垂下了，他忘了手里还拿着那一个布兜，手一松，布兜摔到了地上，几条鱼带着河水和污泥，弄脏了首相办公室华贵精美的地毯。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公爵是没有办法和他争的，当他开口的时候，公爵就已经不战而退了。
公爵不知道尼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当内侍带着国王的命令走进首相办公室时，看到公爵怔怔地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脚下是一堆散发着腥气的脏物。
内侍大为疑惑，不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会出现在公爵办公室的。他皱着眉，捏住鼻子，走过来，兜起那一堆东西，就准备扔出去。然而，似乎已是失了神的公爵忽然有了反应，一声低语格外沉重：“留下吧……”
内侍惊讶地回身看公爵，他看到一滴水珠沿着公爵的眼角滑下，那显然不是眼泪，因为没有人会那样面无表情地、茫然呆滞地流泪。公爵的脸上没有悲伤，但一声叹息却从他的胸臆间透出，这却是内侍听不到的。
如果有人能听到这声叹息，即使不理解，也一定会为其中隐藏的绝望和哀伤怔忪难过……这是一颗淌着血的心在哀鸣……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宣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