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符咒 ...
-
林珞菲出了公爵府，她一时有些恍惚，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要去哪里。她终于见到了公爵，可是，她心中的疑惑仍然没有得到答案，而且，公爵的状况，非但没有让她放心，反倒让她越发担心了。
马儿沿着泽兰新城宽阔的马路走了好一阵，终于拐入了老城黑暗曲折的小巷。这一次溜出夏宫，除了想看到公爵，林珞菲还有一件事。
虽然这些四通八达的街巷林珞菲并不是第一次走，她还是迷失了方向，在几个路口拐错了弯，走了不少冤枉路后，她才终于又见到了那座沿街的灰泥砌成的两层小房子。
林珞菲下了马，走了过去，门上依然画着暗红的图腾，这个图案似乎比她上次来时更清晰一些，应该是房子的主人重新画过了。勒内不整修房子，连朽烂的楼梯都不肯修，但这门上的图腾却不时更新，反正鸡血或者鸭血还是很容易得的。
林珞菲伸出手，拍响了那扇黑底血图腾的门，拍门声空洞沉闷，在这样一个了无人烟的寂地，那声音竟格外滞重，好像就压在人的胸口上，只这几下声响就已教人有了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上次来的时候，正是晚上，小房子诡异的恐怖让林珞菲许久都难以忘怀，可是今天，天还亮着，太阳也正好，林珞菲本来以为这所小房子不会再有那种令人生畏的魔力，但她没想到的是，勒内竟能使这座房子在白天也那么骇人，
门开了，明明是白天，门里竟是漆黑一片，那些厚重的黑布窗帘挡住了屋外的阳光，也似乎是把屋里和屋外的世界阻隔开了。
勒内仍是那副样子，黑色长袍、宽边帽，手里提着一盏昏黄的灯，但当他一看见林珞菲，他的样子就变了。他直起了身子，不再做出那种佝偻矮小的假象，那件原本直拖到地上的长袍现在吊挂在他的脚踝，露出一双踢拉着两个黑绒布拖鞋的脚。
“你来了。”他说话的时候紧绷绷的，听不出多少善意，但林珞菲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她似乎觉得，今天的勒内是卸下了平日的伪装，尽管他仍是冷冰冰的，但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亲切感。
林珞菲跟着勒内走了进去，随着大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唯一的一点阳光也被挡在了屋外。除了勒内手上的那盏灯，房子里漆黑一片，一阵寒气冷森森地袭来，身处这样的环境中，很难想像，屋外还是冬日暖阳。
“勒内先生，你是不喜欢太阳吗？”林珞菲问她的领路人，她已经不像上次进来时那么紧张了，勒内也许喜欢故弄玄虚，但他绝不是个坏人。
“那些经不起太阳。”勒内停了停脚步，空着的手指了指左侧的一个像是暗室的小房间。
林珞菲顺着勒内手指的方向，探头看了看，里面有一点绿幽幽、鬼火似的光，隐约能看到一些黑影悬挂在屋子里，有一个黑影轻轻晃了晃……看那样子……像是一条手臂……“尸体解剖”，这个词猛地跳进林珞菲的脑海，勒内是欧洲第一个开始尸体解剖的外科医生，历史书上是这么说的。林珞菲的心怦怦地直跳，赶紧缩回了身子，跟在勒内的身后，快步走上了那部半朽烂的楼梯。
“我还以为你忘了。”勒内把林珞菲带到了一间和上次不同的小房间，这间房间不像林珞菲上次见到的那间，木板桌、板条椅，到处都显得又冷又硬，今天的这一间要显得舒服多了，木椅子上甚至还放了几个软垫，窗前还有一盆暗红色的叶形植物。林珞菲叫不出那种植物的名称，她也不敢去想，这种暗红色的植物究竟是用什么来浇灌的。
“我……”林珞菲坐了下来，她刚要开口，想解释一下一月之约被延后了几天的原因，就被勒内打断了。
“知道。军队暴乱、蝎子。”勒内的嘴里蹦出了这么几个独立的词，说话对他而言似乎很是费力，连一个字他都不愿意多说。
没想到勒内都知道，林珞菲便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有些疑惑，勒内分明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怎么夏宫的事他都那么清楚呢？
勒内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小瓶。他慢腾腾地走过来，把小瓶往林珞菲面前的桌上一放，模模糊糊地道：“拿去，治伤。”
林珞菲一愣，下意识地碰了碰左手臂，她手上的伤还没有全好，动作稍大一些就会感到痛楚。勒内竟然连她受了伤都知道，他不可能去夏宫，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夏宫那些事的呢？虽然感到迷惑不解，林珞菲却没有多问，她拿起那个小瓶子，真诚地向勒内道了谢。那是一个很不起眼的木头瓶子，但林珞菲知道，这里面装的药，一定比波尔那太医的那一些还要好。
拿来了药，勒内就在房间的另一头坐了下来，对着一本书，写写画画，似乎根本不在意林珞菲的存在。林珞菲有些奇怪，她也曾猜测勒内为什么要和她约定让她一个月来一次，种种可怕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想过，但她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不可能。然而，无论她怎样想，都没有想到，勒内让她来，竟什么也不干，连话都不问她一句。
时间慢慢过去了，看不见太阳，无从估计时间，林珞菲越发感到不安，唯恐误了回夏宫的时间。她有些心焦地站起来，沿着墙走了几步，暗中考虑着该怎样向勒内开口说要回去了。
房间的墙上挂着好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些画着奇怪图案的鲸鱼骨、几个做工粗糙的小人，还有一些剪成了古怪形状的纸。林珞菲的目光被其中一张纸片吸引住了，那张纸上画着一颗红心，用浓重的黑色勾了边，一枝短箭贯穿了这颗心，箭尖上似是还残留着心上的血。
“这是求爱的符咒，你是用不着的。”不知什么时候，勒内竟已站在了林珞菲的身后。
“求爱的符咒？”林珞菲迷惑地重复了一句，尽管她早已知道勒内是个兼职的巫师，但对这些东西，她还是不甚了了。
“就是那些爱上的或者自以为爱上的，来求着那些被他们爱上的倒霉蛋也爱上他们。”勒内粗声道。
是这样……林珞菲心里一动，不禁又一次地去细看那个心和箭的图案：“这个……有用吗……”她没有多想，这一句话竟脱口问了出来。
林珞菲这样一问，勒内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转过了头去看林珞菲，审视的目光直盯着她的眼睛，要不是林珞菲看着那个符咒出了神，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她一定会觉得不自在的。
“当然没用。”林珞菲目光一闪，勒内便很快转开了头，不再看她。这一句回答就这样硬生生地丢了出来，否定自己的职业，勒内竟像是没有一点犹豫。
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林珞菲倒有些吃惊，不由得追问勒内：“怎么……没用呢？”
勒内的眼睛又在看林珞菲了，这一次，林珞菲没能避开他的目光，在勒内的注视下，林珞菲竟垂下了头，不敢去触碰这样的目光。只有心里有心事的人，才会怕被人看透，上一次林珞菲来的时候，她还是个能坦然面对勒内探究目光的人。今天，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变了……
“很简单。”勒内皱了皱眉，好像因为不得不作出解释而感到不耐烦，“爱情一帆风顺不会来求这个，只有遇到问题了才会需要这种符咒。不是自己爱上了而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符咒能够解决的。”
“爱上了……又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也爱上了……”林珞菲似乎是在重复勒内的话，但细看却又不像。
“怎么，你也要一个？一百五十个银币。”勒内伸出手，好像就要去拿那张求爱符咒。
“不……不要……”林珞菲惶急地连连摆手，脸倏地红了。
勒内瞥了林珞菲一眼，缩回了伸出去的手，喃喃地嘀咕道：“不要就好。爱上了就已经够倒霉了，连那人爱不爱自己都不知道就更倒霉了，如果碰上一个感情内敛不外露的人，哼！那简直就是煎熬了。”
“已……已经爱上了吗？……”林珞菲像是失了神了，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又白得不见血色，眼睛里迷蒙一片，说出的话也恍恍惚惚的，她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话语，含义也不明确。
但勒内却笑了，他的笑很难听，“桀桀”地刺着人的神经，他的目光从林珞菲的呆滞的眼睛，一直看到她失色的青白嘴唇，目光里竟渐渐地现出一种怜悯来，他的语声很慢，声音虽然仍是又粗又哑，但却似乎有意柔和了些：“你这么问，多半已是爱得深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符咒
